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著眼，感受了下外麵的空氣。
    片刻後，她重新坐回桌邊，再次翻開記錄本。
    筆尖劃過紙張，一個人形輪廓在紙張上慢慢浮現。
    扭曲，僵硬。
    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正是照片裏那個被擺弄出的詭異姿勢。
    她畫得極快，隨著輪廓成型，她的眼神越來越專注。
    盧浩在一旁偷偷瞄著，大氣不敢出。
    筆尖忽然頓住。
    宋翩然盯著畫紙上那個扭曲的人形，眉頭緊鎖。
    總覺得……
    還差一點什麽。
    差一個能將所有碎片串聯起來的東西。
    就在這時，盧浩桌上的內線電話刺耳地響起。
    他連忙接起。
    “喂？……是！……好！我們馬上過去！”
    盧浩掛斷電話，臉色瞬間變得凝重，他猛地轉向宋翩然：“是陳隊電話，又發現一具，姿勢……姿勢跟前幾個一樣！”
    宋翩然握著筆的手驟然收緊，指節泛白。
    新案發現場。
    空氣裏彌漫著潮濕的黴味和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氣。
    警戒線外，警燈閃爍。
    陳子墨正蹲在屍體旁，眉頭擰成了疙瘩。
    張誌行和徐老竟然也到了現場，他們站在稍遠處低聲交談，神色同樣凝重。
    宋翩然和盧浩快步穿過警戒線。
    當她的目光落在中央那具被刻意擺弄成詭異角度的屍體上時，腳步猛地一頓。
    屍體雙手扭曲的角度……
    還有那雙腿不自然的彎曲方向……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
    電光火石間，她猛地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記錄本，唰唰翻到最新一頁。
    上麵正是她剛剛在分析室畫下的那個扭曲人形輪廓。
    她將本子舉起，對著屍體的姿勢。
    分毫不差。
    甚至比她畫的更加完整！
    周圍的警員都注意到了她的動作，目光在她手中的速寫和地上的屍體間來回逡巡，一個比一個驚異。
    陳子墨也抬起頭，看到了她手中的畫。
    宋翩然的心髒在胸腔裏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蹲下身，湊近屍體，目光死死鎖住死者扭曲的雙手。
    然後，她再次低頭看向自己的速寫。
    在那個人形輪廓旁邊，她無意識地極其潦草地勾勒了幾筆。
    像是一個抽象的箭頭，又像是一條甩動的尾巴尖。
    這條“尾巴”指向的方向……
    宋翩然猛地抬頭，視線越過屍體，投向廢棄廠房深處那片堆滿巨大廢棄紡錘，和布滿灰塵的窗戶角落。
    那個方向！
    “陳隊。”宋翩然的聲音急切，她指著自己速寫本上那個潦草的指向標記，又猛地指向廠房深處那片角落，“那裏，可以重點搜索那個區域！”
    陳子墨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揮手：“一組，目標區域！地毯式搜查！快！”
    警員們迅速行動起來。
    徐老和張誌行的目光也聚焦過來，徐老看著宋翩然和她手中的速寫本，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
    盧浩則瞪大了眼睛，看看速寫本，又看看宋翩然指向的黑暗角落，滿臉的不可思議。
    宋翩然緊緊攥著記錄本，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她死死盯著那片角落，直覺在瘋狂叫囂。
    那裏，一定藏著什麽！
    搜索區域傳來一陣騷動。
    “陳隊，有發現！”一名警員從布滿灰塵的窗戶後麵探出頭，聲音帶著壓抑的激動。
    他手裏拎著一個透明的證物袋，裏麵裝著幾件零碎的東西。
    一塊表盤碎裂的手表，一個屏幕碎裂的手機，還有一個老舊的懷表。
    相同之處是，它們都失去了指示時間的功能。
    “都是在屍體附近犄角旮旯裏找到的，”警員匯報，“被故意破壞了，時間……完全無法確定。”
    陳子墨眼神一凜。
    此時，張誌行和徐老也快步走了過來。
    “凶手在抹除時間標記？”張誌行眉頭緊鎖。
    “不止是抹除，”陳子墨拿起那個碎裂的手表，表針歪斜地停在某個位置，“更像是在剝奪……剝奪受害者身上能代表時間的東西。”
    宋翩然的目光從證物袋上移開，掃視著警戒線外圍攏著的表情各異的人群。
    有附近聞訊而來的居民，有被攔住的記者，有穿著工裝的工人。
    大多是好奇、恐懼或麻木。
    就在這時，她的視線猛地落在人群邊緣一個身影上。
    那是個穿著深灰色外套，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帽簷壓得很低，看不清全貌。
    但他微微前傾的身體姿態，和其他人屏息凝神的緊張完全不同。
    更像是一種……專注的欣賞。
    他的目光正看著某一個方向。
    她順著望去。
    他的視線正牢牢鎖在警戒線內，那具被白布覆蓋了大半的屍體上。
    一股寒意瞬間竄上宋翩然的脊椎。
    這個人，有問題。
    那種眼神，絕非看熱鬧的恐懼或好奇！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朝著那個方向邁了一步。
    對方似乎察覺到了這道注視。
    就在宋翩然的手即將觸碰到警戒線，想要更靠近一步的刹那。
    鴨舌帽男人猛地抬起頭！
    帽簷陰影下，一雙深邃的眼睛精準地刺向宋翩然。
    四目相對！
    宋翩然的手指幾乎是同時碰到了他的肩膀。
    指腹在上輕輕一劃，指尖有些灼熱。
    腦海中，一副畫麵突然出現。
    昏暗的光線下，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正將一塊染了血的金屬碎片，緩慢而精準地嵌入一個男人扭曲張開的口中！
    男人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畫麵一閃而逝。
    而就在這電光火石間，那個鴨舌帽男人眼中掠過一絲極快的驚愕和陰狠，隨即猛地轉身，瞬間擠入身後的人群，幾個閃身就消失在了廠區門口雜亂的通道裏。
    “站住！”宋翩然第一時間告訴了陳子墨，對著那人厲聲喝道，拔腿就追。
    但人群的阻擋，讓她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道深灰色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幾名外圍警員聞聲試圖攔截，卻隻撲了個空。
    “跑了！”陳子墨快速衝到拐角，隻看到空蕩的通道和遠處晃動的出口光亮。
    下一秒，陳子墨疾步趕到宋翩然身邊，“有看清那個人是誰嗎？”
    宋翩然眼睛刺痛不已，接著點了點頭，“嗯，看的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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