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冀北終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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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帝國“崛興”二年五月十一日,女皇李患之統領的大軍仿佛一把尖刀直逼冀北蒼州南路的咽喉之地落間城,此處地處兩道山脈匯總之地,兩道綿延的山脈由東北、西北兩個方向向此匯聚,最終落於落間之地,山落此間,正是落間地名的由來,兩道山脈兩端的路口之處,各建一座關隘,切斷了從南向北的偷過落間的可能,這三座關隘便是落間府最為險要的雄關險隘。
李患之站立在距離落間城五裏之外的大營之內,手中拿著匠造營最新打造的了望鏡對著落間城仔細打量,隻見這座雄關牆高數丈,每隔丈餘便有一處垛口,垛口之中隱約可見冀北軍兵手持長槍,斜挽雕弓守禦其中,那城牆為清灰之色,乃是夯土鑿石混合而成,堅固無比,李患之相信即便是以床子弩的威力也無法穿入其中,那關隘倚山而建,層層疊疊綿延而上,城樓高處深入雲霧之中,似真似幻看不分明,關隘入口處乃是一道索橋連接,下方便是萬丈深淵,一旦掉下絕無生還可能,這樣的雄關漫說是攻打,便是看看也是心驚膽寒,望而生畏。
李患之不由眉頭微蹙,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什麽叫做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用於此處並非虛言。但他的眉頭也僅僅是微蹙片刻,便煙消雲散,他轉過身形對身後諸將言道:“不想冀北有這般雄關險隘,若是尋常軍旅,定難攻克,但今遇我軍,縱然是天宮雲闕,朕也要它掉下幾片瓦來,傳令今日整備軍械,明日午時進兵,朕要一戰將此處關隘攻破,必讓冀北膽寒!”
身後諸將聽聞女皇陛下之語,心中一陣詫異,女皇向來在軍事上不打誑語,說一不二,往往是計謀過人,神鬼莫測,但是這般雄關險隘,不是靠計策可以攻取的,這是實打實的攻堅作戰,除非有像在鄭原城那般的裏應外合之策,否則便是數倍兵力也休想輕易攻取此關,而陛下卻說午時進兵,一戰而定,這其非兒戲?
軍中此時霍清明、左英升、陸明義、萬曆天、高天禮、藺聞宇皆領兵在外,杜明、董向平、任一鳴、王耽、孫庭堅、趙催、王讚銘、夏侯睿、李辰灝等諸將隨軍在側,聽聞李患之之言均是一臉的疑惑之色,互相對望一眼,卻不敢多言。
隻有雲破軍、許儔二將心領神會,臉上浮現一抹興奮之色,施梅嬋自從隨軍征戰以來,一直待在大營之中為李患之轉呈政務,今日也特地被李患之叫來一同觀看此處雄關氣象,此刻見了這般險要之地,心中也是驚疑不定,但聽李患之言道要一戰而定,心中暗道必是女皇陛下要動用那“神威”火炮,此物之威外人尚未見過,自然不知道厲害,若是開動之下,莫說是這險關雄城,便是金石所鑄的銅牆鐵壁也無法阻擋那般威勢,於是也是會心一笑。
李患之卻不管諸將的疑惑,隻叫匠造營將那暗中攜帶的“神威”火炮盡快組裝完畢,待明日方才能起到用途,而後便叫諸將各自回營準備,待破了對方的城牆,便一起掩殺過去,一鼓作氣拿下落間。
諸將雖然不解,但是女皇陛下的旨意卻是不敢不從,於是各自回營準備,待到翌日,諸將齊聚,李患之命擺開陣勢朝那落間城前徐徐推進。
劉升自從得知女皇帶領大軍來到落間城下,便命加強城防,每天十二個時辰不斷有人巡視,城防將領及軍兵都是每隔兩三個時辰便換防一次,他已經被鄭原城裏應外合的事情搞的怕了,這般雄關險隘外部絕難打破,但是那女皇詭計多端,若是故技重施,自己也是防不勝防,故而他也是防範到了極點。
