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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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州,長石街巷深處,晉王府。
    夜風卷起窗欞間一角簾紗,香爐中青煙嫋嫋,靜得出奇。
    書房內,一盞琉璃燈靜靜燃燒,照亮了一張鋪著狼毫筆墨的書案。
    晉王蕭晉端坐在榻後,眼神沉靜如古井,掌中慢慢轉著一枚溫潤的玉玨,指節敲擊時發出“噠噠”的脆響。
    他已經等了小半個時辰。
    終於,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名披著玄色夜行衣的親信低頭走入,在他麵前跪下,抱拳壓低聲音道:“王爺,消息到了。”
    “說。”蕭晉聲音低沉,未曾有一絲波瀾。
    “宮中傳來兩件大事,重重封鎖,乃有人暗中遞來,屬下確認過三重情報,應該屬實。”
    晉王抬了抬手,玉玨緩緩停下。
    親信深吸一口氣,吐出那壓得人透不過氣的兩句話:
    “一、蕭寧,在比劍之約後當夜暴斃,太醫全力搶救,終未回天。隻不過,宮內封鎖了消息。”
    “二、蕭寧留有一子——名為蕭偕,今年四歲。藏於瓊州多年,如今衛清挽親自接手政局,正籌劃接回蕭偕,立其為儲。”
    一句一句,如重錘砸在書房寂靜中。
    空氣一瞬凝固。
    蕭晉眼皮輕輕一抬,終於露出些許神色變化,那是多年未見的驚訝——並非假裝的,而是徹底出乎他預料。
    他盯著桌案,沉默半晌,才緩緩道:
    “……他果然活不久。”
    “不過想想也對,跟秦玉京比劍,能接住三劍後,沒有當場暴斃就已經不錯了。”
    “想要活下來,確實難了些啊。”
    晉王眯起眼,眸中浮起一抹幽芒。
    “可四歲的兒子……他竟早早安排好了?”
    “衛清挽動得很快。”親信低聲道,“此女行事狠辣,接手朝政不久,已清理五大言官、三位宗室,連禦前近侍也換了七成。”
    蕭晉聽罷,輕輕笑了起來,聲音帶著冷意:
    “她當自己是當年那個‘孟皇後’?還真敢……立一個四歲的傀儡太子?哼。”
    他站起身來,身形高大,緩緩踱至窗前,負手而立,眼中精芒湧動。
    窗外一片黑沉,唯有天邊殘月隱約可見。
    “太子……隻有四歲。”他重複了一遍,聲音微不可察,“四歲能懂什麽?不過一顆棋子。”
    他忽然看向那名親信,低聲道:
    “你說……若這顆棋子回不了京,又或者途中染病夭折,或者,瓊州起亂,兵禍臨門……”
    親信猛然抬頭,瞳孔一縮。
    “王爺,這……可是皇血……”
    “本王也是皇血。”晉王冷笑一聲,轉身坐回椅中,“你放心,本王做事講規矩。先探清楚瓊州那邊的動向。”
    他話鋒一轉,眯眼吩咐:
    “查——誰掌瓊州軍政?哪一姓,哪一派,忠於誰?小孩藏在哪座州府、哪一戶人家?由誰照看?有沒有太醫院的人照料他?”
    親信一一應下。
    “再派人,明中暗中兩撥,一撥走官方,一撥走黑市,注意別驚動衛清挽。”
    “屬下明白。”
    “還有,”蕭晉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儲君候選’,各位宗室是不是也想趁此機會……動一動心思。”
    他緩緩閉上雙眼,輕聲道:
    “這一局棋,才剛開始。”
    屋外夜色愈濃。
    晉王的書房如一潭沉水,波瀾未起,卻已暗藏狂瀾。
    他不是不哀悼蕭寧,隻是,對他而言,權力的遊戲從來沒有終局,死去一個攝政王,很快便要立起另一個。
    而他——晉王蕭晉,自始至終,從未打算隻做個宗親王爺而已。
    書房內香火已盡,青煙淡散,晉王蕭晉依舊坐在原地,閉目沉思。
    牆角那尊鎏金銅鶴已不再鳴動,空氣中隻剩檀香散盡的餘韻。
    親信退下不過半炷香時間,外頭忽然一道黑影掠過屋脊,身法如燕,幾乎無聲落入密室邊門,腳步未曾驚動一絲塵埃。
    片刻後,那扇緊閉的暗門“吱呀”一聲輕響。
    一道銀灰錦袋被送了進來。
    晉王睜開眼,眼底寒光一閃,他抬手接過信袋,指尖輕抹之下,縫線自動崩開,一封不署名的密信靜靜滑落,落入他掌心。
    他低頭細讀,眉眼間的漠然終於有了些許變化。
    “……康王,已經上鉤了。”字跡端正秀勁,落款卻沒有署名,唯有一個小小的、掩在花紋中的“繡”字。
    晉王的嘴角緩緩揚起,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輕聲一笑,聲音中帶著一絲揶揄:
    “做得不錯啊……告訴你家主子,我會給她獎勵的。”
    他語調不緊不慢,像是在和一隻溫順的貓說話,眼中卻隱約透出冷光。
    “送幾匹南海緞子,再賞她五名侍女,就說是本王這邊閑著,打發過去的。”
    他說著,隨手將信封扔入爐中,火光吞噬紙張,很快隻剩飛灰。
    接著,他輕輕拍了拍掌,門外一名親信立即推門而入,跪地道:“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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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我命令,把瓊州那邊‘太子’的事——”他說到“太子”兩個字時,嘴角浮現一抹不屑,“找個機會,原原本本傳給中山王。”
    親信微怔,顯然沒料到這等消息竟要主動透露給另一王爺。
    “王爺,是要聯合他?”
