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逃亡與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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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運河籠罩在濃霧中,王永年站在貨船甲板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的血雷銅紋。那暗紅色的紋路此刻正隱隱發燙,仿佛在警告著什麽。
"再快些!讓兄弟們再快些!"孫先對著船尾的雷宇低吼,"赤金粉隻能幹擾一時,那老怪物遲早..."
話音未落,整條運河突然泛起詭異的波紋。河水像是被某種力量煮沸,咕嘟咕嘟冒出無數氣泡。船身猛地傾斜,桅杆上的風燈劇烈搖晃,在霧中投下支離破碎的光影。
"來了。"張月鹿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手中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哢"的一聲斷裂。
眾人抬頭望向壽州城方向——濃霧彼端,城牆上的火把正以驚人的速度移動,隱約可見一道身影在垛口間飛躍。那身法快得不似人類,每次起落都跨越十餘丈距離,轉眼已到碼頭。
"怎麽會這麽快..."雷宇手中的鎮魂鈴突然自鳴,青銅鈴身上隱隱有裂開細紋,"薑仕東怎麽連該拖住他半個時辰都做不到?"
貨船正駛入運河最窄的白鷺灣。兩岸峭壁如刀削斧劈,此刻卻成了絕佳的死亡陷阱。王永年突然拔出匕首劃破手掌,將血抹在船舷——血珠竟違反常理地向上飄起,仿佛被什麽吸引著。
"不對!"他猛地轉身看向船尾,"那東西已經不是韓起了!"
霧氣被勁風撕開。城樓上的身影終於清晰——月光下,"韓乙"一襲墨藍錦袍,腰間蟠龍玉佩叮咚作響。少年侯爺的麵容蒼白如紙,唯有雙眼泛著不正常的青芒。當他微笑時,嘴角咧開的弧度讓人毛骨悚然。
"諸位走得這般急。"聲音明明是韓乙的,語調卻帶著韓起特有的陰冷重音,"連告別宴都不賞臉?"
貨船突然劇烈震顫。河水翻湧間,無數半透明的絲線從水下刺出,瞬間纏住船底。這些黑絲線看似柔軟,卻比精鋼還韌,任憑雷宇用赤金匕首猛砍也隻迸出幾點火星。
"分頭走!"孫先突然掀開甲板上的貨箱——裏麵赫然是十二枚綁著赤金符的弩箭,"星日馬!"
隻見星日馬袖中飛出七張符籙,在空中燃成紅色火球。借著這溫暖的照明,眾人終於看清恐怖的全貌:整段運河已被絲黑線織成巨網,而岸邊的"韓乙"十指似乎牽動著無數近乎透明的細絲,像操控提線木偶般擺弄著貨船。
最令人膽寒的是,少年侯爺的脖頸處有一圈細密的縫線痕跡——這具身體,分明是被重新"拚裝"過的!
弩箭破空而去。箭身上的赤金符與絲線接觸時爆出刺目火花,竟真的燒出幾個缺口。王永年趁機躍向船尾,血雷銅紋全開,在掌心凝聚出一柄紅光短刃。
"二公子!"他故意高喊,"還記得周嚴大人臨終托付嗎?"
這句話像觸發了某種機關。"韓乙"的身體突然僵住,左眼瞳孔劇烈收縮,竟暫時恢複了清明。少年顫抖的右手猛地掐住自己咽喉,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周嚴...舅舅..走..."
話音未落,他的後腦突然裂開,一簇青色肉芽暴長而出,硬生生控製了即將脫軌的軀體。但就是這瞬息間的破綻,足夠雷宇將鎮魂鈴擲入水中。
"鐺——"
鈴音在水下形成肉眼可見的衝擊波。絲網被震開一道縫隙,貨船趁機衝出包圍。而兩岸山崖上,預先埋設的赤金粉被聲波引燃,頓時形成兩道火牆。
"沒用的。韓乙"的聲音徹底變成韓起的語調。他輕輕躍起,竟踩著水麵絲線疾馳而來,錦袍在火光中翻飛如蝠翼,"你們真以為,本侯會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最恐怖的變故發生在下一秒。當"韓乙"追至運河中央時,突然從腰間解下玉佩擲入水中。玉佩入水的刹那,整段河道的水位急速下降,仿佛被什麽東西吸幹了。貨船猛地擱淺在河床上,露出下麵森森白骨——那竟是數以千計的骷髏組成的詭異陣法!
