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你在哪？我現在回公司。"
    "不，不能在公司。"趙倩瞥了眼正在開車的林大偉，"警方建議先低調見一麵，免得打草驚蛇。"
    段秋生的聲音驟然緊繃："警方？你遇到麻煩了？"
    "不是我，是……"趙倩閉上眼睛，"是劉建洲。"
    半小時後，趙倩站在錦繡傳媒大樓對麵的咖啡廳包廂裏。落地窗外，正是午休時外出覓食的人來人往，她卻在玻璃上看見自己蒼白的倒影。包廂門被推開時，她驚得差點打翻咖啡杯。
    段秋生穿著慣常的深灰色西裝，但領帶已經鬆開，額頭上還帶著細密的汗珠。他的目光在趙倩和林大偉之間快速掃過："到底出什麽事了？"
    林大偉出示了證件："段總，我是市局網安支隊的林大偉。我們懷疑貴公司前員工劉建洲涉嫌竊取商業機密，並可能與境外數據黑產有關聯。"
    段秋生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緩緩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具體是什麽數據？"
    "初步判斷是"錦繡優選"項目的全部用戶資料，包括實名信息、消費記錄和聯係方式。"張警官說，"我們剛剛在劉建洲曾經的住所找到了存儲介質。"
    "曾經的住所？"段秋生猛地抬頭看向趙倩，"就是你之前住的那套？"
    趙倩因為自己將這個渣人推薦到段秋生公司而內疚，她強迫自己直視段秋生的眼睛："是的。段總，對不起，我真得沒想到劉建洲會是這樣的……"
    “如果情況屬實，你知道這對錦繡傳媒來說，將是滅頂之災嗎？”段秋生突然打斷她，他囫圇地用手抹了一把臉，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林大偉及時介入："根據我們的調查，數據應該是劉建洲離職前三個月才開始竊取的。我們懷疑他不能獨立完成這件事情，所以向你了解情況。當然，除非錦繡傳媒對客戶數據安全毫無規範可言。"
    “絕不可能！"段秋生條件反射般反駁，"我們采用最高級別的數據防護，從硬件加密到多級審批......"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仿佛突然意識到什麽。
    包廂陷入死寂。林大偉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而趙倩看見段秋生的表情正從憤怒轉為震驚，最後定格在某種可怕的領悟上——那不僅僅是針對劉建洲的憤怒，更是對遭遇背叛後醒悟的驚覺。
    ”媽的。”段秋生氣憤地將手機啪地拍在桌子上，起身在包廂裏轉了兩圈後，才說道：“我知道他是怎麽拿到密碼的了。”
    林大偉和段秋生都注視著段秋生，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段秋生突然冷笑一聲，"真他媽的荒唐。"他轉向趙倩，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花，"枉我對他那麽信任，沒想到這麽坑我。"
    趙倩似乎猜中了誰，但是不敢妄作判斷。
    “我帶著他創業，股份也給了，高薪也開了。半年前，他向我申請預支半年工資，理由是女兒生病，我也批了……”段秋生的拳頭緊緊握起，能看到青筋繃起，“數據最高權限在我這裏，但是我經常應酬，還給了他一套密碼……”
    林大偉問：“誰？你懷疑的這個人是誰？”
    段秋生身體後傾，如實提到，“是我們公司的副總，算是我的合夥人。”
    “朱光輝……”段秋生低聲念著這個名字，手指在桌麵上敲擊的速度越來越快。
    林大偉收起證件，語氣平靜：“段總，事情還沒定論，但如果你想起什麽細節，隨時聯係我。”他遞過一張名片，手寫了一個私人號碼。
    段秋生接過，勉強點頭。
    回到車上，林大偉係上安全帶，沒有立刻發動車子，而是側頭看向副駕駛的趙倩。從咖啡廳出來，她就一直沉默。
    “你覺得段秋生是在推卸責任嗎？”他問。
    趙倩搖頭：“不管他怎麽推，作為錦繡傳媒的法定代表人，他都逃不掉責任。”她頓了頓，“但他提到的朱光輝……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什麽事？”
    “半年前，朱光輝找過我借錢。”趙倩回憶道，“他女兒感染了eb病毒，治療費用很高。我和他以前都是跟著段秋生的老同事，隻不過他後來一直留在錦繡傳媒。我當時手頭緊，隻借了他兩萬。”
    林大偉挑眉：“劉建洲知道這事？”
    “知道。”趙倩點頭，“朱光輝找我的時候，劉建洲也在場。”
    林大偉若有所思：“所以，劉建洲可能利用這一點，拉攏朱光輝。”
    趙倩歎了口氣：“為人父母，為了孩子，確實可能鋌而走險……隻是這條路，選得太危險了。”
    她的目光飄向窗外，聲音低了幾分：“不知道琪琪現在怎麽樣了……”
    林大偉看了她一眼，忽然調轉方向盤：“去福利院吧，反正離這兒也就半小時。”
    福利院的鐵門斑駁陳舊，鐵鏽在陽光下泛著暗紅。院子裏，幾個孩子正在社工的帶領下玩老鷹捉小雞，歡笑聲飄蕩在初春微涼的空氣裏。趙倩站在門口，目光急切地掃過每一個小小的身影。
    “琪琪！”她輕聲喚道。
    角落裏，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小女孩正低頭擺弄著手中的布娃娃。聽到聲音，她猛地抬頭，眼睛先是一亮，隨即黯淡下去，淚水迅速蓄滿眼眶。她別過臉，小手緊緊攥著衣角，無聲地掉著眼淚。
    趙倩快步走進院子，蹲到琪琪麵前，伸手想揉揉她的頭發：“琪琪，怎麽不和幹媽打招呼？”
    琪琪突然用力推開她，聲音帶著哭腔：“你走！你走！你們都走……”
    這時，福利院院長聞聲走來。她認出了林大偉，衝兩人輕輕搖頭示意不要多言，隨即蹲下身，溫柔地將琪琪摟進懷裏，手掌輕撫孩子單薄的後背：“乖，琪琪不想見叔叔阿姨，園長媽媽這就讓他們離開，好不好？”
    懷裏的孩子抽噎著點頭，把臉深深埋進園長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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