昨日大軍來到,劉升便號令全軍做好了防禦作戰的準備,隻是等了一夜並無動靜,今日午時隻見對麵軍陣嚴整,向城前徐徐而來,劉升心中也是不由一陣緊張,他畢竟隻是文官出身,並沒有經曆過這般戰爭場麵,當初在趙猛身邊也隻是以謀士身份參讚軍機,隨趙猛出逃之時,親眼見朝廷龍驤騎兵與冀北軍兵的交戰,已經是讓他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最後若不是一口複仇之氣強撐,他恐怕也早就被朝廷軍兵抓獲,待到了落間城,便組織各種軍務,雖然也經軍旅之事,但未經軍旅之戰,今日馬上就要親眼見證兩軍廝殺的慘烈景象,讓他這柔弱書生如何不慌。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自己努力籌謀多日,豈能因自己心生懼意而一旦荒廢,於是他強撐身形,拔出腰間寶劍,大聲喝令道:“將士們,敵兵已至,建功立業就在此刻,殺敵者賞,擅退者斬!~”
仿佛是要給自己鼓勵一般,他將那斬字拉出一道長長的尾音,讓人聽上去怪異無比,冀北軍兵雖然覺得怪異,但是此刻卻不是調笑之時,朝廷的近二十萬大軍正排山倒海一般向他們壓來,即便有險關為屏障,依然是心驚膽戰,汗透重衣。
待朝廷大軍來到關前數百步,李患之高舉手中銀槍,大軍齊齊停下腳步,李患之看了一眼麵前的鐵索欄橋,又看了看遠處一臉緊張神色的冀北守城軍兵,嘴角突然露出一絲狡黠笑意,他高聲喝道:“推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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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造營聽聞李患之命令,急急將50架油布推車推出分列於大軍陣前,每架車旁還跟著數人推著一輛小車,每輛小車上放置著數個木箱,待分列已畢,那些軍兵各按方位肅穆而立,隻等李患之的命令。
李患之見其分列已畢,於是擺手示意,隻見那些軍兵紛紛向前扯掉了那車架之上的黑色油布,黝黑的“神威”火炮炮管頓時第一次展現在大庭廣眾之前,那渾圓黝黑的精鐵炮管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一股幽暗的亮光,讓人覺得詭秘異常,那幽黑的炮口仿佛深不見底的深淵,凡是盯住它想看個分明的人,好像都會被那黑洞吸入其中,不能自拔,讓人不由一陣心中發慌。
劉升在城樓之上見下方朝廷大軍推出的神秘車架,不由一陣詫異,他從未見過此物,當然不知為何,但是“神威”火炮的神秘詭異,讓他心中一陣不安,他知道對麵那位女皇當初對付倭桑瀛人之際,就曾經發明過一種叫做弩弓的武器,打的倭桑瀛人引以為傲的遠江弓箭隊丟盔卸甲、全軍覆滅,如今再次拿出這般神秘的東西,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就在他暗思之時,隻見城外那些神秘車架一側的朝廷軍兵打開那些小車上的木箱,拿出一顆顆黑色的鐵球,又將一種神秘的粉末倒入那黑色的鐵管之中,最後將那鐵球也放入了鐵管。
不過片刻,便聽那陣地之中一聲令下“放!”
“轟隆隆!~”仿佛開天辟地一般的雷鳴之聲傳來,仿佛整個大地都在隨之顫抖,關隘兩側山間群鳥一陣驚慌飛騰,漫無目的的向空中肆意逃竄。
那朝廷的神秘車架上,黝黑的鐵管之中,隨著驚天動地的巨響噴射出一道道耀眼的火舌,黑色的炮彈伴著升騰的白煙怒射而出,劃過一道華麗的弧線,向落間城牆方向極速飛去。
這一刻,不管是落間守軍還是朝廷官兵,都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拖著長長尾焰的黑色鐵球所吸引,那些“神威”炮彈帶著淒厲的嘯聲劃過天際,不出片刻便擊中了落間的城牆之上,還沒等落間的守軍反應過來,一聲炸裂天際的巨響傳來,熾烈的火焰隨之升騰而起,城牆被炸的碎石亂舞,落間守軍頃刻間血肉橫飛,人們尚未來得及驚歎,驚天動地的巨響便接連不斷的傳來。
“轟隆隆、轟隆隆!~”
整個落間城仿佛都搖晃起來,守衛城牆的冀北軍兵哪裏見過這般毀天滅地的景象,很多被當場炸死,四分五裂的屍身隨處亂飛,鮮血仿佛落雨一般揮灑半空,其餘的冀北軍兵也被嚇的半死,哪裏還敢再守在原地,再也不顧約束,任將領們如何呼喊命令也無濟於事,在城牆之上四散奔逃,慌不擇路,很多冀北軍兵驚慌失措之下甚至直接從城牆之上翻倒城下,摔的粉身碎骨,血肉模糊。
有幾名冀北軍兵直接掉到索橋之下的萬丈深淵之中,隻剩驚恐的呼叫聲飄散在空中,片刻之後再也不見蹤影。