"噬靈陰陣..."張月鹿的拂塵突然自燃,"他想抽幹了整條運河的生靈之力!"
王永年突然按住劇烈跳動的血雷銅紋。在玉佩沉沒的位置,河水正在形成漩渦,而漩渦中心緩緩升起的,赫然是薑仕東那張扭曲的臉!這位曾經的許州知州現在成了半透明的怨靈,被無數絲線操控著撲向貨船。
"精彩麽?"岸邊的"韓乙"優雅地整理袖口,"用薑大人的魂魄做漁網,諸位可是頭一遭的貴客。"
雷宇突然吹響骨哨。哨聲未落,擱淺的貨船底部突然炸開——原來他們早就在船底藏了逃生的小舟!眾人趁機分乘三艘小舟,借著爆炸的氣浪衝向白鷺洲。
"韓乙"不慌不忙地抬手。那些纏繞在貨船殘骸上的絲線突然分裂增殖,轉眼編織成三張巨網,朝著小舟籠罩而下。更可怕的是,薑仕東的怨靈也一分為三,每個分身都帶著臨死前的滔天恨意。
王永年的小舟被逼到絕路。眼看絲網就要罩下,他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完全激活的血雷銅紋:"二公子!你舅舅最後說的是"快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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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像一道雷霆劈在"韓乙"身上。少年侯爺的左手突然不受控製地掐住自己脖子,右眼流出汩汩黑血。趁這片刻混亂,張月鹿擲出最後三張紫霄雷符,在絲網上炸出缺口。
當小舟衝下瀑布時,王永年最後回望一眼——站在崖邊的"韓乙"正在發生可怕的變化。少年的軀體像蠟一樣融化重組,漸漸顯露出韓起的本相。而在那具扭曲的身體旁邊,還站著個模糊的身影,看輪廓赫然是...本該死去多時的凶甲!
湍急的水流在身後轟鳴,王永年等人剛掙紮著浮出水麵,突然感到整條河流都在震顫。深潭中央泛起巨大的漩渦,水花四濺中,一個龐然黑影正急速上浮。
"退後!"鬼金羊的臉色劇變,"是白鷺洲那隻巨獸鼉龍!"
水麵轟然炸開。一頭足有十丈長的巨獸破水而出,青黑色的鱗甲在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脊背上倒立的骨刺還掛著幾具腐朽的青銅鎖鏈——那分明是當初韓甲用來禁錮它的法器殘骸!
巨獸燈籠般的豎瞳死死鎖定崖頂。在那裏,"韓乙"的身體正發生恐怖的變化:少年的皮肉如蠟般融化,露出裏麵韓起青灰色的本體。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本該死去的凶甲竟站在一旁,他的左臂已經完全異變,正不受控製地抓撓自己的胸口,仿佛在與某種力量對抗。
"阿...阿娘..."凶甲破碎的聲帶擠出這兩個字,渾濁的淚水劃過腐爛的麵頰。
母鼉龍仰天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浪掀起丈餘高的水牆,兩岸古樹應聲折斷。這頭修煉千年的靈獸終於認出了養子——二十多年前那個在河邊撿到的棄嬰,如今竟成了半人半鬼的怪物!
韓起的本體突然從"韓乙"體內完全脫離。那團膠狀物質在空中扭曲變形,最終化作一個披著人皮的詭異形態:"老泥鰍也來湊熱鬧?"他的聲音像是千萬隻蟲豸在嗡鳴,"正好拿你補全水行根基!"
母鼉龍的反應快如閃電。它布滿倒刺的長尾橫掃而過,崖壁在巨力衝擊下崩塌大半。韓起冷笑一聲,十指牽動絲線,竟操控著凶甲擋在身前!