    “不是。”蕭晉淡淡道,“是提醒他。”
    “畢竟,現在的我們,最需要的是……槍!”
    他站起身來,披上一件青黑紋鴉長袍,緩緩踱到窗前,看著遠處宮牆沉沉、夜色如墨。
    “如今六王已廢其三,蕭寧身死,康王……在我手中。”他說得極為平靜,“剩下的,就隻有一個了。”
    他緩緩閉眼,像在回味什麽陳年舊事,低低道:
    “中山王蕭業……”
    “此人,自幼無功無過,毫無鋒芒,整日遛狗、逗貓、養魚、玩鳥,朝堂上也從不發聲,像個被流放的世家閑人。”
    他嘴角一挑,語氣忽然帶了些玩味:
    “可若他真的隻愛這些……那倒是省心了。隻可惜,就怕這個好弟弟,也去學那昌南王蕭寧啊!”
    “你見過一個真正沒用的人,能在這種六王亂局裏,活到現在?”
    親信低下頭,道:“此人確實深藏不露。”
    “是啊。”晉王眼神幽深,“這種人,才最危險。”
    他轉身,盯住親信,緩聲吩咐:
    “把我剛剛說的消息傳過去,別添油加醋,按原話送,最好由他最信任的人,費點心思查出來。”
    “是。”
    “現在,是時候看看這家夥,究竟是耗子還是貓了。”
    蕭晉緩緩坐回椅中,手指輕輕扣擊著書桌邊緣:
    “他若真如表麵那樣,看到一個四歲的小兒將繼承大統,也該裝作高枕無憂。可他若不動——我便更確信,他早就準備好了牙爪,隻等機會。”
    “那咱們要等他行動嗎?”親信問。
    “當然不。”晉王冷冷一笑,“告訴你的人,瓊州繼續下探,不僅查太子,還要查衛清挽所有暗樁。我不信她一個女人能掌控這麽快,後頭一定有人。”
    “是。”
    “還有,”晉王眼神一凜,“康王那邊,別讓他死太早。”
    “啊?”親信一愣。
    “他得活著。”蕭晉道,“若他活著,外人便以為他還有一線機會;若他死了,一切都歸本王,反倒落人話柄。”
    他沉吟片刻,忽然問道:
    “中山王現在在做什麽?”
    親信翻看隨身情報,道:“今日,早上賞魚,午時練琴,傍晚牽著貓去了城南花圃,還與一女賣花人爭價三文,最後隻買一朵。”
    蕭晉聞言,嘴角不由一抽,隨即搖頭笑了:
    “嗬……真行,這一招裝瘋賣傻,比我們家那位裝無情裝到底的蕭寧,還要會演戲。”
    他望向黑夜盡頭,語氣低沉:
    “弟弟啊……也不知道你是真的遊手好閑,還是……刻意藏拙。”
    “這一次,就讓我好好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麽貨色。”
    ……
    夜風漸起,卷動錦簾如濤。
    遠在宮城之外的中山王府,此時正傳來陣陣琴聲——不急不緩,如雨打芭蕉,懶洋洋地,仿佛世間一切紛爭與他無關。
    可就在他腳邊,一隻雪白的狸花貓忽然睜開雙眼,瞳孔如針,靜靜盯著窗外黑夜。
    似乎,它早已覺察到,有什麽事情,正在悄然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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