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倩猛地抬頭，這個邀請直白得幾乎像某種認可。她看見電梯鏡麵反射裏，自己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承蒙阿姨厚愛，"林大偉微微欠身，"但今天確實要回隊裏處理些事情。"他頓了頓，聲音柔和下來，"下次一定專程來嚐嚐您的手藝。"
    倩母臉上綻放的笑容，是趙倩這三天來見過最明亮的。
    送走林大偉後，倩母的步履明顯輕快了許多。她一邊翻找鑰匙，一邊念叨著"清紅燒大黃魚"、"芥末蝦"。趙倩站在玄關，看著母親從喪夫之痛中短暫抽離的樣子，突然福至心靈。
    "媽，"她輕聲問，手指無意識地繞著包帶，"你……覺得林大偉怎麽樣？"
    倩母的動作頓住了。她轉過身，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這孩子穩重、靠譜，看你的眼神…………"她抿嘴笑了笑，"像是對你有心的樣子。"
    趙倩喉頭發緊。她想起林大偉告白時那雙灼熱的眼睛，想起他那句“護著你”…………但父親的喪期未過，現在談論這些總讓她有種微妙的負罪感。
    "現在說這個還太早…………"她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
    倩母突然上前抱住她，洗衣粉的清香撲麵而來。"傻丫頭，"母親的聲音帶著鼻音，"你爸走了，可生活還要繼續。"她收緊手臂，"媽隻是…………不想看你一個人硬撐。"
    趙倩驕傲地仰起頭，仿佛這樣就可以把眼淚倒回心裏，說：“媽，你放心。”
    次日清晨，刺耳的手機鈴聲撕裂了夢境。大伯發來的十幾條語音消息霸占了屏幕，趙倩點開第一條，對方憤怒的咆哮立刻炸響在安靜的臥室裏："不把你爸骨灰帶回來，我就讓全族人都知道你這個不孝女！"
    趙倩冷笑著按下刪除鍵。正要起床，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林大偉的來電。
    "早。"他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像一捧清泉，"半小時後到你家樓下。"忽然壓低的聲音裏帶著緊繃，"另外…………有件事得請你配合。"
    趙倩瞬間清醒："怎麽了？"
    "昨晚突襲燕循機的一個窩點，繳獲的文件裏…………"聽筒裏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出現了劉建洲的名字。"
    趙倩的心跳驟然加速，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什麽意思？"
    "初步判斷，劉建洲的涉案程度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深。"林大偉的聲音幾乎變成了氣音，"見麵細說。"
    掛斷電話，趙倩一陣心悸。
    "劉建洲…………"這三個字在唇齒間碾磨，"你究竟還藏著多少秘密？"
    趙倩站在鏡子前，最後一次整理自己的妝容。淡粉色的唇彩讓她的嘴唇看起來飽滿而柔軟，眼線勾勒出她杏仁眼的輪廓，顯得格外明亮。她特意換上了一條能襯托完美身形的修身連衣裙，裙擺剛好到膝蓋上方，既不過分保守也不顯得輕浮。
    "叮——"手機提示音響起，是林大偉發來的消息："我到樓下了。"
    趙倩的心跳加速，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敲擊："馬上下來。"
    她抓起小巧的手提包，對著鏡子做了個深呼吸，試圖平複自己雀躍的心情。這是林大偉向她表白後的第一次單獨見麵，之前要麽是工作場合，要麽是幾人一起。
    趙倩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向大樓門口。透過單元門玻璃窗，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車旁的林大偉。他今天穿著深藍色襯衫和藏青色牛仔，比平時工作時的正裝更顯隨意。然而，當趙倩推開門時，她的腳步突然頓住了。
    林大偉身邊還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都穿著便裝但神情嚴肅。那女人正在查看手機，男人則警惕地環顧四周。這不是約會該有的氛圍。
    "倩倩。"林大偉看到她，快步走過來，臉上雖然是溫和的笑容，卻同時透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嚴肅。
    "大偉，這是……"趙倩的目光在陌生兩人身上遊移，心跳從興奮變成了不安的加速。
    "我同事。"
    “嫂子好。”林大偉簡短地介紹後，那兩人熱情地打招呼。
    嗯，這個稱呼……趙倩不自然地笑笑，看來林大偉已經和同事說了他們二人的進展。其中男警官幫忙拉開副駕，說道，"我們的案子，得請嫂子幫忙。"
    趙倩感到一陣眩暈，她知道這絕對是難堪透頂的感覺。林大偉剛剛在電話裏提到她的前夫劉建洲，還能是什麽案子。
    林大偉直視她的眼睛，安撫道："這都是自己的兄弟，不是外人。我們現在去景鑫小區。"
    她尷尬地點點頭。
    "路上我解釋。"林大偉打開駕駛側車門。
    趙倩木然地坐進副駕——林大偉兩位同事坐在後排，趙倩才注意到這不是林大偉平時開的那輛私家車，而是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內飾簡潔到幾乎冷硬。
    "劉建洲涉嫌非法獲取互聯網用戶數據並倒賣給電詐團夥。"林大偉的聲音傳來，冷靜而專業，"我們在燕循機那裏找到一個賬本，裏麵有劉建洲的一張銀行卡賬號，查證確實有多筆可疑交易記錄。"
    趙倩的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燕循機？"她努力搜索劉建洲是否提及這個名字，然後搖搖頭說：“劉建洲從沒提過燕循機，他們怎麽會認識？”
    張警官解釋道，聲音比林大偉柔和些，但同樣專業，"我們連夜提審了劉建洲，他是在網上找到的買家，都是燕循機手底下的一些人。"
    "數據是從哪裏來的？"趙倩聽見自己問道，聲音遙遠得不像自己的。
    "劉建洲承認是借助工作便利獲取的。"林大偉的回答讓趙倩的心沉到穀底，"他備份的數據藏在一個u盤裏，據他交代，這個u盤當時留在了景鑫小區的住處。"
    趙倩猛地轉頭看向林大偉的側臉："錦繡傳媒的數據？"她的聲音陡然提高，"我介紹他去錦繡傳媒工作，如果數據是從那裏泄露的，段秋生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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