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四次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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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孫先就被引進了內院書房。韓起正背對著門口賞畫,聽到腳步聲才緩緩轉身。才僅僅過去三天,這位臨江侯的麵容竟比當初更加年輕,隻是眼白處隱約泛著不正常的青灰色。
    "世侄別來無恙。"韓起的聲音帶著古怪的回響,"怎麽突然想通,又來我這兒討船了?"
    孫先故意擦了擦額頭的汗:"侯爺,許州軍三日內必到。那支軍隊......根本不能算人了!"他壓低聲音,"我親眼看見他們的士兵在月光下皮膚開裂,裏麵......"
    "哦?"韓起突然向前傾身,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世侄還看到了什麽?"
    "他們吃人。"孫先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不是餓極了那種,而是......像在舉行某種儀式之後產生的怪物。"
    韓起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回音:"世侄啊世侄,你改變主意回來,就為了說這個?"他忽然收起笑容,"不過既然來了......不如留下來觀禮?"
    孫先假裝沒聽懂話中深意,急道:"侯爺!我是來為我的兄弟們求條生路的!我和手下幾十號弟兄,隻要一艘船......"
    "別急。"韓起拍了拍他的肩,觸感冰涼滑膩,"等我處理完一些小事,親自送你們出城。"
    王永年的額頭抵在冰冷的地麵上,粗糲的繩索深深勒進他的手腕。大帳內彌漫著一種詭異的腥甜氣息,混合著燃燒的鬆脂與某種腐敗的味道。他的胸膛暴露在空氣中,血雷銅紋如同活物般在皮膚下蠕動,在火把的映照下泛出暗紅色的光澤。
    "有意思。"薑仕東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帶著某種非人的回響。他沒有直接觸碰那些紋路,隻是用指甲在虛空中劃過,王永年卻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那些紋路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拉扯,要生生從皮肉裏剝離出來。
    "呃啊——!"王永年的身體不受控製地痙攣,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他咬緊牙關,直到嚐到鐵鏽般的血腥味才勉強壓下慘叫。
    帳內的火光忽然搖曳了一下。王永年透過被汗水模糊的視線,看見薑仕東的影子在帳布上扭曲變形,像是有無數觸須在黑袍下蠕動。
    "果然是被這血紋壓製的共生者。"薑仕東俯下身,那張原本儒雅的臉此刻布滿青灰色的血管,"居然把自己搞成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王永年劇烈喘息著,故意讓胸前的血雷銅紋隨著呼吸明暗閃爍:"薑大人...您應該看得出來...這不是我自願的..."他艱難地抬頭,讓對方看清自己眼中的血絲,"半年前在青州,我與一個共生體結合...要不是秘境中這該死的血雷銅紋..."
    "哦?"薑仕東的指尖突然停在王永年咽喉處,冰涼得不似活人,"那你現在是想解脫...還是想更進一步?"
    帳外突然傳來窸窣的響動。王永年餘光瞥見幾個披著人皮的"士兵"正在陰影處徘徊,它們的關節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軍服下隱約可見蠕動的突起。
    "我可以帶您去找真正的共生體。"王永年壓低聲音,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不是這些...低等貨色。"
    薑仕東的瞳孔驟然收縮成細線,眼白完全被墨綠色占據。他一把掐住王永年的下巴:"你知道欺騙我的後果?"
    劇痛讓王永年的視線開始模糊,但他反而咧開一個帶血的微笑:"您大可以...現在就殺了我..."他故意讓血雷銅紋劇烈閃爍,"但那樣您永遠找不到...臨江侯府的"那個東西"..."
    帳內的空氣突然凝固。薑仕東鬆開手,王永年重重摔回地上,咳出一口鮮血。
    "說清楚。"薑仕東的聲音忽然變得輕柔,卻更令人毛骨悚然。
    王永年艱難地支起上半身:"三個月前...我在壽州城外...看見韓起從一口古井裏拖出個東西..."他故意停頓,看著薑仕東脖子上暴起的青筋,"那東西被鐵鏈鎖著...但我在十丈外都能感覺到它的...渴望。"
    薑仕東的左手突然扭曲變形,化作一條布滿吸盤的觸須,猛地纏住王永年的脖子:"你最好不是在耍花樣。"
    "我隻要...分一杯羹..."王永年臉色發紫,卻仍然擠出話語,"這血雷銅紋...快把我折磨瘋了...我需要更完整的...融合..."
