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最了不起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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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緩緩灑落,越過青黛色的山頭,灑入林間、掠過草葉,溫暖而安靜。
戰後的官道依舊殘破,但塵土終於平息,昨夜的血與火在晨曦之下,被柔光一寸寸洗去。
車隊重新整備,前方道路漸通,護衛們分批前行,傷者亦已妥善安置。
眾人疲憊,但情緒卻少見地鬆弛下來。
他們知道,最危險的一夜,已經過去。
也知道,那一劍之下,冰蝶活下來了。
……
馬車內。
藥香嫋嫋,熏爐輕吐煙絲,紗幔半掩,將外界嘈雜隔絕在外。
冰蝶靜靜躺著,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已恢複清明。
她的目光沒有焦點,隻是望著車頂那層被光線照亮的幔布,仿佛在回憶,仿佛在等待。
衛清挽坐在她身側,雙手疊放膝上,身形挺直,一言不發。
她的神情柔和,安靜得如一幅畫。
馬車隨路微微顛簸,她卻未動分毫,衣袍紋理如舊,連眼睫都未顫動一下。
小蓮出去傳水,鐵拳與蒙尚元則去前頭查看路線,車中終於,隻剩下她們二人。
冰蝶終於動了。
她緩緩偏過頭,目光定定地落在衛清挽臉上。
那一瞬,陽光恰好透過簾縫,照亮了她半邊麵容。
唇角幹裂,眼神卻異常清澈。
她沒有鋪墊。
沒有寒暄。
隻是,輕聲問了一句:
“夫人。”
“他……沒有死,對嗎?”
聲音輕到幾不可聞。
卻極清晰。
馬車之內,香煙恍惚,一時寂靜無聲。
衛清挽緩緩抬眼。
她看向冰蝶,眼中不見驚訝,也沒有刻意壓製情緒。
隻是那一瞬,唇角緩緩揚起。
是一抹——狡黠的笑。
仿佛小孩藏了一枚糖,又被另一個小孩發現後,偷偷交換了眼神。
她沒有回答。
也沒有否認。
她隻是笑。
而這笑,落在冰蝶眼中,卻是勝過千言萬語的印證。
冰蝶也笑了。
明明渾身還痛,喉嚨幹澀,身體如被車輪碾過般沉重不堪。
可那一刻,她卻笑了。
她輕輕合上雙眼,像是終於卸下一口氣:
“我就知道……”
“那種……熟悉感,那份精準、冷靜的劍意,還有……最後那句話。”
“不是旁人說得出來的。”
“除了他……沒人會在那種時候……對我說‘記住氣口的感覺’。”
她語氣極輕,像是自言自語,像是在碎念一個秘密。
“他還在。”
“他……一直都在。”
衛清挽仍舊沒有出聲。
她隻是將一縷垂落的鬢發輕輕撥開,動作優雅端莊,仿佛並未將這段對話聽進耳裏。
可下一瞬,她眼中浮出一絲遙遠的光。
那種光,像是某個深藏心底多年的名字,終於有了回應。
冰蝶緩緩睜開眼,看著她。
“夫人,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衛清挽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一分,卻依舊沒有說話。
她抬手,從一旁取來水盞,輕輕為冰蝶遞到唇邊。
“先喝水。”
“傷勢才穩,別說太多。”
冰蝶沒有拒絕。
她低頭飲下一口,溫水滑入喉間,帶著淡淡藥味,卻出奇的安穩。
隨後,她躺回榻上,閉上眼,輕輕歎了口氣:
“我就知道是他。”
“他如果真的死了,這世上……也就沒誰能救我了。”
她不再多說。
衛清挽也沒再回應。
車內重新歸於寂靜。
隻有香氣輕浮,偶爾一陣風卷動車簾,拂過兩人的麵頰。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默契。
沒有確認。
沒有承認。
也沒有必要的解釋。
因為有些秘密,隻需彼此知道。
便已足夠。
……
“夫人。”
冰蝶忽然再次開口,聲音卻帶著一點困倦。
“那,他……什麽時候再回來呢?夫人與他分開這麽久了,剛剛重識就再度分開……”
衛清挽垂眸。
她收起了笑。
沉默良久,她輕輕應了一聲:
“該回來的時候,總會回來的。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冰蝶睫毛輕顫,想了想,終於低聲笑了一下。
“也是。”
“他若還活著,這世上……就不會有人再想動我們了。”
車外,有馬蹄聲隱隱響起,似有小隊前行探路。
陽光越來越明亮,照進車窗,在簾影下斑駁成碎光。
衛清挽輕輕合上手中茶盞,重新看向冰蝶。
“再睡一會。”
“路還長。”
冰蝶靜靜地靠在軟榻之上,雖說剛醒不久,氣色仍虛,但眼神卻前所未有地清亮。
她的目光落在麵前茶盞上,目光未動,心卻翻湧。
沉默許久,她忽然輕聲開口。
“夫人。”
“他……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那樣的?”
