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白玉在追光燈下泛起冷冽的幽光。霓裳踩著恨天高踏碎最後一縷光斑，腕間明代陸子岡雕的龍鳳鐲突然發出冰裂脆響。鎏金點翠的牡丹壓襟在轉身時刮過顧西洲胸口，將蘇繡龍紋刮出絲縷裂痕。
    "顧家的聘禮..."她扯落緙絲披肩，青瓷色旗袍開衩處露出纏著繃帶的小腿，繃帶上滲出的血珠正巧滴在鐲麵"昆吾刀"刻痕裏，"壓不住蘇家冤魂的哭。"
    玉鐲沿著三百年老工接縫皸裂。顧西洲徒手接住飛濺的玉髓，血珠順著明代特有的"漢八刀"紋路蜿蜒，在聚光燈下凝成血玉囍字。他擒住她手腕按向鎏金戒托，點翠羽毛刮破皮肉的觸感，像極了當年祖母棺木上剝落的金漆。
    "用你的血養玉..."他碾碎玉髓抹在她無名指根，血線浸透清代宮廷特製的螺鈿戒圈，"才能鎮得住顧家祠堂的陰氣。"
    霓裳揚手將斷鐲擲向九重紗幕。玉髓撞碎清代琉璃宮燈的刹那，整麵緙絲《百子千孫圖》從穹頂垂落，繡線中的金箔在震顫中簌簌剝落。她踉蹌扶住蠶絲帷幕，腕間血痕浸透蘇繡繈褓紋，嬰孩笑臉頓時扭曲成火場焦屍。
    "抖什麽？"顧西洲踩著滿地玉粉逼近，血腳印在帷幕拖出蜿蜒紅河，"這鐲子浸過七代顧家新婦的血——"他指尖撫過她耳後燒傷疤，"你父親咽氣時，喉骨裏也卡著半塊玉。"
    燈光突然調轉。白薇捧著鎏金鏨花盒從暗處現身，盒中清代雙龍戲珠鐲泛著屍蠟般的冷光："西洲哥哥，顧夫人說..."她染著丹蔻的指甲劃過霓裳染血的壓襟，"蘇繡的蠶絲，最忌活人血氣。"
    珍珠項鏈應聲崩散。霓裳俯身拾撿南海珠的瞬間，顧西洲用斷鐲鋒刃抵住她後頸大動脈。血玉髓順著點翠簪頭的累絲紋路滑入衣領，在她鎖骨燙出紅痕——與靈堂那夜被香灰灼傷的印記重合。
    "你父親攥著玉扳指的手..."他舌尖舔過她耳後結痂的疤，"是我親手掰斷的。"
    t台轟然塌陷。霓裳隨斷裂的宋代緙絲帷幕墜落，足踝翡翠鏈飾的明代鏨刻經文深深勒入皮肉。顧西洲徒手抓住鎏金鏈扣，"往生極樂"四字梵文在拉扯間嵌進她踝骨，血珠順著經文滴在他眉間朱砂痣上。
    "鬆手！"霓裳蹬落的鎏金鞋跟刺穿緙絲屏風，金線在虛空織出父親焦黑的遺容。顧西洲突然撤力，在她墜落的刹那翻身墊在碎玉堆，斷鐲刃口徑直刺穿他琵琶骨。
    "蘇家的玉..."他引著她染血的指尖描摹傷口，血玉髓在掌紋凝成合巹杯紋樣，"果然要活人當器皿養著。"
    鎏金盒突然自燃。清代冷焰火在霓裳裙擺灼出窟窿，露出內裏未愈的鞭傷——昨夜顧母用祖傳玉帶抽的"不孝"二字。顧西洲撕開焦糊的蘇繡襯裙，將血玉按在她大腿內側："再動，我就讓這玉種進你骨髓。"
    "像你對我父親做的那樣？"霓裳咬碎他腕間紫檀佛珠，木屑混著血沫嗆入喉管，"他吞下的那枚玉扳指...還在你書房的犀角盒裏醃著吧？"
    靈堂喪樂驟起。顧母等身遺像從緙絲屏風後轉出，斷裂的龍鳳鐲正套在遺像腕間。顧西洲低笑著拖拽霓裳跪向供桌，明代青花盞裏的血酒潑濕遺像麵龐："給婆婆敬茶——"他按著她後頸撞向鎏金香爐，"用你蘇家的血，養我顧家的玉。"
    霓裳的鎏金護甲摳進供桌雕花。指甲崩裂的刹那，顧西洲強行將斷鐲套回她腕間："戴穩了..."他摩挲鐲麵裂痕如同撫弄舊傷疤，"等咱們孩兒抓周時，這鐲子正好改成兩副長命鎖。"
    大屏突然播放監控影像。十八歲的顧西洲正在火場廢墟撬開焦屍手掌，玉扳指在鏡頭下泛著詭異青光。霓裳尖叫著撕扯玉鐲，碎玉在緙絲屏風刮出血書"冤"字，與父親遺囑上的朱砂批注重疊。
    "現在知道疼了？"他將血玉粉抹在她唇間，"你父親吞玉時，喉管噴出的血...可比這豔麗。"
    暴雨穿透琉璃穹頂。霓裳在血雨中看見顧西洲眉骨淌下的血河，將他腕間佛珠浸成珊瑚色。他扯斷珠串塞進她齒間，紫檀香混著血腥在舌尖炸開："咬啊！像那年咬斷我祖母壽衣金線那般狠！"
    霓裳在窒息中抓碎他頸間玉墜。緬甸翡翠斷麵露出夾層相片——少女時代的她穿著素白旗袍，在蘇家繡坊輕撫唐代雷氏琴。顧西洲暴怒地碾碎相片，玉粉嗆入她咽喉："你以為我留著這髒東西作甚？"
    "為著提醒我..."她咳出血玉碎屑，"你偷的不止蘇家祖傳的昆山玉..."染血指尖戳向他心口，"還有我父親沒咽盡的那口怨氣！"
    驚雷劈裂靈幡。顧西洲拆下遺像腕間的斷鐲，將霓裳按在供桌行合巹禮。玉鐲裂口在交杯時割破兩人唇角，血線順著清代點翠婚服的金蟒紋，在緙絲屏風濺出巨大的血囍。
    "禮成。"他舔舐她唇間血玉粉，"現在，你才是顧家祠堂鎮宅的玉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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