    觸須突然鬆開。薑仕東恢複人形,從袖中掏出一個漆黑的玉瓶:"喝下去。"
    王永年盯著瓶中蠕動的黑色液體,心知這是某種試探。他毫不猶豫地仰頭飲盡——在液體入喉的瞬間,胸前的血雷銅紋突然暴起紅光,與黑液激烈對抗。他痛苦地蜷縮起來,感覺五髒六腑都在燃燒。
    "有意思。"薑仕東蹲下身,像觀察實驗品般盯著他,"血雷銅紋居然也在保護宿主?"他突然冷笑,"看來你說的是實話——這紋路確實在阻止你完全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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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永年趁機抓住對方袍角:"帶我一起去...我能利用這血雷銅紋幫您壓製那個東西...等您得到想要的後...分我一點就行..."他故意舔了舔嘴唇,露出貪婪的神色,"足夠解除這該死的束縛就好..."
    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士兵"跌跌撞撞跑進來:"大人!抓到個臨江侯府的探子!"
    薑仕東眼中綠光大盛,意味深長的看了王永年一眼,興奮地坐回太師椅:"帶進來!"
    王永年心中一緊——這與事前計劃的不一樣。
    帳外的騷動聲越來越近,夾雜著鐵甲碰撞與壓抑的嘶吼。王永年眯起眼睛,借著帳內跳動的火光,看見幾個扭曲的身影正拖拽著一個錦衣少年往大帳走來。那少年約莫十七八歲,月白色的錦袍已經被鮮血染紅大半,腰間懸掛的玄武玉佩卻仍在火光下泛著冷光——那是臨江侯府的標記。
    "大人!"一個半邊臉已經異變的士兵掀開帳簾,聲音像是從腐爛的喉嚨裏擠出來的,"這探子說他是...是周嚴的人。"
    薑仕東原本還在觀察王永年的表情變化,聞言突然直起身子,嘴角裂開一個誇張的弧度:"哦?這是那個不怕死的送上門了?"他的聲音裏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笑聲,"他不知道周嚴已經被銀鱗衛殺了麽?"
    被押進來的少年猛地抬頭,露出一張與臨江侯韓起有七分相似的臉。王永年心頭一震——這是韓起的二公子韓乙!隻是此刻韓乙眼中燃燒的仇恨,讓他俊秀的麵容顯得格外猙獰。
    "我當然知道舅舅死了。"韓乙的聲音冷得像冰,"我親眼看著凶甲把我舅舅的人頭掛在壽州城城門上。"他的右手死死攥著腰間佩劍,指節發白,"所以我反出臨江侯府,就是要讓韓起和韓甲血債血償!"
    帳內突然安靜下來。薑仕東的觸須在空中緩緩擺動,像是在評估這個意外的變數。王永年注意到韓乙的左手正悄悄摸向袖口,那裏隱約透出一抹不尋常的熒光。
    "有意思..."薑仕東突然湊近韓乙,腐爛的氣息噴在少年臉上,"所以你來找我,是想借我的手報仇?"
    韓乙冷笑:"不,我是來談交易的。"他猛地扯開衣襟,露出胸口一道猙獰的傷口——那傷口邊緣泛著詭異的熒光,分明是被秘境之物所傷。"我知道韓起的秘密,也知道凶甲現在在哪。隻要薑大人助我拿下壽州城,我願意將臨江侯府發現的秘境之物雙手奉上。"
    王永年瞳孔微縮。這個看似衝動的少年,竟藏著如此深的心機!他胸前的血雷銅紋突然微微發熱,似乎在警示著什麽。
    薑仕東的觸須突然纏上韓乙的脖頸,卻是看著王永年問道:"小子,你拿什麽保證這不是陷阱?"
    韓乙麵不改色,從袖中掏出一個染血的錦囊。當他抖開錦囊時,一塊漆黑的骨片落在薑仕東的觸須上——那骨片上天然形成的紋路,赫然是一幅微縮的秘境地圖!
    "這是我用命換來的。"韓乙的聲音帶著刻骨的恨意,"韓起派凶甲殺他,就是為了這個。現在...它歸薑大人了。"
    薑仕東的眼中綠光大盛。他貪婪地摩挲著骨片,突然大笑起來:"好!好!韓起那個老狐狸,怎麽也想不到會被自己的兒子背叛!"