衛清挽微怔,抬眸看她。
“你是說——”
冰蝶苦笑著:“當然是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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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輕淡,卻掩不住眼底那抹波動。
“我記得咱們小時候,我們還是丫頭的時候,他總是最愛賴在老爺的躺椅上曬太陽。”
“光著腳、打著哈欠,不是逗弄蟬蛻,就是趁我們不備偷酒喝。”
“說句實話……我曾以為,他這一輩子,也就那樣了。”
她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輕輕描著。
“就是個皮得要命的小王爺,沒正形,沒架子,連劍都懶得練。”
“可誰知道——”
她忽而轉過頭,看著衛清挽,眼中帶著一絲說不出的複雜神色。
“誰知道,真正到了生死之間,是他,救了我。”
“是他,以一己之力,擊退了付長功。”
“天機榜第十的高手啊。”
“可他……隻用了三劍。”
衛清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聽著。
冰蝶輕聲歎息,目光中閃著微光:
“他那時候明明可以不管。”
“可以不出手。”
“可他還是出來了。”
“他根本沒告訴我們他還活著,連夫人……您都從未在外人麵前提過。”
“可他一直……都在。”
“連我都沒察覺。”
她微微閉上眼,長睫在陽光下輕輕顫動,仿佛是落下的一抹羽影。
“他……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那樣的?”
“從那個流連花柳的紈絝,變成如今,能壓得天榜高手無還手之力的人。”
“從那個笑嘻嘻說‘我懶得管王府的事’的小王爺,變成一個能以死布局,引蛇出洞、讓諸王亂鬥、天機榜動蕩……而自己依舊立於暗處的人?”
她笑了,苦中帶敬。
“說起來都可笑,咱們這些人,一直覺得他是個‘沒心沒肺、運氣好罷了’的小王爺。”
“可到頭來,我們誰都沒能看透他。”
“他一直都在看我們。”
“他看透了所有人。”
“隻是……從未開口罷了。”
“我們錯得有多離譜啊。”
冰蝶目光有些濕潤,卻強自壓下。
“如果……我不是經曆昨夜那一戰,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明白。”
“原來,我們錯過的是……一座山。”
“不是一塊廢鐵。”
“不是個流於表麵的玩世不恭。”
“是一個……真正扛得起江山的人。”
她話音漸低,情緒卻如潮水在心中翻湧。
“他真的變了。”
“可他也沒變。”
“他仍舊會不聲不響地將人護住。”
“仍舊在最危險的時候出現。”
“隻不過……這一次,他不再笑了。”
她語調忽而一頓,眼神微微低垂。
“難以想象,這麽多年,他獨自隱忍到現在,要受多少質疑、多少冷眼、多少孤立。”
“什麽大堯第一紈絝……配不上夫人……”
“連我……都默默覺得,他們說得……或許也不算錯。”
“可現在想來,羞愧難當。”
她說到這裏,聲音已微微發啞。
衛清挽終於開口。
她緩緩端起茶盞,為冰蝶換了一盞溫水。
低聲道:
“……有些人,要活得像別人期望的那樣,並不難。”
“難的是,明知會被誤解,也依舊要那樣走下去。”
冰蝶眼神一動,片刻沉默。
“夫人。”
“您……早就知道了,是嗎?”
