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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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沉悶的爆炸聲自城西傳來,臨江侯府的琉璃窗欞微微震顫。
正廳內,臨江侯韓起斜倚在紫檀木榻上,指尖輕叩案幾,神色漠然。他身著墨色錦袍,腰間懸著一枚青銅虎符,麵容冷峻如刀削,唯有眼角幾道細紋透出歲月痕跡。
"父親!"二子韓乙率先開口,他麵容俊秀,眉眼間透著幾分其母周嬛的柔媚,此刻卻故作焦急,"銀鱗衛軍械庫遭襲,必是武城侯的人所為!若不嚴查,隻怕......"
"隻怕什麽?"長子韓甲冷笑打斷。他身形魁梧,眉目淩厲,腰間配著一柄狹長的彎刀,正是當年西域帶回的凶器。"二弟莫非想說,是我勾結外人,自毀軍械?"
韓乙眯眼:"大哥何必急著對號入座?"
"夠了。"韓起淡淡開口,聲音不輕不重,卻讓廳內驟然一靜。他抬眸,目光掃過二人,最終落在立於陰影中的凶甲身上。"查清楚了嗎?"
凶甲單膝跪地,銀鱗麵甲下傳來低沉的聲音:"是世子孫先一行。他們借鼉龍水道潛入,引爆了霹靂散。"
"鼉龍?"韓甲猛地轉頭,"你不是說那隻畜生隻聽你號令?"
凶甲沉默一瞬:"......屬下失職。"
"嗬。"韓乙輕嗤,"大哥的"銀鱗衛",也不過如此。"
韓甲眼中殺意一閃,手已按上刀柄。
"都閉嘴。"韓起屈指敲了敲案幾,目光轉向一直靜立的老將周嚴,"你怎麽看?"
周嚴上前一步,花白胡須微微抖動:"侯爺,老臣以為......此次軍械庫被毀,銀鱗衛難辭其咎。"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凶甲,"按律,主官當負全責。"
——這是要將凶甲與韓甲綁在一起問罪!
韓乙立刻接話:"父親,大哥統領銀鱗衛多年,如今出了這等紕漏,若不嚴懲,隻怕難以服眾啊。"
韓甲怒極反笑:"二弟倒是關心軍務。不知前日私調戰船去接你那許州相好,又算不算"紕漏"?"
"你......!"
"好了。"韓起突然抬手,止住二人爭執。他緩緩起身,踱至凶甲麵前,"抬起頭來。"
銀鱗麵甲掀起,露出一張布滿陳舊灼痕的臉——正是當年白鷺灣傳聞中能馭百獸的"鼉龍子"。
"本侯記得,六年前你說過......"韓起指尖撫過凶甲臉上的傷疤,""鼉龍認主,至死不移"。"
凶甲瞳孔微縮:"屬下......"
"現在,那鼉龍不僅沒聽從你的命令,還帶著外人毀了本侯的軍械庫。"韓起的聲音輕柔得可怕,"你說,該怎麽罰?"
廳內死寂。
突然,韓起轉身,從案上抽出一道明黃聖旨,隨手扔在韓甲腳下。
"三日後,由凶甲護送你啟程入京。"
韓甲臉色驟變:"父親!"
"侯爺!"周嚴假裝急諫道,"大公子統領銀鱗衛,若離了壽州......"
"不是還有乙兒嗎?"韓起似笑非笑地看向次子,"你既這般關心軍務,銀鱗衛就暫由你接管。如何?"
韓乙大喜過望,正要謝恩,卻聽父親繼續道:
"至於對凶甲的懲罰......"韓起從袖中取出一個青瓷小瓶,放在案上,"服下"鎖魂丹",親自去把那兩個家夥給我帶回來。若再失手......"
他輕輕拍了拍凶甲的肩膀:
"你知道後果。"
待眾人退下後,韓起獨自轉進書房後的密室。燭火"啪"地自燃,照亮牆上懸掛的南疆百獸圖。圖中鼉龍眼部鑲嵌著兩顆血色寶石,在火光下妖異非常。
"侯爺好手段。"陰影中走出個披黑袍的老者,枯瘦的手指間把玩著一枚骨笛,"一石三鳥。既送了質子,又敲打了銀鱗衛,還..."
"還給了周家錯覺。"韓起冷笑,從暗格取出一卷竹簡。簡上赫然記載著韓乙近半年與許州刺史的密信往來。"真當本侯不知道,他們想借許州兵架空我?"