    王永年趁機上前一步:"大人,不如讓我帶二公子去準備?他對壽州城的布防了如指掌..."
    薑仕東的觸須突然刺向王永年咽喉,在距離皮膚寸許處停住:"急什麽?"他轉向韓乙,"小子,你既然要合作,總得拿出點誠意——不然你就把你的小命留在這裏吧!"
    韓乙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就在薑大人的軍營外三裏處的山穀裏。"他直視薑仕東的眼睛,"我的親信帶著三十名死士,等著接應我...如果兩個時辰內我沒回去,他們就會把你的秘密散布到整個河南府。"
    帳內的空氣驟然凝固。王永年感到血雷銅紋開始劇烈發燙——韓乙這是在玩火!
    薑仕東的觸須突然全部豎起:"你威脅我?"
    "不,我在展示我的價值。"韓乙絲毫不退讓,"我可以帶薑大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壽州城,可以幫您得到韓起的那個東西...但前提是,我要親眼看著韓起和韓甲死!"
    薑仕東聞言,身上的觸須全部繃直:"他要提前蛻變了!"他猛地轉向韓乙,"小子,帶路!如果敢耍花樣..."
    韓乙已經轉身走向帳外:"薑大人放心,我比您更想看到韓起死。"
    夜色中,詭異龐大的隊伍向著壽州城疾行。最前方是騎在馬上的韓乙,月光下的背影挺拔如槍;後麵跟著已經完全顯露本相的薑仕東,他的身軀膨脹到兩人高,無數觸須在空氣中蠕動;王永年則墜在隊尾,懷中躺著驚魂鈴。
    夜色如墨,壽州城西郊的密林中,雷宇騎著暗影虎潛伏在這支隊伍附近。他手腕上纏著的青銅鈴鐺在夜風中紋絲不動——這串看似普通的"鎮魂鈴"實則是一套精妙的傳訊法器。主鈴在他手中,而兩枚子鈴"驚魂鈴"分別藏在王永年和孫先貼身的暗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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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宇閉目凝神,指尖輕輕撫過鈴身表麵細密的符紋。隨著一縷真氣注入,鈴鐺內部刻畫的微型陣法悄然運轉。三裏外的許州軍營中,王永年胸前的血雷銅紋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酥麻感——藏在腰帶夾層裏的驚魂鈴開始無聲震顫。
    "咳..."王永年假裝被口水嗆到,借咳嗽的掩護按住腰間。驚魂鈴的震動頻率傳遞著特定訊息:三長兩短,表示"子時行動"。他仰頭看著天空的月亮估算著時間——距離約定時刻隻剩半個時辰了。
    同一時刻,臨江侯府西跨院的回廊下,孫先正熱絡的給值夜的侍衛遞上一壺熱酒。突然,他袖中的驚魂鈴貼著腕脈輕輕跳動起來。鈴鐺特殊的震動方式讓他立刻會意——雷宇已經就位。
    "兄弟們都辛苦了。"孫先笑著給侍衛斟酒,借著燈籠昏黃的光線,他注意到院牆上的藤蔓正在不正常地蠕動。那些本該在寒冬枯萎的植物,此刻卻像蛇一般扭曲著伸向古井方向。
    當驚魂鈴第三次震動時,孫先佯裝醉酒打翻了酒壺。趁著侍衛彎腰收拾的刹那,他將一枚赤金銅錢彈進了井台縫隙——這是給後來者留的標記。
    許州軍大帳內,薑仕東正在檢視即將進攻壽州城的怪物士兵。這些被秘法改造的士卒排著扭曲的隊列,每個人額頭都嵌著一顆幽綠的珠子。王永年站在陰影處,驚魂鈴的震動突然變得急促——這是最高級別的警示。
    "大人!"一個渾身是血的探子衝進大帳,"韓起提前開始了儀式!古井裏...古井裏爬出了東西!"
    薑仕東的觸須瞬間全部豎起:"集合!立刻進攻!"
    王永年趁機退到帳外,驚魂鈴的震動頻率突然轉為有規律的震動。——雷宇在通過搖動鈴鐺傳遞韓起目前的方位坐標的密語,這個消息是孫先通過驚魂鈴反向傳遞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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