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虹膜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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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毒水混著茉莉香薰的刺鼻氣息在icu走廊炸開,蘇霓裳的銀絲高跟鞋碾過滿地碎玻璃,每步都踏出《霓裳羽衣曲》的變調。她盯著病房門縫溢出的冷藍光線,耳畔還回蕩著陸沉舟三小時前將煙蒂按滅在她鎖骨舊疤上的嗤笑:"去瞧瞧你供的佛,怎麽跪在野薔薇裙底誦經。"
    推門刹那,醫用紗布正從顧西洲眼前層層剝落。白薇俯身調整他腦後係帶,東珠耳墜擦過男人蒼白的唇——與她十八歲生辰宴上戴的那對,連珍珠表麵細微的螺旋紋都分毫不差。
    "瞳孔對光反射正常。"主治醫師的鋼筆在病曆劃出深壑,"但視神經受爆炸衝擊..."
    墨跡未幹,霓裳已瞥見診斷書角落的虹膜掃描圖——本該屬於顧西洲的琥珀色紋路,此刻竟嵌套著白薇的柳葉狀瞳紋。
    白薇的蕾絲手套撫上佛珠,浸透兩人鮮血的檀木串竟換了金絲楠木新繩。昨夜火場裏他撕心裂肺喊的"霓裳",此刻正纏綿繞在女人腕間,與icu頂燈投下的十字光影絞成荊棘。
    "窗簾。"顧西洲突然出聲,紗布下鼻翼翕動似嗅到血腥,"太亮。"
    白薇翩然轉身,真絲裙擺掃過霓裳旗袍開衩,露出她腳踝新生結痂——正是那夜顧西洲為護她逃離爆炸現場,用鋼鏈勒出的同心圓。陽光穿透紗簾瞬間,霓裳看見白薇耳後淡青胎記,與自己鎖骨燙傷的月牙痕詭異重合。
    胎動突然如擂鼓。霓裳扶住門框時,顧西洲猛然扯落紗布。他充血的眼球轉向聲源,虹膜覆著層灰翳:"誰在哭?"
    茉莉香陡然濃烈。白薇將珍珠耳墜塞進他掌心,胭脂蹭過他手背未愈的灼傷:"是你的阿霓呀,昨夜您不是喊著要給她刻翡翠墓碑?"
    "贗品也敢沾她的名!"顧西洲指節暴起青筋,東珠棱角刺破皮膚。他掐住白薇脖頸撞向鎮痛泵,淡黃藥液順著靜脈滴管倒流,在雪白床單暈染出敦煌飛天衣袂。
    霓裳的翡翠耳鐺砸在地麵迸裂。她看著白薇漲紅的臉貼近男人耳際,孕肚突然撞上病床護欄——那裏纏著半截焦黑領帶,正是顧西洲衝進火場前,從她旗袍腰間扯下的"平安符"。
    "二零一一年仲春..."她彎腰拾起珍珠耳墜,內側刻痕刺入掌心,"原來你雕的並蒂蓮,是照著模具澆鑄的?"
    監測儀突然尖嘯。顧西洲朝著虛空抓握,腕間佛珠鏈繃斷飛濺。白薇趁機將孕檢單塞進他枕下,轉頭對霓裳輕笑:"知道為什麽換你的鎮痛劑?他昏迷時喊了八百二十六次蘇霓裳,我聽著反胃。"
    胎心警報割裂死寂。霓裳踉蹌退向走廊,後腰撞上藥品推車。那支標注"嗎啡"的安瓿瓶在冷光下泛藍,與今晨在顧氏實驗室看到的冷鏈記錄重疊——上周銷毀的過期鎮痛劑,編號與此刻推車上的完全一致。
    暴雨衝刷著鉛灰窗欞。霓裳攥緊安瓿瓶衝進安全通道,卻在拐角撞見陸沉舟把玩鮫綃麵紗。他指尖銀刀挑破她旗袍立領,寒光映出鎖骨舊疤:"我的好妹妹,若顧西洲知道那場爆炸是你將計就計..."
    "閉嘴!"她揮開刀刃時,珍珠耳墜劃破掌心。血珠墜在麵紗鸞鳥紋樣上,竟與顧西洲書房那幅《霓凰泣血圖》的褪色朱砂嚴絲合縫。
    陸沉舟突然掐住她下巴逼向窗外。三百米外露天停車場,顧母正將文件交給主治醫師。霓裳看清最上方"角膜移植同意書"字樣時,胎兒的踢打驟然靜止,仿佛感應到父親即將永墮黑暗。
    "你的佛要瞎了。"陸沉舟舔去她耳際血漬,"求我,就給你找最好的眼科聖手。"
    霓裳反手將安瓿瓶紮進他手背。看著淡黃藥液滲入血管,她撫著劇痛的孕肚冷笑:"不如先擔心你偷換鎮痛劑的事——顧西洲對青黴素過敏,這瓶頭孢足夠讓你爛在icu。"
    監控警報驟然炸響。霓裳轉身奔向藥品倉庫時,聽見身後傳來陸沉舟的悶笑:"你猜那些染血的婚紗設計稿,是誰趁火場塞進蘇伯伯掌心的?"
    冷凍庫鐵門在眼前轟然閉合。霓裳顫抖著點亮手機,冷光映出滿架被調包的冷鏈箱。她踮腳抽出最上層貨箱,妊娠紋蹭過冰櫃邊緣時,突然瞥見箱底殘破的快遞單——寄件人印章赫然是顧氏老宅的朱雀紋。
    "少夫人請回。"陰影裏閃出兩名保鏢,"老夫人說,您碰過的藥,顧總不敢用。"
    霓裳的翡翠玉鐲撞碎在貨架。她抓起凍硬的鮭魚砸向頂燈,在黑暗中將冷鏈箱塞進旗袍下擺。羊水在此時破裂,順著腿根浸透月白襯裙,在冷庫地麵拖曳出驚心動魄的朱砂符。
    "讓開..."她握緊手術剪抵住咽喉,"要麽看我血濺當場,要麽看著顧家血脈死在你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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