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長生話音落下的瞬間，死寂的鎮子深處突然竄起一簇橘紅色火光。
    緊接著是第二簇、第三簇……
    數十支火把如同被喚醒的鬼火，沿著曲折的街道朝村口蔓延，照亮了兩側木屋腐朽的門板。
    火焰跳動的光影裏，無數人影手持農具、獵槍和削尖的木棍，沉默地衝了出來，形成一個嚴密的包圍圈。
    他們的腳步踩在積滿落葉的地麵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火光映在每個人臉上，照出緊繃的下頜線和布滿血絲的眼睛，瞳孔裏燃燒著與火把同源的焦灼。
    有人的袖口還沾著暗紅色的汙漬，有人緊握武器的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木杖底端的鐵箍在石板路上劃出刺耳的火星。
    阿爾伯特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銀彈盒，指腹撞到金屬邊緣才驚覺自己的失態。
    艾倫嚇得手一抖，設備差點摔在地上，眼鏡滑到鼻尖也忘了推。
    蘇菲則將撬棍從帆布包裏抽出來，杖尖在地麵劃出半道弧線，擺出防禦的姿態，發梢的蛇形發卡燙得幾乎要灼傷皮膚。
    李長生的目光掠過人群腳踝處，他們的褲腳都沾著濕潤的黑泥，泥漬裏混著細小的白色貝殼，顯然剛從水邊回來。
    包圍圈越收越緊，火把的熱浪撲麵而來，帶著鬆脂燃燒的嗆人氣味。
    就在這時，人群後方突然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穿過嘈雜的火焰劈啪聲鑽進眾人耳朵：“是阿爾伯特教授嗎？”
    阿爾伯特渾身一震，循著聲音望去，火光勾勒出說話者佝僂的身影。
    他清了清幹澀的喉嚨，試探著回應：“我是阿爾伯特?維爾馬斯…… 你是亨利?阿克利？”
    這個名字在匿名信的落款處出現過。
    人群應聲分開一條通道，一個穿著粗布襯衫的年輕人快步走出來。
    他的頭發淩亂地貼在額頭上，沾滿泥漿的臉頰上有幾道新鮮的劃痕，右手纏著滲血的布條。
    看到阿爾伯特的瞬間，他的眼睛驟然亮起來，快步上前時差點被腳下的石塊絆倒：“教授！真的是您！”
    亨利轉身麵對持火把的眾人，聲音微微發顫：
    “大家別緊張！這位是密斯卡塔尼克大學的阿爾伯特教授，是我寫信請來的專家，他是來幫我們解決鎮上的怪事的！”
    人群中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聲，有人將獵槍的保險重新扣上，有人慢慢放下了木棍，但依舊沒有人說話。
    直到一個拄著拐杖的老者緩緩點頭，其他人緊繃的肩膀才漸漸鬆弛，包圍圈悄然擴大了半圈，給五人留出喘息的空間。
    亨利領著他們穿過寂靜的街道，火把的光芒在木屋牆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是有無數隻手在暗中窺視。
    鎮子中央矗立著一座哥特式教堂，尖頂歪斜地指向天空，彩繪玻璃大多已經碎裂，露出黑洞洞的窗口。
    眾人走進教堂時，棲息在橫梁上的烏鴉突然驚飛，翅膀拍打聲在空曠的穹頂下回蕩。
    “這位是鎮長，” 亨利指著一位老人介紹道，“鎮上的事，他最清楚。”
    伊萊亞斯指了指聖壇前的木凳，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坐吧……”
    隨後他開始講述最近洪水鎮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