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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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變得越來越熱,直到陽光在正午,透過落地玻璃窗,直直射入辦公桌上的素冠荷鼎,黃色的花蕊微微蕩漾,幾分鍾前助理灑在上麵的水珠正顫巍巍欲要下墜。
水珠反射著陽光照進沈雪光鏡片上,她才想起來,自從上周從巴塞爾的珠寶鍾表展回來之後,她就沒見過這兩個逆子一麵。
抬手拿起桌麵電話,讓司機到車庫熱車等候,中午下班直接去翡翠湖。
沈雪光一路上都在想這次寶石展,智利商人邀請她作為外資入股寶石開采,這是一筆頗有前景的生意,但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陪在家人身邊了。
看了眼窗外掠過的一線景色,沈雪光的目光忽然微微一頓,視線駐留在了一輛奧迪a6上。
這樣的車型在鷺洲城區中很普通,但不普通的是這輛車上的牌照。
那是唐庭的車。
“停車。”
沈雪光招呼司機停下,正好對麵的奧迪a6也緩緩停了下來,窗戶平穩下降,露出一張棱角鋒利卻不露寒霜的麵孔。
唐庭遠遠朝她含笑:“沈老板,也來看孩子?”
“是啊,這兩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小的時候就老喜歡往秘密基地鑽,現在入住了翡翠湖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想起來家一次。”沈雪光眼神一轉誒了一聲:“清璿沒有一起來嗎?”
唐庭笑了一下:“我以為她又去公司打擾你了。”
“沒有的事,不時給我送點新鮮玩意兒我還喜歡得緊。”沈雪光輕輕頷首:“那家裏見。”
唐庭點頭:“好。”
————
“家裏人都去哪了?”
唐鳳梧一進門書包就順著身體滑下,踩著腳後跟脫了鞋,書包係帶掛住褲腿他又不耐煩地踹了踹。
“啊……都中午休息了,肯定不待在主樓裏啊。”
微生商已經從鞋櫃裏拿下拖鞋在他麵前蹲下,從善如流地幫他脫襪子,然後握著腳踝,十分妥帖地塞進了拖鞋裏。
“乖乖,”唐鳳梧摸摸他的腦袋:“努力工作的小仆人。”
微生商提起他的書包放到櫃子上,扯住將要往裏麵走的唐鳳梧往回拽。
“幹嘛!”唐鳳梧心知肚明他要幹什麽,但還是裝腔作勢地嗔怪一句,下一秒便被微生商牽著轉了一圈裹進他的懷裏。
兩人站在背後有酒櫃格擋的玻璃窗前,酒櫃黑色的木質紋理就像鏡子背後的反射塗料,能清清楚楚倒映出他們交纏在一起的身影。
微生商從背後抱著他,埋頭在他肩頸瘋狂地嗅著他身上的香氣,好像喝醉了一樣,閉著眼用唇舌描摹勾勒一寸又一寸的肌理。
白色的校服襯衫什麽時候掉了半個肩膀都不知道。
唐鳳梧明明以為自己會感到習以為常的,但看到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麵色酡紅,眼底仿佛蕩漾著春光。
“夠了!”
唐鳳梧猛地推開微生商,有些氣惱地瞪視著他:“你怎麽每天就會想這些瑟瑟的事!”
微生商猝不及防被推開往後踉蹌兩步,忽然被打斷了興致,他深深吸了口氣平靜心跳加速的餘韻,一邊順手抄起門口的棒球棍拋了一圈緩解尷尬,有些悶悶不樂地說:“你明知道來這裏就是要幹什麽的。”
說罷他便自顧自走到了客廳,把自己摔進沙發裏之後便戴上了vr眼鏡投入遊戲。
唐鳳梧看得目瞪口呆:“你什麽人啊?”
他氣衝衝騎到沙發靠背上將微生商腦袋上的眼鏡撤下來,肅穆譴責道:“我不同意你就不理我了?”
