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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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陵,長亭之外。
一方簡陋偏廳,血光未幹,重兵密布,重重鐵甲寒光映日,肅殺之意,逼人欲喘。
廳中,僅三人被囚。
郭儀,許居正,霍綱。
三位當朝之柱石,此刻卻如囚徒般,被按跪於廳前。
他們的朝服早已沾滿塵土與血跡,鬢發淩亂,神情卻依舊堅定,眼神如霜雪傲骨。
不多時,門外步履聲響。
淮北王來了。
一襲玄衣蟒袍,步履從容,身後跟著諸葛南。
廳內靜寂。
他站在三人前,神色平和,語氣溫文:
“郭大相,許中相,霍右相。”
“三位,可還清楚,你們眼前,已經沒有路可退了。”
沒人回應。
他不惱,繼續道:
“我知三位皆是忠臣,也明白你們口中所念‘大義’二字有多沉。”
“但今天的局麵,不是靠嘴上忠心就能解決的。”
“比劍既敗,一州既失。”
“這已成定局。”
他頓了頓,目光逐一掃過三人,眼中寒芒一點點泛起:
“但……誰為此負責,還未定。”
“你們若肯合作,簽下詔書。”
“將失地之責,推歸於陛下不在,朝局混亂所致;再將本王所為,稱作‘代天子行事、竭力爭地、仍然沒能保全大堯疆域’。”
“如此——”
“本王,不僅不怪罪你們,還可放你們歸家。”
“仍可賜田、賜爵,光榮終老。”
話音落地。
廳中依舊寂然。
下一息。
郭儀緩緩抬頭,蒼老的臉上,血跡斑駁,雙目如火:
“荒謬!”
“你欲借我三人之口,立你謀逆之名?”
“你丟地割州,反說‘爭地成功’?你斬民滅言,反說‘代天子行權’?”
“你將天下人當傻子麽?!”
淮北王眯了眯眼睛,卻未動怒,隻是微笑。
“他們是不是傻子,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能不能讓他們聽我的。”
“而你們,是攔我路的石頭。”
這時,霍綱也冷冷開口,語如鐵錘:
“我們三人,皆為當朝柱臣。”
“你欲讓我們共同作偽,成你弑主奪權之資?”
“今日若屈,來日何顏麵對先帝在天之靈?”
“你以為,史書可改,言路可封?”
“我告訴你,哪怕你殺了我等。”
“總會有人——將你今日之行,寫入千秋恥史!”
許居正也一字一頓,怒聲開口:
“我們看錯了你。”
“以為你仁義持身,憂國憂民。”
“以為你雖握兵權,卻知自重,不會逾禮。”
“可如今看來——你不止是個賊,還是個會笑著割人喉嚨的偽君子!”
“若有來世,我許居正,寧死不願與汝同朝!”
三人皆怒,字字如金鐵,句句如驚雷。
廳外兵將皆變色。
諸葛南在旁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眼神一沉。
淮北王卻聽得極靜,仿佛他們講的不是死別血仇,而是什麽不值一提的街頭閑談。
“嘖——”
他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像是對三人執拗感到遺憾。
“你們……真的很讓我佩服。”
“死到臨頭,還能講出這般氣節之語。”
“可惜啊。”
“你們的骨頭再硬,也架不住我寫下的諭旨。”
“你們拒絕歸順?”
“那便,去死吧。”
他轉過身,一邊負手緩步離開,一邊淡淡道:
“來人。”
“郭儀,許居正,霍綱——三人以下犯上,拒不服從國策,挑撥朝局,意圖煽動兵亂。”
“本王,代天子治國,今以大堯律例,誅其身,正其名。”
“三人——即刻斬首。”
此令一出,全廳一寒。
幾名刀斧手押上前來,目露不忍,卻不敢違命。
郭儀三人,竟無一人掙紮。
他們隻是相互看了對方一眼。
無言,勝萬言。
那一眼之中,有忠、有恥、有憤、有悔,也有無悔。
“來吧。”郭儀閉上眼睛,輕聲道,“死在這等亂賊手中,也算得其所。”
許居正仰頭望天,喃喃道:
“可憐我大堯基業,被這般人玷汙。”
“若來世再生,我願做廟堂孤魂,也要誅你於九重!”