劉升此刻已經是完全傻了眼,他萬萬沒想到朝廷擁有這樣毀天滅地一般威力的武器,這樣的轟擊之下,什麽堅城險關也是形同虛設,自己費盡心力布置的城防,在這樣的攻擊麵前顯得如此的蒼白無力,更可怕的是,這隻是對方的一次攻擊而已,若是再來幾次,就算自己想繼續指揮士兵堅守,也會被城中驚恐憤怒的冀北軍兵先砍了腦袋,這就不是同一個級別的對抗,完全是麵對一麵倒的碾壓,任誰也沒有勇氣再頑抗下去。
就在劉升腦中一片慌亂之際,對麵炮兵陣地上再次響起一陣轟然巨響,宛如雷鳴般震得大地瑟瑟顫抖,冀北軍兵見此情形再無戰心,慌忙向城下逃去。
李患之立馬於炮兵陣地後方,見“神威”火炮齊射怒吼,一串串火舌噴吐而出,那炮彈頻繁在敵方所倚仗堅城之上綻放團團激烈火光,守城的冀北軍兵毫無防備之下死傷無數,那被炸的四分五裂的屍身好似孩童的玩物一般四處拋飛,慘烈的景象讓人觀之心膽俱裂。
火炮的威力讓李患之滿意,自己長久以來苦心研製的武器終於現於世間,使李患之心中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與他此刻的心滿意足不同,朝廷眾將此時是徹底的傻了眼,他們當中除了匠造營的眾人以及施梅嬋、阿茶、許儔、雲破軍等少數幾人見過這“神威”火炮的威力,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這隨軍而行多日的黑色油布車架之內到底是什麽東西,初時還有人對此好奇,連番作戰之下,早就將此件東西忘了個幹淨,此番見女皇陛下將這些神秘的武器推出來使用,還都抱著看一看熱鬧的心思,這些悍將不免心中暗想不管是什麽樣的武器,也隻是給敵人一個出其不意的打擊,最後攻城還得靠他們這些身經百戰的武將和士兵才行。
萬沒想到,“神威”之能恐怖如斯,幾輪齊射之下居然有這般威力,說是毀天滅地之威也不為過,在這樣的炮火之下,任何所謂堅城險地都隻是一句空談而已,若是朝廷擁有這樣的武器,恐怕今後不會有任何敵人敢於采取堅守城池的戰法與朝廷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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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神威”一陣陣轟鳴的嘶吼,落間城夯土條石混合而成的城牆都被炸塌了一角,碎裂的巨石沿著傾斜的城牆翻滾而下,帶著冀北軍最後的抵抗意誌,墜入無底的深淵之中。
“師姐,你看對方城牆上豎起了白旗,他們投降了哈哈!”阿茶興奮的跑到李患之的馬前,指著落間城牆上被風吹動的殘破白旗向李患之仰頭喊道。
李患之麵帶笑意的看了看代表投降的白旗,嘴角帶起一絲笑意,那無精打采在風中搖擺的旗幟,代表了冀北最後的希望徹底破滅,天明帝國統一之路上最大一道關隘從此被踏為了平地,本應是一番血戰的攻堅,被自己提前謀劃的劃時代武器所打破,從此冀北再無險地可守,此關過後將是任自己馳騁的一馬平川,冀北的末日隨著“神威”的炮火閃動而即將來臨。
劉升此刻已經是徹底的放棄了抵抗的念頭,他癱坐在落間城牆已經被炮火炸的坍塌的一角,看著慌亂撤離的冀北軍兵,又看看那杆自己剛剛下令豎起的白旗,眼中滿是絕望之色。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與那位女皇之間天塹一般的差距,自認為的堅守險關抗拒天兵,在對方那恐怖的武器麵前,顯得如此不堪一擊,為了自己的一己私念,再讓冀北的軍兵跟著一起送死,那他是無論如何做不到的,但是身為冀北核心的謀士之一,對主君的效忠執念讓他再也別無選擇,他不想做文君奐、陶景陽等人那樣的貳臣,事到如今他還能做出選擇的,隻有結束自己生命方式的權力,帶著心如死灰的絕望,他摸向了腰間的佩劍。
一道鮮血飛濺過後,劉升的屍體倒在了殘破城牆的血泊之中,冀北最後的希望也隨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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