微生商的頭發被弄得亂七八糟的,他仰起頭看唐鳳梧,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撇。
這一撇雖然隱秘,但還是被唐鳳梧給注意到了。
唐鳳梧扼住他脖頸撒氣般猛地搖了搖:“你知不知道現在像個什麽?”
微生商好奇地抬起眉頭:“什麽?”
“像個穿上褲子不認人的渣男。”
微生商抬頭親了親他的下巴,眉眼低斂,聲線依舊沉悶:“我哪裏有你厲害,每次去遊泳館就是為了找高音年,在學校裏都不理我一下,回到家還說我一天到晚隻會瑟瑟。”
唐鳳梧沉默了一下:“你早說你吃醋啊。”
“哦。”微生商甩了甩一腦袋淩亂的頭發。
唐鳳梧:“說不說。”
“是,我就是吃醋了。”微生商想環著他的腋下將他抱下來,但肩膀又被唐鳳梧推著往後倒,他抬起手托住唐鳳梧細瘦的手腕,白皙嫩滑的肌膚在他手心裏像纖絲綢緞,欲拒還迎地輕輕蹭過。
他心髒又酸又軟,但嘴上還是逞強:“還說是我的主人呢,隻生不養。”
唐鳳梧笑吟吟騎到他腰上,因為動作的原因,校服短褲蹭到了大腿的位置,露出沒怎麽曬過太陽分外白皙的大腿。
這雙腿沒怎麽經曆過運動,腿肉都軟軟地,掐在手心仿佛奶油要化了一樣,這幾天臨陣磨槍練出點線條,但身體一放鬆,就又變成軟乎乎一團了。
微生商的手就虛虛搭在這豐腴的大腿上,手指在上麵戳了戳,留下一個轉瞬即逝的粉色印記。
微生商雙手墊在後腦,好整以暇地盯著他瞧:“現在又想幹嘛?”
“養我的小狗啊。”
此話一出,微生商的身體幾乎是瞬間生理性痙攣,唐鳳梧坐在他腰上,很明顯地感受到這一點,他有些幸災樂禍地仰頭大笑,拉著微生商的耳朵,笑嘻嘻道:“那主人是不是還要給狗崽崽喂奶啊?”
微生商整個人瞬間紅得跟熟了似的,猛地坐起身將按住唐鳳梧的後腰將他死死鑲進自己懷裏。
兩人之間被擠壓得一點空隙都不剩,唐鳳梧胸腔發悶,都快呼吸不上來,他好笑地拍了拍微生商的肩膀:“別聞了!”
“你怎麽這麽香?”微生商將鼻尖緊緊貼在唐鳳梧的肩頸,蹭著微微起伏的胸腔往下滑,“靠,我真的要死了,你生下來就是為了勾引我的。”
啪——
唐鳳梧不痛不癢地扇了他一巴掌,讓他清醒一點,怒目而視,隱約還能看出幾分羞惱:“你說什麽呢?!”
微生商感覺一靠近唐鳳梧就會變得神誌不清,他將唐鳳梧抱坐在自己腿上,低下頭還想去親少年白軟的肚皮。
下一秒,頭皮一痛。
“夠了!”
唐鳳梧撕扯著他的頭皮將人從自己身上給拉開,厲聲斥責:“壞狗,怎麽這麽愛舔?”
“汪汪!我就是哥的舔狗。”微生商用毛茸茸的腦袋死命地蹭著他的前胸。
唐鳳梧連踢帶踹才堪堪將人從自己身上給扒開。
他放下腿去找自己的拖鞋,一邊說著:“我肚子餓了,原本打算要去skp吃雲州菜的,都怪你,把我計劃都打亂了。”
他一邊係著襯衫紐扣一邊碎碎念:“每次來翡翠湖不是為了就是為了口,浪費我的時間,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都是很努力學習的,哪裏像你。”
微生商樂了:“等我到你這麽大的時候也沒被人抱著舔得像小貓一樣叫啊。”
“你要不要臉啊!”唐鳳梧原本說那一番話就是想羞他,沒想到竟然還蹬鼻子上臉:“滾滾滾!我不理你了。”
他說著就要往外走:“我去找林巍,讓他請我吃午飯。”
微生商認命地跟了上去,拉住他不留戀的胳膊:“今天確實是有點事,我有快遞到了。”
唐鳳梧正準備坐下穿襪子,回頭睨了他一眼:“那你就去拿啊,不都送到門口了嗎進來的時候怎麽不拿?”