霍綱冷笑,目光如鋒:
“殺我們容易,封口容易,抹黑也容易。”
“可你有膽,去麵對天下人嗎?”
“你真覺得……陛下回不來?”
“你又能與陛下為敵?”
話音方落。
淮北王步履一頓,眸中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森然。
“殺。”
他一字落下,沒有回頭。
隻望向庭前飛起的一群白鳥,輕聲道:
“他們的死,不重要。”
“今日之事,也永不會傳出去。”
“至於史書嘛……”
他淡淡一笑。
“勝者寫史,而本王……”
“注定勝。”
刀光已起,殺機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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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柄大斧寒光畢露,重若千鈞,朝著三位重臣的頸上緩緩舉起。
郭儀閉上了眼。
他已經老了。
但這一刻,他的脊背仍如鐵棱,挺得筆直。
許居正喉頭輕動,默默低誦一篇祭先帝之詞,唇角帶血,卻毫無悔意。
霍綱則冷眼看著那揮落的刃鋒,眼中映出一抹漠然與決絕。
刀斧欲落,血光將至。
就在這天命岔路的一瞬——
“咻——!”
破空之箭,撕裂天地。
利芒如電,裹著怒風呼嘯而來!
“噗嗤——!”
一道血光炸開,中央刀斧手手臂瞬間中箭,慘叫聲未落,巨斧脫手而落,砸地鏗鏘作響!
左右兩名刀手大駭,連退三步,神情慌亂!
全場震動!
“殺——!”
還未有人反應過來,便聽得殿外一聲震天怒吼!
緊接著,是馬蹄如雷,戰甲如潮!
一隊黑甲重騎,自長亭之外轟然殺來,卷起風沙十丈!
甲胄齊鳴,鐵旗招展,宛若一柄巨劍從天劈落!
廳中兵士駭然抽刀,場麵一度陷入混亂!
就在這混亂之中,一騎當先,破風而來!
那人身披紫金帝袍,眉如劍,目如電!
坐下神駿鐵騎,踏碎石板,馬鬃揚起,如龍出淵!
眾目睽睽之下,他翻身下馬,目光冷寒如冰霜,步入偏殿!
這一刻,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容顏!
那張在京中被數月未見的臉!
那張曾在民間傳為“昏君”又在北境傳為“仁主”的臉!
那是——蕭寧!
堂堂大堯皇帝,禦駕親臨!
郭儀三人猛地抬頭。
那一刻,他們三人皆是一怔。
仿佛黃泉前的昏霧中,驟然出現了一束照徹人心的光。
許居正嘴唇微顫,喃喃道:“陛下……是……陛下!”
霍綱老眼泛紅,一時竟不知是夢是醒!
郭儀緩緩站起,雙目泛淚,低聲自語:
“老天……不負社稷。”
而殿前。
淮北王驟然僵在原地!
他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
他瞪大雙眼,怒目圓睜,嗓音帶著幾近崩潰的質問:
“你……你怎麽會在這?!”
“你不是……你不是在外尋訪山河?!”
“你不是……根本沒準備回京麽?!怎麽……偏偏是這個時候?!”
“你為什麽……偏偏現在——回來了!!”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這一刻,淮北王是真的懵了!
這局他布得極好,百姓支持,朝臣附和,詔書已成。
今日割地,讓天下以為他“力戰無果”,卻忍辱承下,反而能博得同情。
更借三大重臣的血,震懾全局。
隻等收網!
可這最後一步,他未曾算進——
蕭寧,回來了!
而且偏偏挑在這個時辰,在這一刻!
一箭破局!
以天子之身,挾天命歸來!
一朝翻盤!
“你……你回來的時機,是巧合?還是……”
他猛然轉頭,看向諸葛南。
“你早就知道?!你早知道他會回來對不對!”
諸葛南麵色微變,卻未應聲。
他的眼神在刹那間變幻,隨即低頭,沉聲道:
“臣……不知。”
“嗬……”
淮北王笑了。
但那笑,帶著徹骨的涼意。
他看向蕭寧,目光一寸寸森冷:
“你竟然回來了……”
“你竟然回來了啊……”
“那——你打算如何?”
