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凱旋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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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塞北草原已染上蕭瑟寒意,枯黃的牧草在風中起伏如金色波浪,大明軍旗上的"朱"字在獵獵西風中舒展,似要將這萬裏疆域都納入眼底。朱雄英身著的黃金甲雖已褪去征塵,卻在朝陽下依舊閃耀著凜凜寒光,甲胄接縫處隱約可見暗紅鏽跡——那是克魯倫河之戰時濺上的血跡,如今已凝成幹涸的勳章。他騎在那匹名為"踏雪"的戰馬上,望著前方蜿蜒如長蛇的凱旋隊伍,心中忽然湧起一股蒼涼的豪邁。
"陛下,前方已到居庸關。"隨行的錦衣衛指揮使低聲稟報道。朱雄英抬眼望去,遠處的關城如巨獸般盤踞在群山之間,青色的城磚上還殘留著前朝戰火的痕跡。當大軍踏入關隘的瞬間,兩側山崖間突然響起震天的號角聲,驚起一群寒鴉撲棱棱飛向鉛灰色的天空。朱雄英伸手按住腰間的劍柄,觸到熟悉的龍紋雕刻,才想起這柄"定北劍"是出征前徐皇後親手為他係上的,此刻劍柄上還纏著一縷皇後的青絲,在風中輕輕拂過他的指節。
過了居庸關,地勢漸緩,官道兩旁開始出現零星的村落。原本蜷縮在土牆後的百姓們,見是明軍大旗,紛紛湧出家門,捧著陶罐、竹籃,跪在路邊。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老婦人顫巍巍地舉起一個陶碗,碗裏盛著渾濁的小米粥:"給...給皇上的禦林軍嚐嚐咱自家的粥吧..."朱雄英示意親兵接過碗,卻見老婦人袖口露出一道猙獰的疤痕——那是去年瓦剌劫掠時留下的刀傷。他心中一痛,翻身下馬,從腰間解下隨身的玉佩放入老婦人手中:"老人家,以後不會再有賊寇來了。"老婦人抬頭,渾濁的眼睛裏突然湧出淚水,趴在地上不停地叩首,白發沾滿了塵土。
隊伍行至正午,前方突然傳來金鼓之聲。朱雄英手搭涼棚遠眺,隻見應天城外三十裏處,黃白相間的旌幡已連成一片海洋,隱約可見"迎"字大旗在風中翻卷。當踏雪的馬蹄踏上青石板路時,城牆上的禮炮轟然響起,二十四聲巨響震得城磚上的積雪簌簌落下,在空中織成一片白茫茫的霧靄。朱雄英眯起眼睛,透過雪霧望見城門下那頂明黃色的華蓋,華蓋下身著朝服的徐允恭正率領文武百官躬身行禮,玉帶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臣等恭迎陛下凱旋!"山呼海嘯般的聲音直衝雲霄,驚飛了城樓上的鴿子。朱雄英在侍衛的攙扶下下馬,踩著鋪在地上的猩紅氈毯向前走去。他注意到徐允恭的鬢角又添了幾縷白發,眼角的皺紋更深了,想起出征前這位重臣在文華殿外長跪不起勸阻自己親征的情景,心中不由得一暖。"允恭,勞你久等了。"他伸手扶起徐允恭,卻發現他的手掌上竟有一層薄薄的繭子——這是每日批閱奏折到深夜留下的痕跡。
進入城門的那一刻,整座應天城都沸騰了。街道兩旁的百姓們早已擠得水泄不通,有人爬上屋頂,有人站在窗台,甚至連樹上都掛滿了看熱鬧的孩童。不知是誰起的頭,人群中突然爆發出整齊的呼喊:"萬歲!萬歲!萬萬歲!"朱雄英抬頭望去,隻見沿街的樓閣上紛紛拋下五彩紙屑,如花瓣般紛紛揚揚落在他的甲胄上。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從人群中擠出來,將一束野菊塞進他的手中,隨即紅著臉跑開,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皇宮的午門已張燈結彩,簷角掛著的紅燈籠一直延伸到奉天殿,宛如一條燃燒的火龍。朱雄英穿過層層宮門,來到奉天殿前的廣場時,鍾鼓齊鳴,三十六名禮官手持金冊,齊聲頌唱《平胡頌》。那聲音穿過丹陛,掠過漢白玉欄杆,在太和殿的鎏金寶頂上激起陣陣回響。他站在台階上回首望去,二十萬大軍正整齊地排列在廣場兩側,盔甲與兵器組成的方陣如鋼鐵長城般延伸至遠方,陽光灑在士兵們的臉上,映出疲憊卻堅毅的神色。
慶功宴在奉天殿內舉行,殿內的青銅鼎裏焚著龍涎香,嫋嫋青煙纏繞著盤龍柱,將殿內熏得暖意融融。朱雄英登上禦座,目光掃過下方分列而坐的功臣們:左側首位是朱棣,他的鎧甲雖已換下,但左額上新添的傷疤卻格外醒目,那是追擊瓦剌殘部時被流箭所傷;右側首位是藍玉,這位戰功赫赫的老將此刻正捋著胡須,目光灼灼地盯著案上的酒壇,顯然早已按捺不住酒癮。下首坐著朱高煦、朱高熾兄弟,前者腰間還別著那柄在奇襲中斬殺瓦剌可汗的佩刀,後者則捧著戶部的賬冊,即便在慶功宴上也不忘公務。