臨江侯韓起一生娶過兩位夫人。
原配林氏出身將門性情剛烈,曾作為女將隨父兄征戰西域,卻在生下兒子韓甲後不久病逝。韓甲自幼習武,性情酷似其母,眉目間總帶著一股淩厲的殺伐之氣。他腰間常年配著一柄彎刀,刀法狠辣,是臨江侯府年輕一輩中最善戰之人。
繼室周嬛,出身壽州豪族周氏,是臨江侯府老將周嚴的親妹。她容貌嬌媚,手段卻極狠,入府後不久便生下韓乙。韓乙生得俊秀,眉眼間盡是周家人的精明算計,自幼受母親和舅舅周嚴的教導,擅權謀而輕武藝,在府中籠絡了不少文官勢力。
韓起對這兩個兒子並無偏愛,他骨子裏是個極度利己的人,隻看重誰能給臨江侯府帶來更大的利益。此次聖旨要求各地封侯派質子上京,他心中早有盤算——無論誰去,隻要不影響他的權柄,他都不在乎。
韓甲自然不願去京城當質子,他苦心經營多年,才將銀鱗衛牢牢握在手中,若離了壽州,隻怕弟弟韓乙會趁機奪權。因此,他必須找出韓乙的紕漏,讓父親不得不派韓乙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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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乙同樣不甘示弱,他深知自己若去京城,便等於將臨江侯府的繼承權拱手讓給大哥。因此,他必須在父親麵前證明韓甲無能,甚至……不惜讓大哥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錯。
凶甲——韓甲最鋒利的刀
韓甲年少時,曾聽聞壽州西北方的白鷺灣有一奇人,能馭江中百獸,尤其擅長驅使鼉龍,人稱"鼉龍子"。
他親自帶人用盡手段——威逼、利誘、甚至以命相搏,最終讓這位異人歸順,並賜名"凶甲",並成為銀鱗衛的首領。
凶甲麵上戴著銀鱗麵甲,無人知曉其真容,隻知他手段狠辣,對韓甲卻極為忠誠。韓甲倚仗他掌控銀鱗衛,在臨江侯府內與韓乙分庭抗禮。
周嚴是臨江侯府二十年的家將,祖孫三代皆在侯府當差,根基深厚。
他的妹妹周嬛嫁入侯府成為繼室後,周家勢力更是水漲船高。周嚴無論如何,都會站在自己的外甥韓乙這一邊。
此次聖旨下達,他必然要在臨江侯麵前慫恿韓甲上京,甚至不惜暗中布局,讓韓甲犯錯。
若韓甲去了京城,臨江侯府的兵權,自然就會落入韓乙手中。
而周家,也將徹底掌控臨江侯府的未來。
韓起對兩個兒子的明爭暗鬥心知肚明,卻從不點破。
他不在乎誰去當質子,他隻在乎——
誰能給他帶來更大的利益?
若韓甲留在壽州,銀鱗衛依舊穩固,臨江侯府的武力不會削弱。
若韓乙留在壽州,周家的勢力會進一步滲透,但文官集團會更加穩固。
無論哪種結果,他都能掌控局麵。
所以,他冷眼旁觀,任由兩個兒子互相算計。
甚至……
暗中推波助瀾。
這場父子兄弟之間的權謀博弈,才剛剛開始。
老者發出夜梟般的笑聲:"那鎖魂丹..."
"假的。"韓起指尖碾碎一片竹簡,"凶甲服過真正的鎖魂丹,在十年前。"
韓甲一腳踹翻兵器架,彎刀在青石地上刮出刺耳聲響:"老東西這是要棄了我!"
燭火劇烈搖晃,映照著他陰鷙的麵容。凶甲沉默地立於陰影處,銀鱗麵甲折射出冰冷的光澤。
"世子,"凶甲的聲音低沉沙啞,"侯爺最厭惡的,是辦事不力之人。"
韓甲猛地轉身,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你是說..."
"二公子最近與許州知州往來密切。"凶甲從懷中取出一封密信,"這是今早截獲的。"
韓甲展開信箋,嘴角漸漸揚起獰笑。信中韓乙竟承諾以壽州三處鹽場為代價,換取許州的支持。
"好個吃裏扒外的東西!"韓甲將信紙揉成一團,"父親最恨的就是勾結外人。"
"不止如此。"凶甲又取出一塊染血的腰牌,"前幾日銀鱗衛在碼頭截獲一船私鹽,押運的正是周嚴的家將。"
韓甲放聲大笑,笑聲中充滿狠厲:"老周這是活膩了!私鹽可是死罪!"
"但證據還不夠。"凶甲壓低聲音,"需要讓侯爺親眼看見..."