“你以為你一人一騎,就能將這盤大局覆滅?”
“我已掌朝綱、控軍權、握詔書、禦民心——”
“你回來——又如何?!”
蕭寧未語。
他隻是緩緩邁步,走至郭儀三人身前。
“郭卿,許卿,霍卿。”
“朕——來遲了。”
他說得很輕,卻讓三人同時低頭,熱淚如雨。
“能見到陛下,便知——大堯不亡。”
蕭寧扶起三人,轉身再望向前方。
望向那昔日的皇族兄長,今日的兵變謀主。
“你說,朕不能回天。”
“可你算盡機關,卻漏了一件事。”
“你雖布局十年,卻忘了——”
“人心。”
他目光灼灼,如同雷霆擊頂!
“你當百姓愚民,可他們已起疑。”
“你當大臣畏死,可他們甘願赴義。”
“你當天下無人是我之助,可你未料我早布暗棋!”
“你以為你將天下寫成你的模樣?”
“可朕,才是那筆!”
這番話落下,殿中再無言語。
所有人,如墜冰窖。
而淮北王,卻忽然笑了。
他笑得極輕,極低,卻極冷。
“哈哈……好一個蕭寧。”
“好一個……提前歸來的棋主。”
他抬起頭,眼中已無驚懼,隻剩殺意。
“既然如此。”
“那就鬥個痛快吧!”
“看看這大堯江山,是你主宰,還是我主宰!”
他猛然一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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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
“列陣迎敵!”
下一刻,殺聲再起!
“嗬嗬……”
長亭偏殿中,淮北王忽然輕笑出聲。
那笑,先是輕蔑。
接著,卻越笑越大,直至仰頭狂笑,聲震大殿!
“蕭寧,你以為你歸來就能翻天?”
“你以為,這盤局,我就沒有後招?”
他猛地一掌拍在身側案幾上,狂笑道:
“來人,把我的話帶出去!”
“告訴大堯——我淮北王,二十萬兵馬,已抵達洛陵城外!”
“此刻,怕是正在破城之時!”
“我且問你,陛下——你拿什麽與我鬥?”
廳中一時寂靜。
眾人神色巨變!
許居正等人眼神劇震。
就連一旁的諸葛南,亦是眼底泛起疑色。
二十萬兵馬圍洛陵?
此舉,幾乎已不再是“奪權”,而是“叛國”!
蕭寧聽聞此言,非但未怒,反而露出一絲饒有興趣的神色。
他斜睨了淮北王一眼,淡淡一笑。
“二十萬兵馬啊。”
他似是喃喃,又似自語。
“可惜,你調兵調得不夠快。”
“消息封得不夠嚴。”
“還有——人心收得不夠牢。”
“尤其是,你以為你是獵人……”
話音一頓,他冷冷一笑:
“其實,你是獵物。”
此話一出,淮北王眉頭一皺。
蕭寧輕輕伸出兩指,輕輕一夾。
“啪——”
指尖一響,廳外,急促腳步聲傳來。
下一刻,一名披甲副將快步而入,抱拳低聲稟報:
“啟稟陛下!”
“汝南王軍,三萬先頭部隊,已兵臨洛陵西門!”
“另有五萬大軍,自洛河方向逼近,與淮北王軍成對峙之勢。”
“洛陵四門,已亂!”
話音落地!
全場嘩然!
“什麽?!”
淮北王瞬間怔住,麵色驟白!
“你說誰來了?!”
“汝南王?!他來做什麽?!他怎麽可能——”
他聲音戛然而止!
整個人,仿佛被雷霆劈中,僵在原地!
“你還不明白?”
蕭寧一步步逼近他,聲音如冰雪壓頂,冷入骨髓。
“你以為你一直在演戲、博民心、立威望。”
“卻不知,從你踏入洛陵開始,你便落入了別人的局。”
“而你……”
“不過是個戲子。”
他頓了頓,目光淩厲如劍:
“一個,替別人穿戲服、背罵名、失民心的可憐人。”
淮北王喉嚨微動,似要開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看著蕭寧,再想起方才的軍報。
忽而意識到了什麽,猛地轉頭看向諸葛南。
“是你泄的密?”