衛清挽不語,隻是輕輕地勾了勾唇角。
那一笑之中,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但她的眼中,那一抹被光線映出的波瀾,卻如一麵湖水終於被春風撩起漣漪。
冰蝶輕輕歎息一聲:
“他是這世上……最寂寞的人。”
“而您,是最懂他的人。”
她閉上眼,聲音漸輕:
“他那麽孤單,也沒人能真正站在他身邊。”
“可是,他毅然決然的走到了現在。從一開始的三黨分立,再到如今的五王之亂……”
“他是我見過——”
“最了不起的大人物。”
話落,馬車一陣輕晃。
外頭的陽光越發明亮,一縷金光透過簾縫,落在冰蝶的眼睫上,仿佛為那句“最了不起”賦予了某種莊重的印章。
衛清挽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再說話。
可她的目光,卻緩緩轉向了前方——那漸行漸遠的天路。
唇畔輕啟,仿佛說了一句極輕極輕的話:
“是啊……”
“最了不起。”
……
晉王府。
朝陽尚未升起,厚重的烏雲如墨般壓在天幕上,整個王府似乎籠罩在一股無形的陰鬱氣息之下。
書房內,爐火溫吞,香爐煙細。
晉王蕭晉端坐在梨花木案後,一襲暗金蟒袍,身形如山,氣場沉沉,唯獨眼神之中有著止不住的煩躁。
他盯著桌案上的一幅山河圖卷,已經足足一個時辰未動。
可心,早已飛到了數百裏外的瓊州官道。
良久,他終於抬頭,眸光冷如霜刃。
“信服。”
聲音平靜,卻藏著一絲鋒利的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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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一道人影立即踏入,單膝跪地:“屬下在。”
“付長功……有消息了嗎?”
蕭晉看向他,語氣不帶一絲溫度。
信服低頭,語氣更低:“回王爺,暫時……仍無回報。”
蕭晉目光微動,眼角肌肉輕輕抽搐了一下。
沒有再說話。
隻是擺了擺手:“退下。”
“是。”
信服退出後,房中再度恢複安靜。
隻有炭火“劈啪”作響,時不時有幾片灰燼飛起,化作飛灰。
蕭晉卻再難入靜。
他右手在桌案上一點一點地敲著,那是他每當思緒煩亂、強行壓製怒火時的慣性動作。
“都幾日了……”
“那支車隊從瓊州出發,離開晉州也有這麽多日了,付長功早該出手,早該有動靜了啊。”
“就算付長功以一敵眾,就算那群人再強,付長功的能力,完成個刺殺任務,還是輕鬆地啊!”
“可現在——一絲消息也無。”
他低語著,目光中有一絲無法掩飾的疑惑與不安。
“不會出事的。”
“不會的。”
“付長功是天機榜第十,除非天榜前十之人聯手,否則……沒人能攔得住他。”
他反複說著,仿佛這樣就能說服自己,可眉頭卻越鎖越緊。
……
一連數日。
他每日都要喚信服三次,詢問付長功的消息。
而信服的回答始終如一:
“無消息。”
“無消息。”
“仍未傳回。”
這種空無的回音,如一把鈍刀,一點點剮著他的神經。
他日益煩躁,連王府內伶俐的下人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觸了這位主子的逆鱗。
這天傍晚,他獨自倚在書案旁的椅榻上,閉目小憩。
窗外天色灰沉,烏雲壓頂,雷聲隱隱。
他終究還是困倦襲來,沉沉睡去。
可就在入夢未久,一陣急促腳步自長廊盡頭奔來!
“王爺!”
“王爺——!”
是信服的聲音,帶著極為罕見的慌亂!
蕭晉眉頭猛地一跳,猛然睜眼,坐直了身子!
“什麽事!”
他還未起身,房門已被推開,信服滿頭是汗,跌衝而入,臉色蒼白如紙!
“王爺!……出事了!”
“說清楚!”
蕭晉厲喝,整個人已經從榻上彈起,雙目一凜,氣場陡變!
信服跪伏於地,咬牙,像是吐出最不願說出口的噩耗:
“付……付長功,死了!!!”
轟——!
一聲巨響。
那是蕭晉手中茶盞,直接從手中飛出,砸在青石地麵!
碎裂聲震徹書房,茶水四濺,瓷片炸開!
他整個人,像是被雷霆擊中,瞬間僵在原地!
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
“你說什麽?!”
“再說一遍!”
信服渾身顫抖,頭埋得極低。
“探子來報……說那支車隊,已脫離晉州地界……”
“護衛未損,車隊完好。”
“而……付長功……被神秘黑衣人重創,當場身死。”
“屍首……被帶走,未能尋回。”
“死……”
“了?”
蕭晉呢喃一聲,語調低不可聞。
可下一瞬——
他猛地上前,一把將信服從地上拎起,怒吼一聲:
“你說他死了?!”
“你知道他是誰嗎?!”
“他是天機山付長功!天機榜第十!!!”
“你告訴我,他死了?!還死得連屍體都沒回來?!你讓我怎麽信?!!!”
他手中勁力極重,信服麵色發青,幾欲窒息!