"今日之宴,為諸位愛卿洗塵,更為我大明的山河永固!"朱雄英舉起金樽,聲音洪亮,"來,滿飲此杯!"殿內頓時響起一片酒杯相碰之聲,藍玉仰頭飲盡,隨手將酒杯一擲,大笑道:"痛快!痛快!末將這輩子喝過最烈的酒,就是在克魯倫河畔殺退敵軍後,用敵人的頭盔盛的酒!"此言一出,滿座皆驚,隨即爆發出一陣轟然大笑,殿內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酒過三巡,朱雄英命人捧出早已準備好的賞賜。首先受賞的是朱棣,當內官展開那卷明黃色的聖旨時,殿內突然安靜下來。"燕王朱棣,此次親率騎兵奇襲高地,又深入漠北追擊殘敵,戰功卓著,特封為鎮北大元帥,賜黃金萬兩,錦緞百匹,良田千頃..."朱棣跪地接旨時,朱雄英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這位征戰半生的燕王,此刻眼中竟泛起淚光。"謝陛下隆恩。"朱棣的聲音有些哽咽,"臣唯有以死報國,方能報答陛下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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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藍玉,當聽到自己的爵位從涼國公改為梁國公時,這位老將突然起身,推開酒壇,跪倒在丹陛之下:"陛下如此厚待,末將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的聲音如洪鍾般響徹大殿,殿外的侍衛們都不禁挺直了腰杆。朱雄英笑著擺擺手:"梁國公不必多禮,今後還要靠你鎮守北疆呢。"藍玉重重叩首,額角在青磚上磕出一道紅印。
賞賜完畢,殿內的氣氛更加熱烈。不知是誰提議讓朱高煦講講奇襲敵營的故事,這位年輕的將領立刻來了興致,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刀疤,眉飛色舞地講起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當時我們借著夜色摸到敵營,我親自砍翻了三個哨兵,剛進營門就看到瓦剌可汗的大帳...那家夥穿著貂皮大衣,正摟著個美人喝酒呢,見我們衝進去,嚇得尿了褲子..."他的描述繪聲繪色,逗得滿座大臣前仰後合,連一向嚴肅的徐允恭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夜深了,宴會上的大臣們漸漸有了醉意,殿內的樂聲也變得舒緩起來。朱雄英悄悄起身,穿過側門來到宮牆上。此時月亮已經升起,清冷的月光灑在應天城的屋頂上,遠處的秦淮河波光粼粼,隱約傳來畫舫上的歌聲。他解開黃金甲,任由夜風拂過內襯的中衣,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回想起出征這四個月的種種,從奉天殿內的拍案而起,到克魯倫河畔的血雨腥風,再到今日的凱旋而歸,仿佛一場漫長的夢。
"陛下,夜深了,小心著涼。"一個輕柔的聲音傳來,朱雄英回頭,見是隨身太監雲奇捧著披風站在身後。他接過披風披上,目光落在遠處的午門上,那裏還掛著出征前祭天的黃旗,如今已有些褪色。"你說,百姓們是真的高興嗎?"他忽然問道。雲奇一愣,慌忙答道:"自然是高興的,陛下平定了邊疆,百姓們以後都能睡安穩覺了。"朱雄英點點頭,又望向遠方,那裏的燈火星星點點,像撒在黑幕上的碎金。
"其實朕知道,親征這事,好多人都覺得朕是在冒險。"他自言自語道,"但朕看著那封討明檄文,看著上麵寫著"朝廷昏聵無能",朕就咽不下這口氣。咱們大明,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欺負的。"他的聲音漸漸低沉,手指輕輕摩挲著披風上的龍紋,"不過現在好了,瓦剌可汗死了,草原各部降了,胡黨的餘孽也清了。但朕知道,這隻是開始。你看這應天城,表麵上歌舞升平,可誰知道暗地裏還有多少暗流?江南的陸家,朝堂上的保守派,還有那些偷稅漏稅的官員...朕的擔子,還重著呢。"
小太監聽得似懂非懂,隻能默默站在一旁。朱雄英忽然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罷了,這些事明日再想。今日是凱旋的日子,該高興。"他轉身望向奉天殿,那裏依舊燈火通明,傳來陣陣歡聲笑語。想起宴會上朱棣含淚的雙眼,藍玉激動的叩首,朱高煦繪聲繪色的講述,還有徐允恭鬢角的白發,他忽然覺得心中充滿了力量。
"走,咱們回去。"他整了整披風,大步向殿內走去,靴底踏在青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月光為他的身影鍍上一層銀邊,遠遠望去,宛如一幅正在展開的帝王凱旋圖。而在這幅圖的背後,是一個年輕的皇帝對江山的承諾,對百姓的責任,以及對未來的無限期許。
這一夜,應天城的燈火直到天明未滅。當第一縷陽光照亮奉天殿的屋脊時,朱雄英已經坐在龍椅上,開始批閱新的奏折。窗外,早朝的鍾聲悠揚響起,驚起一群白鴿掠過紫禁城的上空,向著遼闊的草原方向飛去。那裏,新設立的衛所正在寒風中矗立,如大明王朝伸向漠北的鋼鐵臂膀,守護著這片來之不易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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