諸葛南身子微震,臉色瞬間變得極難看。
可他低頭不語。
蕭寧淡淡掃了他一眼,輕笑一聲:
“他若不說,我自會查。”
“但其實這並不重要。”
“因為無論是誰告知我,我都早知——汝南王不會袖手旁觀。”
“你啊淮北王——”
“兵權在手,民心不固,剛剛落敗,卻仍強取割地。”
“你此番強行封口、圍殺朝臣,更是激起洛陵群憤。”
“你說——汝南王會坐視不理?”
蕭寧此刻每說一句,淮北王的臉色便沉一分。
到最後,他整個人臉色如灰,身子竟微微顫抖。
“我……”
“我成了……他的棋子?”
他望向蕭寧,聲音低啞,仿佛不敢相信:
“你……你早就知道汝南王要動手?”
“你故意激我……割地?”
“讓他以‘平內亂’之名,兵進洛陵?”
“你……你到底早布了多少棋?!”
蕭寧沒有回答。
隻是看著他。
那眼神,如看死人。
許久,蕭寧才緩緩開口:
“你有二十萬兵馬。”
“汝南王有十萬。”
“可你忘了——”
“我是皇帝。”
“我是正統。”
“我不用兵馬,我用人心。”
“此刻的洛陵百姓,已不信你。”
“朝中諸臣,視你為賊。”
“而汝南王,已不需要攻城。”
“他要的,是你血祭城門。”
蕭寧話音未落,偏殿之外,號角聲起!
一陣急促而凶厲的軍鼓響徹四方!
洛陵西門方向,煙塵再起!
“啟稟陛下!”
又一名將領疾步入殿,大聲稟道:
“汝南王兵臨西門,發布告示。”
“稱‘入城並非為亂’,而是‘討賊平奸’!”
“百姓震動,已有民眾開始響應,向南門請願開門迎兵!”
“街頭巷尾,已傳遍‘淮北王為逆,殺忠誣君’之言!”
“民心盡失!”
一錘落地,塵埃定音!
淮北王,臉色徹底僵住。
他緩緩後退兩步,腳下一滑,幾欲跌倒!
他想開口,卻發現喉嚨已幹澀如砂。
“我……”
“我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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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逼來了天下之劍……”
他看著蕭寧,臉上的血色盡褪。
“你早就在等這一刻?”
蕭寧走近,輕聲道:
“不。”
“我在等你自己走進來。”
“這一盤棋,我隻推你一步。”
“剩下的,你親手下。”
“淮北王——”
“你要輸,就輸得心服口服。”
此刻,堂中萬籟俱寂。
堂外,戰馬嘶鳴,號角震天。
一個曾幾何時最有機會染指江山的王爺,如今卻親手將自己送入萬丈深淵。
而真正的獵人,已執天子劍,立於巔峰。
洛陵西郊,風卷春枝,營帳森立。
剛剛過完短暫休整,衛清挽換下半身甲衣,站在高台之上,遙望遠方。
她眼神深邃,看著城頭那熟悉的身影緩緩落座,兵將林立,旌旗飄揚。
遠處,是亂民散退,是王侯落敗,是重臣得救,是人心所向。
而她心中那纏繞多日的疑團,終於一寸寸地,解開了。
“原來……是這樣。”
她喃喃一句,低頭一笑。
身後腳步響起。
衛青時翻身上台,衛輕歌則抱著雙臂一躍而上,三人站在並肩的位置。
風很靜,但心,卻不再如來路時那樣沉悶了。
“姐……”
衛輕歌低聲開口,沒了往日的嬉鬧,語氣透著一絲後知後覺的佩服。
“咱們錯怪他了。”
“我們以為他是在拖延,是浪蕩……”
“但其實——他是在等。”
衛青時神色沉穩,眼中卻有敬意浮現。
“他不是不想回京。”
“而是知道,若他早回一步,局就不會開。”
“幾個王爺——哪個不是人精?”