微生商扯了一下他手裏的襪子,布料很有彈性地拉扯了一下,但最後還是被微生商搶走。
“還不是因為你。”
他駕輕就熟地跪在唐鳳梧腳邊。
“我?”唐鳳梧感到一陣莫名其妙。
微生商沒說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低頭親了一下,下一秒,唐鳳梧惱羞成怒地往他臉上一踹——“你變不變態啊!”
微生商身子晃了一下沒動,咳聲笑了起來:“又不是沒親過,你這麽大反應幹什麽?”
唐鳳梧扣著長凳的手就快掐下一塊皮革,他漲紅著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別老犯病。”
微生商不屑地撇了撇嘴,好像再說就這也叫變態,緊接著在唐鳳梧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這個神經病就埋頭猛地吸了口氣。
“哥哥好香”
“臥槽!”唐鳳梧猛地踹開這個變態,單腳跳開直奔門口而去:“&……¥¥……&……死變態&……¥……&¥!¥¥……¥……&&!”
微生商一手提著唐鳳梧一隻鞋在後麵追著,嘴裏發出奇怪的聲音:“哈哈哈哈哈小寶貝,你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哈哈哈哈哈哈!”
沈雪光和唐庭下了車走到門口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唐鳳梧衣衫不整眼神飄忽麵色紅潤不自然,跟在他身後的微生商更像哥個奇行種,頂著一頭雞窩,嘴裏嘰哩哇啦奇怪的話,渾像個色中餓狼。
這兩人剛跑出門外就猛然一僵,像是被誰施了定身咒似的,一個個呆若木雞地就幹站在那。
氣氛靜謐了下來,四目相對之間某種需要心領神會的奇怪氣息在兩位家長和孩子之間彌散開來。
沈雪光嫌棄了幾秒,皺了皺眉,又看在微生商這張臉上暫且原諒了他。
“亂叫些什麽?!真是把你當野人放養了開心了是吧?”
沈雪光沒好氣地瞪了微生商一眼,隨後又看向唐鳳梧,上去幫他把發皺的襯衫領子捋了捋:“微生商給你弄成這樣的?都說了他欺負你就走回去,是不是該給你報個柔術班了?”
唐鳳梧乖乖站在那被沈雪光順毛,聞言卻是連汗毛都戰栗了一下,他牙齒打顫,暗戳戳看了微生商一眼,聲音哆哆嗦嗦:“幹媽,我看還是算了吧……”
沈雪光恨鐵不成鋼:“走,進去說。”
十二米挑高的大客廳采光明亮,各個角落都放著清香撲鼻的盆景,將家裏點綴得如夢似幻。
沈雪光進門就掩著鼻吸了一路的花香,誇讚道:“還好沒有異味。”
微生商插著兜跟在唐鳳梧後邊,少年現在就像隻被惹急了的兔子,要是再戳他一下指定炸毛,他收回暗中窺伺的目光,幽幽回了一句:“這麽大通風口呢就算是死了人都發現不了。”
“臭小子!”
看他們在沙發上坐下,微生商朝兩位客人問了一句:“幹爹,媽,你們喝普洱還是大紅袍?”
唐庭隨手翻了翻唐鳳梧落在沙發上的琴譜:“普洱就行。”
“媽?”
“一樣。”
唐鳳梧剛才跳出去的時候踩了地,此時坐在沙發上抽出張濕巾擦腳,見唐庭動他琴譜,道:“爸,您別動我日記本。”
唐庭指著琴譜:“你管這叫日記本?”