窗外突然傳來細微的響動。韓甲眼神一厲,抓起彎刀就要擲出。凶甲卻抬手製止,故意提高聲調:
"世子放心,屬下這就去準備您入京的行裝。"
門外的腳步聲匆匆遠去。韓甲冷笑道:"周家的狗耳朵倒是靈光。"
凶甲從暗格取出一套銀鱗衛的裝束:"明日午時,許州知州的使者會秘密入府。若他們"恰好"被侯爺撞見..."
"再"恰好"帶著私鹽交易的賬本。"韓甲接過話頭,眼中閃著毒蛇般的光芒,"記得在賬本裏夾一份韓乙的親筆信。"
凶甲微微頷首:"屬下這就去安排。不過..."他頓了頓,"需要有人引侯爺去東花廳。"
韓甲把玩著腰牌,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周嬛每月初五都要去東花廳賞花,父親總會"偶遇"。"
二人相視一笑,燭火將他們的影子投在牆上,宛如擇人而噬的凶獸。
周嬛指尖金簪挑著燈花,暖黃光暈映著韓乙俊秀的側臉:"你父親表麵罰你大哥,實則是護著他。"
"母親放心。"韓乙把玩著銀鱗令,"兒子已命人在白鷺灣埋伏..."
"愚蠢!"周嬛金簪猛地插進案幾,"你當真以為,侯爺不知道你與許州暗通款曲?"
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周嬛指尖的金簪在案幾上劃出一道深刻的刻痕。暖黃光暈下,韓乙俊秀的麵容蒙上一層陰翳,銀鱗令在他指間翻轉出冷冽的寒光。
"母親是說..."韓乙聲音發緊,"父親早已知曉許州之事?"
"你以為你那些小動作瞞得過他?"周嬛冷笑,"許州密信、私調戰船、甚至暗中拉攏銀鱗衛的人......侯爺不過是在等,看你們兄弟倆誰先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錯。"
金簪突然刺入案幾上的蜜餞,琥珀色的糖汁順著簪尖緩緩滴落:"你以為侯爺的書房暗格是擺設?那裏麵鎖著的密報,比你知道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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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嚴從屏風後轉出,鎧甲在燭光下泛著幽光。
"二公子,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收手?"韓乙眼中閃過一絲陰狠,"難道要坐等大哥把我送進京城當質子?"
周嬛緩緩拔出金簪,簪尖在燭火下泛著冷光:"不是收手,是換種方式。"
周嚴笑著伸手拍了拍韓乙的肩膀,聲音壓得極低:"乙兒,適才不過相試爾!現在收手隻會坐實你的罪名。不如..."枯瘦的手指在案幾上畫了個圈套,"讓他們自投羅網。"
"舅舅的意思是?"
"凶甲不是奉命捉拿那四人嗎?"周嚴從懷中掏出一卷城防圖,"西門守衛皆是我二十年帶出來的兵,且今夜子時換崗的都是周家子弟。"他手指重重按在西門標記上,"我們不妨...幫他們逃到不該逃的地方。"
周嬛的金簪突然挑起燈芯,火苗"嗤"地竄高:"比如...侯爺剛運到的霹靂車營地?"
韓乙瞳孔驟縮。霹靂車是臨江侯府秘製的攻城利器,若被毀,足以讓負責城防的韓甲萬死難辭其咎。
"不行,太明顯。"周嚴搖頭,指甲在圖上劃向另一處,"讓他們去壽州城的糧庫。那裏存著今年新收的麥子,若是被燒..."
"父親會活剝了大哥的皮。"韓乙露出毒蛇般的微笑,卻又皺眉,"但如何確保他們一定會去?"
周嬛從妝奩底層取出一塊青銅符牌,上麵"簪月"二字清晰可見:"那個叫向寧不是一直在找這個嗎?"她將符牌扔在城防圖上,"讓我們的暗樁透個消息,就說...侯爺與闐國聯絡的密件就藏在地庫暗格。"
周嚴補充道:"屆時凶甲必定率銀鱗衛全力圍剿。等他們兩敗俱傷時..."老將布滿老繭的手突然攥緊,"老夫親自帶城衛"平亂",將人犯押到侯爺麵前。"
"妙計!"韓乙猛地擊掌,"既能顯我周家忠心,又能坐實大哥辦事不力!但..."他遲疑道,"如何確保凶甲會中計?"
周嬛的金簪突然指向窗外。夜霧中仿佛可見白鷺灣方向升起的磷火:"因為我們會給那位"鼉龍子"...送份大禮。"她從袖中取出個青瓷小瓶,"南疆"狂蛟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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