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翎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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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碎裂的脆響驚飛了會議廳外的白孔雀。
霓裳握著半截斷鐲站在鎏金穹頂下,飛濺的玉片劃破水晶吊燈,七彩光斑如血滴潑滿顧氏宗譜。顧母精心保養的指甲掐進黃花梨椅背,那對傳承三百年的龍鳳鐲此刻正躺在滿地香灰裏,斷口處滲出絲縷血痕——是方才霓裳生生從腕骨上拽下來的。
"蘇家的賤種也配戴顧氏傳家寶?"顧母的翡翠簪子突然炸開裂紋,她沒發現簪頭鑲嵌的微型攝像頭正在閃爍紅光。
霓裳碾著玉鐲殘片向前,珍珠灰旗袍下擺掃過鎏金地磚。每走一步,足間銀鏈就碰響一片碎玉,像極了十六歲那夜她拖著燒傷的腿爬出火場的動靜。當她停在顧西洲麵前時,十二米長的會議桌突然迸裂,藏在夾層裏的股權轉讓書雪片般紛飛——每張都簽著顧西洲的名字,受益方寫著"蘇霓裳"。
"用玉鐲硌痕當密碼..."她抓起轉讓書按在顧西洲滲血的掌心,"顧總倒是會廢物利用。"陽光穿透防彈玻璃,照見每頁簽名處都印著淡淡唇紋——是那夜她咬破他嘴唇時留下的血印。
顧西洲忽然握住她腳踝,銀鏈上串著的玉片刺入掌心:"當年你被這鐲子燙傷時..."他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掌紋被玉屑割得支離破碎,"我在祖祠跪了三天,求菩薩把疤痕還給我。"
霓裳的睫毛猛地一顫。記憶如滾水潑進冰湖,她看見十八歲的自己被困在顧家祠堂。燒紅的玉鐲扣在腕間,顧母說這是"祛邪",青煙灼穿皮肉的焦香裏,唯有窗外少年跪著的身影在暴雨中搖晃。
"現在如你所願。"她突然扯開旗袍立領,鎖骨下陳年燙傷猙獰如鳳尾,"不如把這份見麵禮刻進顧氏祠堂?"
顧西洲的喉結滾動著咽下痛呼。他撿起最鋒利的玉片,當著三十位股東的麵劃開襯衫。精壯腰腹上赫然紋著與她燙傷同源的疤痕,金粉勾線的鳳凰正啄食自己心髒:"從你留疤那天起,我每月請紋身師照著燙傷圖樣刺青..."他突然抓著她的手按向紋身,"摸到了嗎?這些凸起是防水泡的矽膠。"
霓裳觸電般縮回手,腕間未愈的鐲痕滲出鮮血。顧母突然瘋了一般撲向轉讓書,卻被顧西洲用玉片抵住喉嚨:"母親當年用玉鐲給她祛邪..."他手腕輕旋,顧母的珍珠項鏈應聲而斷,"現在該用南海珠給您鎮魂了。"
滿室珠玉迸濺中,霓裳看見顧西洲後背浮現熒光——是那夜被她用繡針刺破的紋身正在滲血。他突然撕開西裝外套,露出滿背的燙傷修複貼,每片透明敷料下都壓著張微型設計圖,正是她當年被燒毀的《機械飛天》係列。
"轉讓書需要顧氏主母印鑒..."他將玉片按進自己掌心,鮮血滴在股權文件上,"現在血浸透了,法律效應該生效了。"
霓裳的耳墜突然斷裂,珍珠滾進滿地玉屑。她想起流產那日,顧西洲也是這般將染血的產褥墊按進遺囑:"你要顧氏?"她突然輕笑,鞋跟碾碎最後一塊完整玉片,"我要它變成蘇家祠堂的磚瓦。"
智能安防係統突然報警,會議廳開始噴射滅火幹冰。白霧彌漫中,顧西洲拽過她流血的手腕,將玉片刺入自己心口:"當年火場裏..."他握著她的手旋轉玉片,"我搶出來的不止銀鎖片..."
冰霧散盡時,霓裳掌心跳出枚翡翠扳指——正是父親葬禮上失蹤的那枚。內側刻著的"蘇"字被血沁成暗紅色,與她腕間傷痕完美契合。
"你父親攥著它倒在繡坊庫房..."顧西洲突然咳出玉屑,"我把它藏在心髒起搏器裏..."他扯開襯衫,手術疤痕上粘著翡翠碎末,"每次心跳...都像在碾碎蘇家的魂..."
霓裳在冰霧中踉蹌後退,高跟鞋踩碎滿地血珠。她看見十八歲的顧西洲跪在祠堂外,少年掌心緊攥著染血的翡翠扳指;看見自己複健時摔碎的藥碗,瓷片劃破他脖頸動脈;看見產房那夜他握著手術同意書,將玉鐲碎片刺進靜脈抽血。
"恭喜蘇小姐。"顧西洲突然笑著鼓掌,掌心嵌著的玉片隨動作深插,"現在你是顧氏集團..."他轟然跪地,血濺在鎏金顧氏族徽上,"...最恨的股東了。"
霓裳扯斷珍珠項鏈砸向族徽,二百八十八顆南洋珠在防彈玻璃上撞出蛛網裂痕。透過裂紋望去,顧西洲正用玉片在族譜上刻字,每一筆都帶起血肉——"蘇霓裳"三個字漸漸覆蓋了"顧氏宗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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