“王……王爺,屬下沒有……沒有虛言……”
“探子帶回的密信上,有晉州北部哨衛聯名印信……屬實。”
“屬下……不敢瞞報半句……”
啪!
一聲脆響。
蕭晉甩手將他擲回地麵,自己則踉蹌兩步,手扶著書案,劇烈起伏著胸膛!
這一刻,他的呼吸已紊亂。
他不敢信。
他不願信。
“怎麽會……”
“怎麽可能……”
“那人到底是誰?!”
“除了天機榜……還有誰能殺他?!”
他的眸中寒光劇烈閃爍,已非怒火,而是一種發自心底的驚懼。
他突然意識到——
自己這一次,或許,是碰到了真正的死局!
他在密室之中踱步如狂,手中拳掌交替緊握,喃喃低語:
“出手者……能殺付長功,還能護得住車隊……”
“除非……”
“除非……那個‘死人’——還活著。”
他聲音越來越低,仿佛一句禁咒般從喉間逼出:
“蕭寧……”
“是你嗎?”
“去,把那個太醫給本王叫來!”
晉王的怒吼還在書房餘音回蕩,信服不敢遲疑,立刻領命而去。
書房門重重一閉,整個空間頓時陷入令人窒息的沉寂之中。
蕭晉負手而立,目光冷峻如刀,目不轉睛地望著麵前一幅江山輿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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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上,瓊州一隅,紅線標注著車隊原始路線。
而此刻——那條路線,在他眼中卻仿佛化作一道無法解釋的謎團。
他不信!
他無法接受!
一個付長功,堂堂天機榜第十,居然……死在一場刺殺裏?
若說有人能殺付長功,那必是“天榜強者”,可朝中、江湖,此等人物寥寥無幾,哪個不是身價高懸、名動一方,豈會無聲無息地跑去護送車隊?
“除非——是他!”
蕭晉心跳莫名一顫,喉頭一緊,卻隨即猛然甩頭,將這個念頭生生掐斷。
“不可能。”
“他早死了。”
“太醫親自斷氣,屍體我親自看過。”
“他若還活著,那我們這天下的道理,都要反過來了。”
他狠狠握拳,背脊緊繃,正當此時——
門外腳步聲匆匆響起。
“王爺,太醫帶到。”
“宣。”
門開。
那名曾為太子驗屍的太醫院副監——宋季良,急匆匆走入,一進門便跪伏在地,神情惶惶:
“參見王爺。”
蕭晉眼皮未抬,聲音陰沉:
“起來,說話。”
宋季良連忙起身,卻依舊垂手躬腰,小心翼翼。
“你當初,是不是為蕭寧斷的脈?”
“是、是下官……”
“你當時如何確認他——死了?”
蕭晉走近兩步,聲音忽而拔高,帶著冰刃般的壓迫。
宋季良麵色一白,急道:
“回稟王爺……下官親自探過脈搏,心跳全無,瞳孔散盡,且呼吸斷絕,四肢僵冷,當真是……七竅盡靜,丹田崩碎,已無半點生機。”
“您若不信,可調太醫院那日記錄,皆在卷宗之中。”
“……屍體你親眼看了?”
“是,三日停靈,皆由下官輪守其中。”
“你當時……有沒有發現什麽可疑?”
“絕無。”
蕭晉目光陡然一沉:“那皇後呢?”
宋季良渾身一顫。
“是皇後親口下的令……要我封口,稱陛下……哦不,蕭寧僅是‘昏迷不醒’。”
“並親自交代,不得傳出任何……有關死亡的字眼。”
“她親口說的?”
“是。”宋季良幾乎跪下,“當時就在靈堂,她坐於案前,眼中無淚,卻言辭極重。”
“她說,‘陛下遺命未完,此死不宜聲張。’”
“我……我也隻敢聽命。”
話落,書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蕭晉擺手。
“滾出去。”
宋季良如蒙大赦,急忙磕頭退下。
房門再次緊閉。
蕭晉轉身,站在圖卷前,望著那條紅線……發怔。
“既然死了……”
“那昨夜,出現在付長功前的那人,又是誰?”
“若說是中山王所遣……”
“不對,中山王絕無此等實力的死士。”
“若說是衛清挽的人?”
“也不對,她麾下雖有數名高手,但冰蝶便是極限……昨夜付長功出手時,她都已經快死了。”
“那是誰?”
“這天下,還有誰能斬付長功?”
他心中已然無數次構想——這個黑衣人,到底是誰?
