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監控
    “沒想到你會來找我。”
    辦公室厚重的玄門關上，隔絕了那些來自慵雜的探究目光。
    唐鳳梧略為拘謹地在柳庭鶴的辦公室裏坐下。
    棱角分明的拓撲結構，深色暗紋的皮製沙發，白慘慘的牆麵上掛著線條冷硬的抽象派畫作，這房間裏的一切都是這麽的漠然怪誕。
    看向來自母親的那雙黑沉的瞳孔，唐鳳梧點了點頭：“近期的映月瀾庭案件被我和同學加入了結課討論，昨天發生了那樣的意外，我忽然就沒了準確的頭緒，所以想來您這找找靈感。”
    柳庭鶴聽他的話笑得合不攏嘴，掩住了唇，下一秒又皺著眉頭摸了摸幹裂的嘴唇，從右手口袋裏摸出一支潤唇膏塗在嘴上。
    她從抽屜裏摸出一塊鏡子照：“其實這件事你可以和爸爸或是外公商量，他們比我更有經驗。”
    唐鳳梧雙手十字交叉安靜地放在腿上，看著柳庭鶴忙碌的動作，素日裏波瀾不驚的眼眸，忽然就多了一絲迷茫。
    純淨的黑色眼眸中多出了一絲絲的裂紋。
    柳庭鶴翹著二郎腿跌坐進了旋轉椅裏，對著鏡子照了兩秒，修長的食指使勁在眉頭處搓了搓，隨後猛地紮下腦袋，往辦公桌最底層扒拉幾下找出一支眉筆開始填充眉毛上的空隙。
    “再說了，我覺得他們應該對這樁案件更感興趣，你要是好奇裏邊的陰私，問外公他準保告訴你。”
    一支帶著綠色煙嘴的煙從柳庭鶴的手中飛到嘴裏。
    哢嚓——一聲。
    柳庭鶴吞雲吐霧。
    動作行雲流水得像已經重複過成千上百次了一樣。
    “看什麽？”柳庭鶴用鑷子夾著煙長長吐出氣，擠著眉頭促狹：“你想來一口？”接著她笑了起來：“你姐姐可不喜歡抽煙的男人。”
    唐鳳梧紅了耳尖，手不自覺地拽了一把褲子：“我沒有。”
    柳庭鶴不置可否，另一隻手擱在桌麵上筆走龍蛇似是在簽署什麽文件，但唐鳳梧悄悄仰頭看過去才知道，他媽在畫一張小人臉。
    唐鳳梧：“……”
    “他們說，我很像您。”
    話進了柳庭鶴的耳朵卻沒走心，她隨口答了一聲：“我沒領過你幾天能像什麽。”
    鉛筆在手心中跟著腕力動了幾下，柳庭鶴拎起來一角展示給唐鳳梧看她的成品。
    在目光觸及畫麵的那一刻，唐鳳梧竟然腦子短路了兩秒，隨後意識到上麵畫著的是什麽之後，他瞬間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就連沙發都被撞開了幾厘米。
    “你！……怎麽會……”
    “我怎麽會知道是吧？”柳庭鶴將畫紙按在桌上，手心壓在上邊將其撫平：“王隊在趙宏業的房子裏裝了監控，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王隊是接手映月瀾庭血案的刑警隊長，也是柳庭鶴的老朋友。
    “老王主張在儲物櫃裏裝監控的時候我也聽了一手風聲，當時辦公室裏的人還嘲笑他小題大做，現在看來，他還挺有先見之明的。”
    唐鳳梧已經躁得說不出話來，他就這麽愣愣地站在那，感覺渾身的細胞都不屬於自己了一樣。
    “我覺得阿商倒是挺像我的，說不定當時真是抱錯了孩子。”
    唐鳳梧憋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我比他大了半歲。”
    柳庭鶴朝他笑笑：“開玩笑的。”
    “這麽聰明絕頂又理智冷靜的小朋友怎麽會像我？”
    ……
    回去的時候，唐鳳梧的腦子裏在天人交戰。
    一會兒被母親人設崩塌這件事情占據了腦海，一會兒又想起監控被傳播的事兒想要找個地縫鑽下去。
    他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不知道走了多久，竟然就回到了學校。
    路過超市的時候，一個戴著巨大帽兜的人迎麵朝他走了過來，那人似是不看路，懷裏抱著一個飽脹的塑料袋，梗著腦袋就這麽撞了上來。
    唐鳳梧想著事一時間也避讓不及，那人的東西瞬間就被巨力撞得散落了一地。
    唐鳳梧機械地蹲下去幫人撿東西，一邊還低聲道歉。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對方在聽見他的聲音之後身體陡然一頓，隨後頭也不抬，東西也不要地猛然站起身朝著大路衝刺跑了出去。
    唐鳳梧被撞了兩次有些發懵，他站起身，低血糖帶來的眩暈感讓他失明一瞬，那個模糊的背影在視野中慢慢淡去。
    他不知道懷揣著什麽樣的心理，竟然也驅身追了上去。
    料峭的冷風從口腔和鼻腔湧入，從領口袖口各個角落強硬蠻橫地灌入。
    但是那個背影卻依舊在遠離他。
    唐鳳梧跑得累極了，實在撐不下去停了下來，兩手按著膝蓋在原地喘息緩過勁。
    忽然，他身後貼上了一個狎昵的觸感，竟然還恬不知恥地撞了撞。
    “！！！”
    啪——
    微生商動也不動地挨了一巴掌。
    “不是我。”
    他舉起方才和唐鳳梧“親密接觸”的玩偶在他麵前晃了晃。
    唐鳳梧錯愕地看著他，然後在微生商受寵若驚的眼神裏，朝他的懷中直直倒了下去。
    毛茸茸的腦袋就這麽砸在他的肩頭，挺拔的鼻梁戳在下頜，呼出溫熱的氣息。
    微生商有時候在想自己為什麽不再長高一點，這樣的話唐鳳梧就可以徑直砸在他寬廣的胸膛裏了，多有安全感。
    “累慘了呀。”
    他托起唐鳳梧的腿彎和肩胛，將他橫抱了起來：“腿才好多久就這麽跑，不要命了？”
    唐鳳梧忽然想起什麽掙紮著想要下來，口中嘟囔：“你的手！……”
    “比你這個小菜鳥強壯多了。”
    微生商不是逞強，胳膊上的傷口雖然有輕微的撕裂感，但比起在大庭廣眾下抱起唐鳳梧激發的腎上腺素簡直微不足道。
    唐鳳梧努力圈住了他的脖頸，控製著自己的重心往另一邊移，以減輕微生商負傷那條手的壓力。
    “剛才有人看到我就跑。”
    軟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微生商懷疑他在撒嬌。
    “我追他怎麽追都追不上。”
    現在則是在訴苦、告狀。
    微生商：“那我怎麽辦？幫你欺負回來？”
    唐鳳梧將腦袋埋了下去：“你先放我下來吧。”
    “天呐。”微生商簡直感歎：“你再這樣我一輩子都不想放你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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