“記錄我生活小日常的都是日記本,您也得尊重我隱私,別亂翻了看。”
唐庭笑了:“那你還是我的代表作呢,自己出門溜達讓別人拐了有沒有照顧我的隱私權?”
唐鳳梧動作一頓,神情複雜地抬起眼覷了眼草蛇灰線的紀委書記。
不過他並沒有看出什麽端倪。
就在這時候,微生商一手拎著茶壺,一手手裏摞著兩個袖珍茶杯朝他們走了過來。
“您二位坐在一起除了什麽推動資源整合建立合作意向磋商方案還有別的話可說嗎?我都替你們尷尬。”他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滿是泡沫星子的茶,手一攤示意道:“就這麽喝吧。”
“混小子。”沈雪光嫌棄這茶,但看唐庭撚著喝了一口,也不得不抿了一小口。
“我早晚要把你塞到部隊裏去。”
“我才不要。”
唐庭聞言笑了:“這也倒好,阿商身體素質好耶長得高,在部隊裏鍛煉兩年說不定更成熟了。”
“幹爹說我幼稚?”
唐鳳梧將濕巾往垃圾桶一甩:“說你發神經!”
沈雪光和唐庭見到這一幕終於一起笑了出來,他們相視而望,眼中有相同的感慨。
“一晃過去快十六年年了,我什麽時候老的都不知道。”
唐庭也笑歎了口氣:“是啊,明明感覺才剛出生不久,牙齒都沒長全,話也說不利索,但轉眼間,竟然連鬥嘴都鬥了十年。”
微生商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有這麽誇張麽?”
沈雪光笑得滲人:“等你有孩子的時候就知道什麽感覺了。”
她這話一出,微生商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看了唐鳳梧一眼,沒想到視線就這麽在半空之中交觸,瞬間迸發出劇烈的火花,電光石火之間,彼此又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
唐庭這時候開口:“等再過幾年,就算我不要求,鳳梧也會想要主動去和那些女士小姐接觸。”
沈雪光這時候應了一句:“到那時是想管也管不了的了。”
“天高皇帝遠,再說了戀愛自由,我們老了,隻用等著含飴弄孫就完了。”
“……”
沈老板和紀委書記還在就他們的未來談論,喋喋不休,但聲音仿佛隔了一層水霧,目光所及之處猶如鏡花水月一般朦朧晃蕩,怎麽也觸不及眼底,溶不進腦子裏。
……
“……覺得如何?……阿商?阿商?”
幾聲呼喚讓把微生商從遊神虛空之中拉了回來。
他猛地回過身,發現左手手背和虎口處被自己掐得通紅。他抬起眼,有些愣怔地啊了一聲。
“怎麽了?”
在座的其他三人都用擔憂的目光看著他。
“在說南極科考研學活動的事。”
微生商視線落在唐鳳梧身上,他的眸子裏同樣充滿了憂心忡忡,和沈雪光以及唐庭一樣,有種不關己事的天真模樣。
憑什麽,難道就他一個人受到影響?
“原來是因為這個。”微生商心頭一墜,收回了視線看向了沈雪光。
沈雪光好像早就想跟他交代這些,趁著這次見麵的功夫幹脆多囑咐幾句。
“差不多等到最熱的時候就可以收拾行李上路了,主要是遊輪七日遊還有南美的幾個景點,等你們到玻利維亞的時候剛好有檔旅遊綜藝在那裏錄製,微生商你到時候去作為飛行嘉賓跟拍一期,後麵的時間你們就跟著研學團隊一起安排就行。”
“老媽,你要是破產了可以去當經紀人了。”
“你再胡說八道老娘撕了你的嘴!”
唐鳳梧好奇:“是什麽研學團隊?”
“智利一個珠寶商籌劃的,旅行團裏都是和你們年齡差不多大的孩子,玩可以,但要注意安全,別鬧得太凶,我會讓管家全程跟著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