第118章 碎瓷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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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燈墜落的碎芒在檀木桌麵流淌成河,霓裳青蔥似的指尖懸在鎏金茶杯沿。妊娠反應讓視野泛起漣漪,十二道陰鷙目光穿透她孔雀藍旗袍下隆起的弧線,像禿鷲盯著瀕死的母獸。
"喀嚓——"
青瓷迸裂的脆響驚破滿室死寂。血珠順著她無名指婚戒滾落,在蘇繡纏枝蓮紋上綻開朱砂痣。銀發老者將雪茄碾在財務報表邊角,灰燼燙穿"蘇氏博物館抵押"的字樣。
"顧太太不如學學令尊,"他渾濁的眼球倒映著水晶燈下浮動的塵埃,"當年蘇老先生跪著簽轉讓書時,可比您識趣。"
霓裳忽然扶著鎏金椅背劇烈幹嘔,孔雀藍絲綢在胎動中泛起銀浪。眾董事嫌惡的抽氣聲裏,她染著丹蔻的指甲突然扣住碎瓷片,冷光劈開空氣直指報表第三十七行:"用明代緙絲屏風抵印花稅?諸位是把顧氏當典當行,還是當墳場?"
碎瓷刺穿紙麵的瞬間,胎兒的蹬踹讓她後腰撞上椅背的顧氏家徽。鎏金鳶尾花紋硌進蝴蝶骨,恍佛是顧西洲新婚夜按在她背脊的掌心溫度。
鋼筆尖突然抵住她臍上三寸。
"聽說三個月大的胚胎,"李董事擰開萬寶龍筆帽,藏在墨囊裏的刀片泛著氰化物藍光,"最適合泡在福爾馬林裏當標本。"
劇痛卻在男人腕骨炸成血色煙花。
顧西洲染著沉水香的拇指碾碎他尺骨,銀灰西裝袖口蜿蜒的血跡像婚禮那天的合巹酒。霓裳看見他睫毛沾著的血珠隨冷笑顫動,恍如三年前巴黎酒會上,他捏碎香檳杯時濺在鴿血紅袖扣的星芒。
"西洲..."她護著腹部後退,腳跟卻陷入他早已等候的陰影。
"這麽喜歡玩瓷器?"他掐滅雪茄在她孕肚上方,灰燼落在旗袍開裂的衩口,燙穿金線繡的鳳凰尾羽。鎏金椅背突然硌住她後頸,顧氏家徽烙進肌膚的灼痛讓她想起祠堂那夜——他跪在蘇父靈位前起誓時,祠堂的紅燭也是這樣燙穿她的喜服。
監控屏幕藍光突然照亮產檢單飄落的軌跡。顧西洲瞳孔在b超影像上收縮成針尖,指尖卻將染血的報表塞進碎紙機:"法務部,把離婚協議第三十二條念給夫人聽。"
"每撕一頁紙,"霓裳攥著碎瓷片撲向轟鳴的機器,鮮血在雪紡襯裙綻開紅珊瑚,"我就剜一寸你釘在我骨髓裏的鎖魂釘!"
碎紙機突然迸出火花。
顧西洲扯開暗紋領帶纏住她滲血的手掌,真絲浸透鮮血後竟浮出並蒂蓮紋。他鼻尖抵住她顫動的睫毛,氣息裹著血腥氣灌進她唇齒:"往左偏兩厘米,正好是你十八歲刺在我心口的紐扣位置。"
回憶如淬毒的銀針刺破視網膜。那年蘇家繡坊烈焰滔天,她抱著燒焦的西裝紐扣衝出火海,後背燙傷的形狀恰似他此刻烙在椅背的掌印。
"顧總!陸氏的人帶著記者..."
