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宋翩然早早就進了辦公室。
    這次的案子她也想要早一點找出嫌疑人。
    她走到自己的工位前，腳步卻忽然猛地頓住，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她的辦公桌……
    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小怪獸玩偶堆滿了桌麵。
    有長著尖角的綠色小恐龍，有渾身覆蓋紫色絨毛，呲著兩顆大板牙的河馬怪。
    黃色小外星人，抱著蜂蜜罐子的毛絨熊。
    它們以各種姿態擺放著，將鍵盤和文件，甚至她那隻水杯都淹沒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正好照在各個毛絨玩具上。
    宋翩然徹底懵了，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噗…哈哈哈！”隔壁工位的小王第一個忍不住爆笑出聲，肩膀抖個不停，“宋姐，早啊！驚喜不驚喜？張局親自吩咐的，說徐老高度肯定了你的圖像記憶輔助法，讓後勤科務必全力支持你的靈感激發！”
    他指著那堆玩偶，笑得前仰後合，“後勤那幫人天沒亮就跑遍了全市玩具城，那個帶翅膀的紫色小惡魔，據說是徐老特意打電話來補充要求的，說跟你畫的那隻氣質最搭！”
    周圍的同事也紛紛看過來，臉上都帶著忍俊不禁的笑。
    有人調侃“宋老師，以後咱們破案就靠你的怪獸先鋒隊了！”
    “別說，看著這群小家夥，壓力都小了點！”
    “徐老和張局這支持力度……嘖嘖，空前絕後啊！”
    宋翩然的臉頰瞬間又燒了起來。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戳了戳離她最近那隻綠色小恐龍的塑料犄角。
    觸感真實。
    她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堆毛絨玩具，和自己腦海中那些與血腥凶案的塗鴉形象聯係在一起。
    就在這時，辦公室門口的光線驟然一暗。
    沐苒之走了進來。
    她穿著筆挺得一絲褶皺都沒有的製服，頭發挽得一絲不苟。
    然而，當她那雙眸子習慣性地掃過公共辦公區，最終無可避免地落在宋翩然工位上時。
    空氣仿佛都安靜了一瞬。
    沐苒之的腳步一頓，那張冷豔精致的臉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難看起來。
    她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下頜骨繃得死緊，胸口劇烈地起伏了一下，又一下。
    周圍的竊笑和議論像針一樣紮進耳朵。
    趁著眾人休息時間，沐苒之幾步就跨到了宋翩然麵前。
    “嗬，”一聲短促冰冷的嗤笑從她牙縫裏擠出來，聲音壓得極低，“宋翩然，別以為有徐老和張局撐腰，你就真能得意忘形了。”
    宋翩然正伸手整理桌上被玩偶壓住的文件邊緣，聞言動作一頓，眼皮都沒抬，壓根懶得回應。
    見她完全無視自己，沐苒之眼中戾氣暴漲，一把攥住了宋翩然的手腕。
    那力道極大，帶著不容掙脫的蠻橫。
    宋翩然猛地一掙！
    “嘶啦……”
    宋翩然的手腕瞬間掙脫出來，動作幹脆利落。
    沐苒之猝不及防，被這巨大的反作用力帶得向前踉蹌一步，險些撞到堆滿玩偶的桌角。
    她穩住身形，震驚迅速被滔天的怒火吞噬。
    她幾乎想也沒想，另一隻手竟猛地揚起，帶著風聲，狠狠朝著宋翩然的臉頰扇去。
    宋翩然瞳孔驟縮。
    身體的本能反應快過思考。
    她腰身一沉，左腳閃電般後撤半步，右臂迅捷如電地向上格擋，精準地架住了沐苒之狠狠下劈的手腕小臂處，同時左手探出，瞬間扣向沐苒之的肘關節。
    動作迅捷精準且狠辣。
    沐苒之的手腕被牢牢鎖住，肘部傳來被製住的劇痛和威脅感。
    她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瞪著宋翩然。
    她分明記得宋翩然根本不會擒拿。
    不過這動作……
    這幹脆利落的格擋和擒拿路數……
    太熟悉了！
    “你！”沐苒之的聲音直接變了調，她死死盯著宋翩然扣在自己肘部的手，“你這招式……從哪裏學的？”
    宋翩然眼神冷了幾分，沒有說話，隻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沐苒之痛得倒抽一口冷氣，卻死死咬著牙。
    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竄入腦海，燒得她理智全無“是他教你的？是不是陳子墨教的你？！”
    她幾乎是嘶吼出來，聲音壓抑。
    宋翩然扣著她肘關節的手微微一僵，眼神複雜地閃爍了一下。
    這片刻的凝滯和沒有立刻否認的姿態，在沐苒之眼裏無異於默認。
    “果然是你！”沐苒之的聲音陡然拔高。
    她身體微微前傾，“宋翩然，你處心積慮就是想把他從我身邊搶走對不對？”
    宋翩然眼底最後一絲耐心徹底消失。
    她猛地發力，將沐苒之被製住的手臂狠狠向下一壓一推。
    沐苒之悶哼一聲，被這股力道推得再次踉蹌後退，後背撞在旁邊的文件櫃上。
    宋翩然站直身體，看著她一字一句地道“沐苒之，你最好認清事實。上次我說的，就是最後一遍。別再用你臆想出來的東西，來為難我。”
    她說完，看也不看沐苒之，利落地轉身，一把抓起桌上那隻紫色帶翅小惡魔玩偶塞進抽屜。
    然後拿起自己的記錄本，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向門口。
    門在她身後重重關上。
    走廊外十分空曠。
    宋翩然胸口起伏，強壓下翻湧的怒意和那絲厭煩。
    她徑直走向案情分析室。
    推開門，裏麵隻有盧浩，他正對著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飛舞。
    聽到動靜，盧浩回頭，看見是她，臉上立刻堆起笑“你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你……”
    話沒說完，他注意到宋翩然繃緊的側臉和微抿的唇線，笑容卡住，識趣地咽下了後麵的話。
    宋翩然沒看他，徑直走到白板前，目光掃過上麵釘著的現場照片，地圖標記和散亂的線索紙條。
    那隻被放大的噴火小怪獸塗鴉複印件也赫然在列。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所有雜念排出腦海。
    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記錄本粗糙的封麵。
    案件。
    隻有案件才是重點。
    她拉開椅子坐下，翻開本子，筆尖懸停在空白頁上，卻遲遲沒有落下。
    腦海裏的畫麵被沐苒之的嘶吼攪得有些渾濁。
    不行。
    她猛地合上本子，站起身，走到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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