是江湖隱世高人?
是哪個老怪物假扮身份出山?
可都不對。
他忽而想起,探子回報中提及:那人出手之前,曾不斷用飛石暗助冰蝶躲過必殺。
那不是力壓的正麵搏殺,而是……控局!
是一種類似“博弈”的方式!
更像是——
一個人在下棋!
他扶案緩緩坐下,喃喃低語:
“如棋……步步破局,指點於外。”
“若隻是高手,不至於做到這種程度。”
“這種人,能斬付長功,也能斬我。”
他忽然打了個寒戰。
“這世上,能有這種心性、這種耐力、這種劍術的人……怎麽想,都像是蕭寧的手筆啊!”
許久之後,蕭晉才輕輕地吐出一口氣,語氣低沉、繾綣:
“不對不對,絕對不會是蕭寧……他已經死了。”
“屍體、太醫、皇後……每一環都是真。”
他眼神漸漸恢複了冷靜,不再如之前那般激動。
他坐回案前,緩緩拾起那盞茶,輕輕呷了一口。
可就在茶水入喉的一瞬——
他眉頭微皺,眼中重新浮現出一絲冰寒的困惑與深思。
“既然不是他。”
“那麽,出現在付長功麵前的那個人……是誰?”
空氣一瞬凝滯。
房內所有溫度仿佛都被這句話抽空。
那人——不是蕭寧。
那人能殺付長功。
那人,站在冰蝶麵前,用一劍將天機榜第十的絕世高手逼入死局。
蕭晉緩緩放下茶盞,手指輕敲桌麵,一下一下,節奏無比緩慢。
“換句話說……”
“衛清挽那邊……還有一個能吊打付長功的……隱藏高手?”
他說得極輕,聲音幾不可聞。
可一語落下,整個書房的氣氛頓時變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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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而輕笑了一聲,神色卻沒有一絲愉悅。
“嗬。”
“衛清挽,你還真藏得深啊。”
“付長功不是無名之輩,是天機榜第十,出了名的殺伐果決、擅於壓製。”
“而你,僅僅隻是護送車隊,居然連這種級別的人物都舍得投入?”
“若這還隻是你藏的一張牌……”
“那你手中……到底藏著多少?”
他猛地站起身,踱步於室中,麵色陰沉如墨。
“你一個丫鬟,已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蒙尚元、鐵拳同樣都位列天機山高手榜,悍勇無雙。”
“再加上你自己這個布局者——”
“本王一直以為你隻是死守遺命,圖保殘局。”
“可如今看來……”
“你分明,是在布一個大局。”
“一個將‘太子遺脈’從大堯邊緣,送入龍椅之上的大局!”
他越說,眸光越冷。
他越說,聲音越沉。
信服在一旁聽得遍體生寒,忍不住低聲問道:
“王爺……那咱們接下來,是不是……?”
“接下來?”
蕭晉停住步子,忽而轉頭看他,眼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森冷意味。
“接下來,本王得重新審視這一局了。”
“本王以為,昌南王府剩下的,隻是殘兵舊部。”
“本王以為,衛清挽在苟延殘喘。”
“本王以為,付長功一人足矣鎮局,順勢一擊,便可扳倒這段餘脈。”
“可現在——”
“連天機榜的牌,都打不動了。”
“那麽……”
他抬頭,望著窗外那陰沉未散的天色,眸中寒意透骨:
“他們,藏了多少人?”
“多少力量?”
“多少……我們看不到的底牌?”
“若我不知道也就罷了。”
“可現在……我知道了。”
“那我若不應變,下一步死的——便是我。”
他說到最後,聲音竟低啞如喃語。
那一瞬,他原本堅如磐石的自信,第一次浮現出了不安的裂縫。
不是對蕭寧。
而是對那個藏在光影背後,斬殺付長功的——未知之人。
那不是力量上的恐懼。
是未知所帶來的寒意。
是棋盤之外,還有人在下棋的恐懼。
蕭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麵容冷峻如霜雪。
“信服。”
“屬下在。”
“給我暗中查。”
“所有接近車隊之人,一一排查。”
“本王不信,這世上真有人無跡可尋。”
“查不出名字,就查出影子。”
“查不出影子……那就設局引他主動現身。”
“本王倒要看看,這個能斬付長功的‘暗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又是誰,能養出這樣的刀!”
“隻有弄清了這一點,咱們才能對他們再次下手啊!”
“他們距離回京,可是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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