鎏金電梯門映出他驟然抱起她的殘影。產檢單擦過他左胸疤痕時,霓裳聽見那枚藏在內袋的鍍銀紐扣在啜泣——就像巴黎爆炸夜,他護著她滾過滿地玻璃碴時,西裝碎片紮進傷口的悶哼。
"非要挑董事會這天孕檢?"他冷笑聲震得電梯鏡麵泛起漣漪,掌心卻本能地護住胎動的位置。十二樓到地下三層的墜落感中,霓裳數清了他睫毛上凝結的三十六顆血珠。
鏡麵突然映出他染血的襯衫下擺,孔雀藍鳳凰刺繡在他掌溫下顫動如瀕死的蝶。她偏頭咬住他喉結的瞬間,胎兒的蹬踹隔著羊絨西裝撞上他心跳:"用我蘇繡的鳳凰錦衾裹屍時,記得繡上你的懺悔錄。"
黑色邁巴赫急刹濺起的水幕裏,顧西洲塞她進後座的動作像在填裝炮彈。安全帶鎖扣"哢嗒"聲響起時,他拇指鬼使神差撫過胎動的位置:"這小東西..."
槍聲撕裂雨幕的刹那,霓裳看清他瞳孔裏炸開的不是恐懼而是釋然。溫熱血跡順著她額角流進唇角時,記憶突然閃回至爆炸案那夜——他也是這樣用身軀鑄成鎧甲,任氣浪掀起的鋼琴碎片紮進後背。
"霓凰..."久違的舊稱混著血沫嗆出他喉間,染紅她襟前垂落的珍珠項鏈。車窗外暴雨衝刷著彈孔,他護在她後腦的手掌正以熟悉的頻率抽搐——就像發現她偷偷保留燒焦紐扣那晚,克製著撫摸她燙傷疤痕時的戰栗。
【擴展場景1:醫院走廊】
手術燈在磨砂玻璃上暈出光暈,霓裳攥著染血的機械鳳凰零件跌坐在地。消毒水氣味撕開記憶封印——那年顧西洲在蘇家祠堂跪了三天三夜,膝蓋滲出的血珠把青磚染成相思豆的顏色。
"患者記憶區有血塊,"法籍醫生的低語隨病曆夾翻動,"可能永久停留在...憎恨蘇氏的階段。"
霓裳突然扯斷珍珠項鏈,渾圓珠粒滾過產檢單上"顧念蘇"的字樣。當最後一聲珠玉碎響湮滅在長廊盡頭,她對著監控鏡頭解開旗袍盤扣——心口那枚燒焦的紐扣在無影燈下,映出顧西洲當年刻在內側的"贖"字。
【擴展場景2:佛堂對峙】
顧西洲跪在蒲團上撚動佛珠,檀香卻蓋不住指縫滲出的血腥氣。108顆紫檀木珠突然繃斷,滾落滿地的珠子每顆都刻著霓裳的設計圖——纏枝蓮紋裏藏著"顧念蘇"的密語。
"施主昏迷時念了九百遍鎖魂咒。"住持將鎏金香爐推過經案,香灰覆住他顫抖的指尖,"卻不知鎖的是她的魂,還是自己的心魔?"
佛龕後的暗格裏,霓裳分娩那夜用的金剪刀正在月光下泛冷光。刀柄纏著的繃帶早已褪色,仍能辨出他用血畫的地圖——標注著蘇氏博物館每件藏品的坐標,像在清算一場延續十年的情債。
【終場:直播風暴】
霓裳站在閩江大橋上將顧氏玉鐲舉過眉梢,直播間人數在玉鐲墜落的弧線中飆破千萬。江水吞沒翡翠寒光的刹那,她解開旗袍立領露出燒焦的紐扣:"顧念蘇的出生證在我父親的祭日公證——就像你當年在祠堂發的毒誓。"
暴雨突然傾盆而下,畫麵最後定格在她小腹尚未消退的妊娠紋——蜿蜒的痕跡恰似顧西洲左胸那道疤,在閃電映照下組成殘缺的鳳凰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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