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首。
    顧風垚深陷的眼眸中淚光閃爍，顫抖的雙手緩緩抬起，抹了一把縱橫而下的老淚，那渾濁的淚水在掌心暈開，仿若暈染開了一段塵封已久的家族往事。
    顧風培、顧風埡以及其他幾位晚輩圍坐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他們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顧風垚身上，剛剛聽到的顧家往事猶如一顆顆重磅炸彈，讓他們的內心都無法平靜。
    顧風垚的喉嚨幹澀沙啞，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沉痛，再次緩緩開口：“老二、小埡啊，咱們的老宅就是這樣沒的。
    這幾天你說你們當年在美國除了收到了那封信，還收到了一筆錢，說是以我的名義寄出的，可這的的確確都不是我做的。
    當年咱們顧家雖然還沒有像後來那樣徹底衰敗，但是也風光不再。按照你所說，那筆錢不是個小數，咱們顧家當時根本拿不出那筆錢啊。”
    他微微仰頭，似乎是在努力壓抑著即將決堤的情緒，目光穿透虛空，仿若回到了那個動蕩不安、家道中落的年代，“父輩們把咱們幾個分別安頓下來的時候，家底已經被折騰得差不多了，哪裏還有餘力去籌措那一大筆錢呢？”
    眾人麵麵相覷，眼中滿是疑惑與驚愕。顧風培眉頭緊鎖，剛要開口反駁，卻又被顧風垚抬手製止。老人的目光愈發深邃，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我知道這件事，還是最後見到風坪的那一麵。風坪啊，他這些年也吃了太多苦……”
    說起顧風坪，老人的聲音微微顫抖。當年，顧家突遭變故，眾人如驚弓之鳥，四下離散。
    顧風坪一開始甚至都不知道顧風垚還活著。
    顧風垚更是在外麵東躲西藏了許多年之後，才冒險往泊家莊捎了一封信，約顧風坪在外見了一麵。
    “那天，風坪跟我說，按照他這些年四處打聽、拚湊起來的線索推斷，當年寄給你們錢財還有那封信的，應該是咱們那位高壽的大奶奶，也就是秦家小姐。”
    顧風垚的這句話，宛如一顆石子投入平靜湖麵，激起千層浪，眾人頓時傻眼，小院內一片嘩然。
    “這…… 這怎麽可能？” 顧風培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害咱們顧家妻離子散的是秦家，可現在您卻說，給咱們最後一絲希望與提醒的，竟然還是秦家？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大哥。”
    顧風埡也在一旁附和，情緒激動地說道：“我絕不相信秦家人會有這麽好心！他們當年把咱們顧家害成那樣，怎麽可能轉過頭來雪中送炭？大哥，您是不是搞錯了？”
    顧風垚苦笑著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滿是苦澀與無奈：“我起初也和你們一樣，難以相信。但風坪跟我說得明明白白，他當年回老宅的時候，無意間碰到了當年的那位秦家老太太。”
    在眾人聚精會神的聆聽下，顧風垚將那段鮮為人知的過往徐徐道來。
    “那時的風坪，哪裏能想到這一切背後是秦家在搗鬼。咱們顧家老輩早就下了嚴令，嚴禁與秦家有任何往來，所以風坪看到秦家老太太時，也是滿心的警惕。可沒想到，老太太居然主動攔住了他。
    她左右張望，神色慌張，顯然是怕被人瞧見，隻匆匆跟風坪說了幾句話。她說，對不起顧家人，那點錢就算是自己替秦家人贖罪了。”
    “風坪就是因為老太太這幾句愧疚的話，斷定當年的錢是秦家人給的，而且肯定是這位老太太暗中安排的。”
    顧風垚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看到的皆是震驚與狐疑交織的複雜神情。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院之內一時間又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靜，每個人的心中都翻湧著驚濤駭浪，壓根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良久，顧風培才咽了口唾沫，艱難地開口：“這也太離奇了，秦家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既然當年狠心對咱們顧家下手，又何必後來假惺惺地來這一出？”
    顧風垚長歎一聲，接著說道：“秦小姐估計是念及老輩的感情吧。”
    哦，對了，據後來風坪了解到的情況，秦家人當年之所以半夜安排人上門，甚至不惜火燒老宅，實際打的是顧家財寶的主意。他們想著找到財寶後，變賣了借著改革開放的東風，下海經商，謀取暴利。”
    “我當時騙他們東西在閱山，沒想到他們信以為真，在那兒折騰了許久。””
    顧風培聽到這兒，不禁插話道：“怪不得我之前去閱山的時候，曾聽到飛雲寺裏的智空法師當笑話說起，不斷有人在閱山一帶尋寶的事兒。原來，這背後是秦家在折騰！”
    顧風垚苦笑了一下，然後略帶哀傷的說“我這些年，忍著喪子之痛，背井離鄉，長久地居住在五台山附近，你們知道是為什麽嗎？”
    “我是在找人啊。”
    顧風垚自言自語地說道。
    眾人聞言，皆是一臉的詫異。顧風埡忍不住問道：“大哥，那五台山遠隔千裏之外，能有什麽人值得您去尋啊？再者我們也不曾聽說咱們家有什麽人在五台山啊。”
    顧風培也是連連點頭。
    顧風垚見大家都是這樣一頭霧水的表情，便緩緩如實相告：“當年父親去世之後，我收到過一封信，捎信的人神秘兮兮的，隻說是五台山斷緣居士送來的，其他的就什麽都不肯說了。那封信裏的內容寫得含糊其辭，說什麽緣分由天定，自己厭棄紅塵，還勸父親莫要把秦顧兩家的事情作為執念。最後還有兩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子是子子非子，父是父父非父’。”
    “當時我正被家裏的一堆事兒攪得心煩意亂，而且那信是寄給父親的，我就沒太當回事。後來偶爾回想起來，問了母親一句，才知道咱們父親在我之上，還有一個兒子。”
    “啊？”
    小院之中的眾人都驚呼了一聲。
    太不可思議了。
    “大哥不是大哥？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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