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霽又看到了雲熠的日記本，裏麵記著雲熠這些年來的所有壓力，高興的，不滿的，崩潰的，堅強的……
    無數個文字拚湊成了雲霽所不知道的，沒見過的雲熠，雲熠有在日記結尾記賬的習慣，最困難的時候，一天隻吃一頓，甚至一頓飯還是饅頭……
    隻看了幾頁，雲霽不敢再看下去，他甚至沒有勇氣看的文字，竟然是雲熠實實在在經曆過的生活。
    所以啊……雲霽，你真的很讓人討厭，明明哥哥已經苦盡甘來了，卻又都毀於一瞬。
    保險櫃裏的東西也不算很多，日記本的最後夾著一張銀行卡，旁邊備注著一句話。
    ‘留給那個傻子的，聽說他和陸濯談戀愛了，給他留點錢，這樣哪天要是被甩了，不至於睡大街去，誰知道有錢人家的公子哥靠不靠譜，一般是不靠譜的。’
    真是個笨蛋，也不知道給自己留點好的。
    雲霽問了房東，這個房子的租期還剩下九個月，雲霽沒打算退租，就留著吧。
    下午，雲霽回到了和陸濯的出租房，果不其然，人不在，東西全都是原樣，雲霽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離開了出租房，臨走前，雲霽看了一眼陽台上種著的梔子花，以後這一切都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發生了這樣嚴重的事情，雲霽下午就被告知去一趟校長辦公室，雲霽早已經猜想到了結果，京大，他肯定是待不下去了，校方不會再要他。
    雲霽提前寫好了退學申請，看看能不能求求情，讓校長別開除自己。
    “校長好，張導師好。”
    兩人坐著，神情凝重。
    “雲霽同學，這個事情，你應該很清楚了吧。”
    “我知道……”雲霽抬起頭，“但是校長，能不能別開除我，我自己申請退學可以嗎？”
    開除和自己申請退學的性質是完全不一樣的，這一點，在場的人都清楚。
    “這……”
    “求您了。”雲霽姿態放的極低，低聲下氣地懇求。
    校長也有些為難，“這個——”
    “校長，您就同意了吧，雲霽同學在校期間，除此之外表現都是很優異的。”
    坐在一邊的張譚開口幫人求情，雲霽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如果不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前途一片光明。
    又或者是張譚也知道雲霽其實也背上了不屬於自己的罪名，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那行，那你找個時間把退學申請寫好交過來。”
    “給。”雲霽拿出自己已經提前寫好的退學申請書遞交給校長。
    人有些驚訝，但也沒說什麽，直接接過。
    “還有件事情，就是這個實驗室是爆炸了，裏麵的儀器什麽的也都被破壞了，這個損失，雲霽同學，可能需要你賠償。”
    雲霽的手頓住，忐忑地開口，“那……大概需要賠多少錢？”
    “校方也酌情考慮了你的情況，目前來看的話，一百萬。”
    一百萬？雲霽就是把自己的腎都賣了也湊不到一百萬這麽多的錢。
    “能不能……先欠著，我沒有這麽多錢……”
    “可以可以，打個欠條就行。”
    雲霽按照人說得做了打了欠條，從按下手印的那一刻起，雲霽就背上了一百萬的債務。
    東西都處理好之後，雲霽離開了京大。
    張譚坐在位置上，有些恍惚。
    另一個隔間裏走出來一個人，西裝革履，拿著一張卡丟到校長的麵前。
    “這是剩下的那些錢。”
    一間實驗室爆炸的損失，遠遠不止一百萬，甚至要翻上個幾十倍，但雲霽是不可能有那麽多錢的，陸濯輾轉反側，失眠了很久，還是決定再幫雲霽最後一次，但陸騁停了陸濯的卡，所以陸濯手上的錢，隻有這些時間以來在逐光掙的，給員工都發了工資之後，整間工作室隻剩下陸濯一個人。
    這麽些日子的心血，也就到這了，就是這樣東拚西湊，也還剩一百一十萬，陸濯想去找裴衍和沈珩借錢，但是陸騁在暗處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所有一舉一動，陸濯收到了人的警告，不敢再繼續幫下去，否則雲霽隻會死得更慘。
    陸騁和連梅原先已經找好了律師要去告雲霽，可陸濯不讓，甚至於到了以死相逼，這才製止住了陸騁和連梅，如果雲霽坐了牢，這輩子就真的全部毀了。
    作為條件，陸濯到了陸氏集團，繼承家業，放棄了自己一直以來熱愛的攝影，並且答應這輩子都不會再和雲霽來往，從此之後，陸濯和從前那個自由的自己，一分為二。
    張譚摸著良心，拍拍腦袋，替雲霽還了十萬，最後這一百萬，還是要雲霽自己還。
    “一百萬，你敢多收一分錢，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好的陸總。”
    雲霽走在大街上，滿腦子都是那一百萬，哥哥留給自己的錢，他是舍不得動的，而自己原先的積蓄，在替雲熠處理完後事之後也所剩無幾，京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塊墓地的價格，遠遠超出了雲霽的想象。
    既然已經出來，雲霽還是想著，去陸家給人道個歉，畢竟……是自己害死了陸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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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地，雲霽已經默認了自己是個殺人凶手的事情。
    陸家老宅
    門口的保安認得雲霽，看著人的眼神全是藐視，就是這個人害死了陸湉，陸湉性格好，陸家上上下下都對人很喜歡，看到雲霽，巴不得將人亂棍趕走。
    “您好，我想——”
    “你來幹什麽？這裏不歡迎你！”連梅大老遠的就看見了雲霽，這人現在怕是化成灰自己都認得，她恨不得直接將人扒皮抽筋，沒想到這人還敢自己找上門。
    “連阿姨，對不起，我隻是想來道個歉，看看陸湉……”
    “滾開！”連梅反手一個耳光扇到雲霽的臉上，“你有什麽資格看她？你要是想看她那你去死啊！”
    連梅從不這樣，但對於雲霽，她什麽也不想管，她恨透了眼前這個人。
    雲霽的餘光看見連梅頭上的白發又多了許多，心裏過意不去。
    “來人！把他給我趕出去，以後來一次打一次！”
    雲霽被一群人推搡著趕走，時不時有人捏自己，踹自己，成為好幾個人的泄憤工具，雲霽都忍下了，就好像這些是自己活該一樣。
    很狼狽的離開，卻又在半道上遇到了陸濯。
    陸濯隻是搖下一點車窗，“別來我家犯賤，不然有的是苦頭讓你受。”
    撂下這麽一句話之後，陸濯走了，雲霽看著車尾很久很久。
    他和陸濯，終究是走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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