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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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淒緊,烏雲如帷,籠罩著上南村周邊的山野。
陰影之間,遠處的林子裏,忽然燃起一點點星火,如螢如豆,密密麻麻地浮動著,不一會兒,那點點星火便蔓延成一條長龍,沿著山道緩緩而下。
“咚——咚——咚咚咚!”
沉悶的鼓聲忽然在靜夜裏炸開,隨之而來的是數千人的腳步聲,馬蹄聲、甲胄摩擦聲仿佛一齊踏入了黑夜深處,將這片死寂之地攪動得熱血翻湧。
“——入京勤王,平叛康王!”
“奉晉王之令,剿滅亂臣賊子!”
一道道高喊聲,從山坡上、林道中、河灘下傳來,數麵黑底金字的旌旗在風中獵獵飄揚,金字在火光下折射出詭異的光芒,寫著分明的八個大字:
【奉晉王令,平叛康逆】
晉王舊部、統帥李同,身騎烈馬,立於前軍最前。
他眯眼望向被包圍的上南村,目光冷冽如霜,低聲喝道:“點齊三軍,推進一裏。”
“東、西、南三麵已成包圍,北麵派出遊騎封鎖來路!”
副將抱拳:“將軍,那咱們這是……”
李同冷哼:“入京勤王,剿亂救駕!”
“但凡有人問——康王為亂,皇後在逃,我軍奉命勤王、肅清朝綱!”
副將怔了一怔:“那……皇後那邊?”
李同斜睨一眼,沒再多言。
他隻是緩緩地,拔出了腰間長刀。
夜風拂過,長刀上的寒芒,宛如一道伏雷劃過黑夜。
數千名士兵踏著夜色,戰陣列成黑壓壓的一麵巨幕,一場大軍突襲,即將震碎這一方深夜。
……
上南村破廟深處,油燈昏暗,地牢裏的空氣中彌漫著草垛發黴的味道,還有血腥殘留未散。
康王被五花大綁地押進來,一腳踹倒在地,頭發散亂、嘴角有血,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但眼神依舊透著一種被踐踏卻不願低頭的狂傲。
衛清挽靜靜坐在上首,銀甲未解,披風輕垂,眉眼間毫無波瀾。
“康王。”她淡淡開口。
康王被拖拽著跪下,他昂著頭,眼中帶著憤怒與不屑,冷笑道:
“好一個衛清挽,果然不愧是昌南王府中那隻毒蛇。”
鐵拳站在一旁,剛想上前動手,被衛清挽抬手阻止。
她語氣平靜道:“我隻問你幾個問題。”
“問吧。”康王咬牙,滿臉譏諷,
“想汙蔑我謀反也罷,想給我安什麽罪名都行,反正你們這些人,從來就沒把我康王當回事。”
衛清挽不為所動,隻問:“你夜襲我軍,可曾與晉王通氣?”
“晉王?”康王皺眉,“與他何幹?”
“我動兵,是我康王的事,他若膽小龜縮,不敢作為,與我何幹?”
他言語冷厲,卻真真切切寫著兩個字:不解。
衛清挽眉頭一挑,再問:“你的人,何時調動的?是誰給你提供的內應?”
康王冷笑一聲,似是故意嗆道:“你以為你很聰明?”
“這些事,本王要做,自有本王的路數。內應也是我自己安排的!跟你們任何人都無關!”
“晉王?他隻會坐在府中喝茶聽曲,怎敢來摻我康王之局?”
說到這,他忽然冷笑:“怎麽?難道我蕭康自己,就不配站起來,豎起王旗麽?”
他是真的不明白。
那份不明白,不是裝出來的,而是混亂、錯愕、滿腦子懵。
他的思緒還停留在幾日前那夜與墨染的密謀,那自以為天衣無縫的突襲計劃。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麽會被俘。
他更想不明白,這一切……怎麽會牽扯出晉王?
“衛清挽,我不是來幫晉王的!”康王嘶吼道,“我沒有通敵,我沒有背後靠山!這事就是我幹的!”
“我幹的!是我!跟別人無關!”
他咆哮著,幾乎想用聲音蓋過自己內心深處那一絲隱約的惶恐。
可是,衛清挽隻是盯著他,沉默不語,仿佛在等待什麽。
“你到底什麽意思!?”
康王暴怒,他不懂、他不服!
他不是不怕死——他是不知道,為什麽這盤棋,竟然下到了這個局麵!
“我做錯了什麽?”
“我隻不過是……先動了而已!”
“我隻不過是,怕自己等不到那個結果啊!”