“隻要他一回,淮北王就會暫緩動手,汝南王也會退居幕後。”
“局會死。”
“人心不會現。”
衛清挽緩緩點頭。
她回憶起那一日。
一行人途經邊境時,洛陵烽煙初起,百姓流言四起。
三人當即勸諫:“如今局勢危急,陛下理當火速回京,定大局安社稷。”
而蕭寧那時,隻是淡淡一笑。
“急什麽?”
“再急,不如先看他們出幾張牌。”
那時她不明白。
可如今一切,水落石出。
她忽然想起那晚篝火前,蕭寧舉杯望星的模樣,語氣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打江山易,守江山難。”
“而最難的,是清江山。”
“有些毒瘤,隻有亂局之中,才會自己浮出來。”
她當時未曾在意。
而今回想——原來,那便是前兆!
他早已籌謀,早已明了。
他們三人,卻被這場棋局瞞得死死的。
衛輕歌在旁喃喃:
“他在邊境時,總說‘再走一日’。”
“我們當時著急得團團轉。”
“結果他不是不知,而是不急。”
“他早就知道,等淮北王割地、殺臣、圈兵那一刻,他再現身,方為正道。”
“不是救場——”
“是斷局。”
衛青時低聲一歎:
“他一箭破局,是給百姓看,給朝臣看,更是給天下王侯看。”
“告訴他們:這世上,隻有一個皇帝。”
衛清挽微仰起頭,眼中泛起漣漪。
“他在等民意沉底。”
“在等他們誤以為他棄國不歸。”
“在等這天下所有人,都以為‘無主之局’將生變。”
“而就在這時,他歸來,親射奸臣、收兵震場。”
“這一箭——封民心。”
“這一箭——立正統。”
“也是這一箭,把幾位王爺全釘在了恥辱柱上。”
帳中一時間寂靜。
他們曾與蕭寧同行千裏,卻不知他早已獨行千山。
他沒有說破,隻因這棋太大,這局太深,他們的心,還不夠靜。
直到此刻,局勢明明白白擺在眼前,他們才真正意識到:
那位在朝堂中裝瘋賣傻、在邊境中不緊不慢的昌南王……
其實一直,走在所有人前麵。
衛輕歌一屁股坐在案旁,撅嘴感慨:
“哼,他明明帶著我們一起回來,卻半句話都不說明白。”
“也不知道提前和咱們通個氣!”
“我當時都快急死了,以為他真不管這江山了呢。”
衛青時笑了一聲,坐在石墩上,搖頭道:
“他說過了。”
“他那晚在營帳裏說過:‘朕若不歸,你們便會起念,天下也會起疑。’”
“‘而這疑——便是他想讓那些王爺看到的借口。’”
“他自己背著冷眼,卻給別人遞出了刀柄。”
“等的,就是他們自斬前程。”
衛清挽緩緩合上手中信箋,是洛陵傳來的捷報。
她靜靜道:
“他知曉汝南王必會趁機出兵。”
“他知曉淮北王必定暴走成賊。”
“他更知曉朝中、百姓、各地勢力,在此刻會作何選擇。”
“而等所有人都走進了他安排的位置……”
“他隻需——歸來。”
“歸來,執鞭為主。”
她輕輕歎息一聲。
聲音極輕,隻有風能聽到。
“可他一人之策,換來的是多少孤寂。”
“他這一路……有多孤獨啊。”
衛青時微微垂眸,沉聲應道:
“但正因如此。”
“我們才要守住他替天下清理出來的這一片局。”
“守得住,便是盛世開篇。”
“守不住,便是血染社稷。”
衛輕歌揉了揉眼,嘟囔一聲:
“就知道裝傻騙我們……等戰亂平息了,看我怎麽收拾他。”
“非得讓他請罪好好請罪!”
三人相視一笑。
輕鬆中,是決絕。
下一刻,衛清挽站起身,目光堅定。
“洛陵一戰還未真正落幕。”
“我們該準備出營了。”
“去城中,助他一臂之力。”
“今日之後,大堯天下,當徹底翻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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