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等，我會親眼看著他伏法。”
    她的這番話，滴水不漏。
    審訊暫時結束。
    蘇晚晴以配合調查的身份離開，警方暫時沒有足夠證據對她采取強製措施。
    回到辦公室，盧浩猛地拍桌，“該死，蘇晚晴太穩了，趙向文的指控沒有直接證據，她的解釋完全能自圓其說！”
    宋翩然站在白板前，目光久久停留在蘇晚晴的名字和照片上。
    照片裏的蘇晚晴笑容溫婉，眼神清澈。
    然而，醫院裏趙向文崩潰時喊出的那個名字，以及她剛才審訊時那過於完美的辯白，她都覺得不對勁。
    “如果她在演戲呢？”宋翩然的聲音很輕，語氣疑惑，“趙向文在恐懼中喊出她的名字，絕非偶然。她的恨意是真的，濃烈到…她絕不會隻滿足於看著他因為故意傷害入獄。”
    陳子墨：“動機我信，但證據呢？突破口在哪裏？趙向文快嚇瘋了，他的話在法庭上分量有限。孫大頭那邊暫時也查不出新東西。難道就看著她繼續搞鬼？”
    宋翩然的目光緩緩移向白板上的幾個字。
    “陳隊，我想再看一次現場照片。”宋翩然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所有的。”
    這一次，她沒有任何回避。
    技術中隊專門騰出了一個光線可控的房間。
    陳子墨親自操作，將當年江水水案所有未公開的，直接的照片，通過投影儀，一張張投射在幕布上。
    慘烈的現場，瞬間毫無保留地呈現在眼前。
    宋翩然獨自坐在房間中央的椅子上，脊背挺得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指尖微微蜷曲。
    陳子墨站在控製台旁，靜靜的注視著她。
    一張張照片切換。
    被血浸透的床單、牆上噴濺的暗沉血跡、江水水扭曲的肢體。
    她臨死前圓睜著的那一雙空洞的眼睛，一波波衝擊著房間裏的每一個人。
    直到，切換到最後幾張照片之一。
    那是凶手拍攝並發送出去的九張照片中的一張，角度極其刁鑽和侮辱。
    畫麵聚焦在臥室地板上。
    江水水的一隻手無力地攤開著，手腕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割傷。
    而在她手邊不遠處的地板上，掉落著一個東西。
    一個很小的，看上去像是塑料材質的物體。
    顏色很素淨，像是某種儀器的旋鈕蓋。
    在滿是血腥和暴力的畫麵裏，這個小物件顯得格格不入，又異常刺眼。
    照片被放大，聚焦在那個小物件上。
    表麵似乎沾了一點暗紅色的汙跡。
    就是這裏！
    “等等。”陳子墨陡然出聲，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這個東西上麵的標誌，有點眼熟。”
    其他人也將目光落在那東西上，一個個眉頭緊鎖。
    這東西，他們都見過。
    但，具體在哪裏，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
    ……
    趙向文的精神徹底垮了。
    他不敢睡覺，一閉眼就是江水水那雙空洞，流著血淚的眼睛。
    白天，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足以讓他驚跳起來。
    他總覺得窗簾後，門縫外，有雙眼睛一直在死死盯著他。
    他開始對著空氣嘶吼，求饒，蜷縮在病房角落瑟瑟發抖。
    這天深夜，藥效作用下，他終於昏沉入睡。
    然而，恐懼早已深入他的骨髓。
    睡夢中，他猛地感到一股冰冷的呼吸噴在臉上。
    他驟然睜眼！
    黑暗中，一張慘白的臉，近在咫尺！
    濕漉漉的長發垂落，觸到他的臉頰，冰冷刺骨。
    那雙眼睛，她再熟悉不過。
    更讓他魂飛魄散的是。
    那張臉的主人，穿著一身他刻骨銘心的衣服。
    正是三年前那個夜晚，江水水身上的那件！
    “啊！！！”
    一聲不似人聲，淒厲到極致的尖叫在醫院響徹天際。
    下一秒，趙向文整個人從床上彈起，又重重摔下。
    他手腳並用瘋狂地向後爬，頭“咚”地一聲狠狠撞在牆上。
    他涕淚橫流，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抓撓著。
    “別過來，水水，不是我殺的你，不是我，是蘇晚晴，是她，是她殺了你，她想要嫁禍我！”
    “鬼！有鬼啊……”
    值班醫生和聞訊趕來的警察衝進病房時，隻看到趙向文蜷縮在牆角。
    他渾身痙攣，眼神渙散，嘴裏不停地重複著“鬼”、“蘇晚晴”、“死了”這幾個詞。
    他徹底瘋了。
    這個消息傳到陳子墨和宋翩然耳中，兩人心頭都沉甸甸的。
    看來突破口，還是要從蘇晚晴身上找。
    宋翩然決定再試一次。
    她以了解江水水生前細節為由，約見了蘇晚晴。
    地點選在警局附近一家安靜的咖啡館。
    蘇晚晴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對趙向文下場的漠然。
    談話一直進行得波瀾不驚。
    直到宋翩然起身準備離開，無意中絆了一下。
    她身體前傾，下意識伸手扶向蘇晚晴放在桌麵的手腕。
    肌膚相觸的瞬間！
    一幀畫麵猛地衝進宋翩然的腦海！
    畫麵碎片般閃過：
    一個打開的舊皮箱，裏麵零零雜雜的放著許多小的東西。
    一頂烏黑烏黑的長發，被小心地收在一個密封袋裏。
    一件折疊整齊的素色連衣裙。
    不，是病號服？
    這衣服款式有些舊……
    一個模糊的側影，正對著鏡子，小心地梳著頭。
    動作緩慢而詭異。
    宋翩然觸電般縮回手，臉色瞬間煞白，心髒狂跳。
    剛才的畫麵衝擊力太強，尤其是那頭發和那件衣服的質感。
    她腦中瞬間與某個畫麵重合在了一起。
    江水水案發現場照片裏，頭發以及她身上那件沾滿血汙的被撕破的舊款連衣裙，個畫麵一模一樣！
    蘇晚晴要回家？
    她要做什麽？
    “蘇小姐。”宋翩然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微顫，眼神直刺蘇晚晴，“這一切都是你籌劃的對嗎？”
    蘇晚晴臉上的平靜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她看著宋翩然洞悉一切的眼神，又看了看不知何時出現在咖啡館門口，麵色冷峻的陳子墨和兩名刑警。
    她緩緩地靠回椅背，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嗬……還是……被發現了嗎？”
    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疲憊，又透著一絲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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