他牙關咬緊,渾身僵硬,卻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錯在了哪一步。
而此時,衛清挽的目光,已緩緩移向遠處的黑夜。
她沒有再說話。
她知道,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降臨。
……
夜已沉,黑雲如墨,重壓在上南村的上空。
遠處的天際線不再清明,仿佛連天也隱隱察覺到了不安。
衛清挽安靜坐於村中臨時搭建的帥帳中,身旁是案幾、沙盤,以及點亮的油燈。
她正端坐不動,凝神看著麵前攤開的地圖。
忽然,帳外一陣急促腳步聲響起,隨即探子掀簾疾步入內,滿身寒氣未散。
“啟稟皇後娘娘,屬下有要緊軍報!”探子單膝跪下,額頭沁出汗珠,語氣格外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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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清挽眉頭一動,抬手示意其說。
探子立刻道:
“上南村三裏之外,東南方向山坳處,發現大批軍馬隱藏。屬下派人偽裝村民靠近察看,確認對方兵馬約有三千人,盔甲整肅、持械列陣,未舉軍號,不鳴戰鼓,卻嚴陣以待。”
“而且……”他深吸一口氣,“對方高舉的旗號是——‘勤王入京、平叛康王’!”
帳中氣氛頓時一凝。
鐵拳臉色驟變,猛地站起:
“平叛康王?怎麽可能?康王的人已被咱們殲滅了近乎全軍,現在突然冒出一支‘勤王兵’,這是……”
“——晉王。”衛清挽聲音低沉,卻篤定如鐵。
探子低頭複道:
“屬下派人跟蹤追查,發現對方確實是打著晉王的舊旗,軍中指揮疑為連占將軍,乃是晉州軍副帥。”
“他們正在向村南方向調動,逐步形成包夾態勢。”
“北有堤壩,南有兵馬,東側山林亦有人影閃現,恐怕……”他咽了口唾沫,“我們已被圍了。”
話音落地,帳中再無他聲。
衛清挽凝神不語,指尖輕點在沙盤上,目光如電,盯住上南村三麵被圍的地勢,沉默良久。
另外一邊,剛剛還一直沒有明白,衛清挽為什麽會提到晉王的康王,聞言一愣,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連占?”他下意識開口,聲音低啞,仿佛連舌頭都在打結。
“【奉晉王令,入京勤王,平叛康王】!”
這句口號一出,空氣仿佛凝結。
康王腦中“轟”地一聲炸響!
他僵硬地坐在那裏,渾身像是被人抽去了骨頭一般,臉色從蒼白到慘白,嘴唇微張,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平……叛康王?”
他喃喃重複,像是在確認什麽,也像是在自我安慰:“不,不可能……怎麽可能?”
衛清挽站在一旁,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沒有半點譏諷,甚至連憐憫也沒有。
康王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他一開始不信。
他仍抱著一絲幻想:“是不是你編的?你想讓我交出什麽……”
可探子的補充無情打破了他的妄想:
“娘娘,屬下親眼所見,晉王舊部已經將東南兩麵封死,且派出遊騎封鎖北堤,若非我等早設暗哨,隻怕……連通報的機會都沒有。”
“南、東、北三路……全是晉王兵馬?”
康王整個人開始顫抖,像是被冰水澆透,頸後直冒冷汗。
“他說要我奇襲……”
“明明是主人讓我騎兵的啊,說是關鍵一步……”
“可他從未說,晉王也會……起兵。”
“而且,為什麽,為什麽會出現所謂‘勤王’二字啊……”
“我是……先鋒?不……不對……我不是先鋒。”
“我隻是那塊被推出去的……棄子……”
他慢慢低下頭,眼神空洞,一字一句地吐出:
“原來……主子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我活著回來。”
“他不是要借我起兵……他是要借我之死,洗他的名,順理成章地舉旗入京!”
“平叛康王?”
“嗬,他說得真好聽……”
“那康王是誰?”
“是我……”
“——是我!!!”
康王猛地咆哮,淚水與鼻涕混雜地滑落在臉上,他再也無法維持昔日王爺的體麵。
他掙紮著想站起來,可手腳被縛,他隻能如一條被扯斷筋骨的狗般,在地上蠕動。
“他騙我!!”
“他騙我!!!”
“我是康王!我是王爺!!我憑什麽給他當刀!憑什麽被他殺!?”
“我……我隻是想……想立一次功……想讓我康王不是被人嘲笑的笑柄……可他呢!!”
“他竟拿我當罪人!當叛軍!”
“我不是亂臣賊子!!我是王爺!!”
康王痛哭著,嘶吼著,像一頭困獸,心中從未有過的羞辱、怨毒、惶恐和絕望此刻洶湧爆發!
他終於明白了。
明白自己這一場精心籌劃的“奇襲”,根本就是別人的鋪墊。
他的兵,他的死士,他的“夜襲”,不過是晉王奪權的一場引子。
而他——堂堂皇子,被人當成了一張拋棄就丟的遮羞布!
衛清挽輕輕閉上眼睛,許久才睜開。
“結束了。”
她低聲自語,卻沒有一絲快意。
康王仍在嚎叫,叫得撕心裂肺,叫得如臨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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