巨獸的攻勢硬生生止住。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凶甲的右眼突然恢複清明,腐爛的嘴唇顫抖著做出一個口型:"殺..."
"轟——"
母鼉龍的利爪終究慢了半拍。韓起早已借機後撤,同時催動秘法。凶甲的身體突然膨脹爆裂,無數帶著腐蝕液的骨刺暴雨般射向巨獸。最毒辣的是,那些骨刺上全都纏繞著噬魂絲,一旦入體就會瘋狂吞噬精血!
"小心!"雷宇的鎮魂鈴突然自行飛起,在眾人頭頂形成一道光幕。但更驚人的是母鼉龍的反應——這頭靈獸不躲不閃,任由骨刺紮入鱗甲,反而趁機噴出一道幽藍吐息。那不是普通的水火,而是修煉千年的本命元氣,所過之處連岩石都被凍成齏粉!
韓起終於變色。他的左臂被藍光擦中,瞬間結冰碎裂。但更讓他震怒的是,凍氣中竟蘊含著母鼉龍的神魂烙印,正順著絲線反向侵蝕他的核心!
"找死!"韓起撕開胸前人皮,露出跳動的晶核。那枚詭異的晶體突然射出七道血光,精準命中母鼉龍脊背上的舊傷——正是當年血雷宗打下的鎖鏈位置。
巨獸發出痛苦的哀鳴,卻仍掙紮著向前。它布滿傷痕的爪子拍向崖頂,每一擊都地動山搖。王永年突然發現,母鼉龍的攻擊看似雜亂,實則正將韓起逼向某個特定方位——那裏有半截露出地麵的青銅柱,柱身上刻著模糊的雷紋!
"它在拖韓起入陣!"孫先猛地拽住準備上前相助的雷宇,"那是韓甲的困龍樁!"
戰局瞬息萬變。韓起顯然也察覺了陷阱,突然操控凶甲的殘軀自爆。漫天血雨中,母鼉龍終於被炸退數丈,而韓起則趁機化作一縷青煙遁向壽州城方向。
但就在他即將逃離時,凶甲最後殘留的頭顱突然咬住了那縷青煙!已經腐爛的牙齒居然真的撕下一塊膠狀物質,在消逝前含糊不清地喊出:"阿娘...逃..."
母鼉龍的悲吼震徹雲霄。它不顧重傷追向韓起,卻在經過困龍樁時被突然亮起的雷光擊中。原來這根本不是什麽陷阱,而是韓起提前布置的殺招!巨獸在雷光中翻滾掙紮,青黑色的鱗片大片剝落,露出下麵鮮血淋漓的皮肉。
下遊的眾人看得真切。當雷光散去時,母鼉龍已經不見蹤影,唯有渾濁的河水中泛著一絲幽藍——那團藍光正逆流而上,執著地追向壽州城。
"它要去救凶甲..."雷宇的聲音發顫,"可凶甲明明已經..."
王永年按住灼痛的血雷銅紋,突然明白了一切:"凶甲沒死透!韓起帶走的殘軀裏還留著他的意識!"他指向遠處隱約可見的壽州城牆,"你們看——"
城頭飄揚的"韓"字大旗正在無風自動,旗麵詭異地扭曲著,時而浮現龍鱗紋路,時而變成掙紮的人形。更駭人的是,整座城池的輪廓在月光下微微蠕動,仿佛一頭正在消化獵物的巨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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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正在破損的小舟上艱難前行。王永年胸前的血雷銅紋突然震顫,接著劇烈咳嗽起來,他猛地轉頭望向河心——水麵上泛起一圈不自然的漣漪。
"有東西過來了!"雷宇抓緊斷裂的船槳,指節發白。
水麵"嘩啦"裂開,一個青黑色的影子箭一般射向小舟。張月鹿的符籙剛要出手,卻見那影子在船前三尺處急停——竟是條一尺來長的小鼉龍,通體鱗甲泛著玉質的光澤,琥珀色的豎瞳裏盈滿人性化的哀傷。
更令人驚異的是,它口中銜著鎮魂鈴。那鈴鐺不知何時已經布滿裂痕,鈴舌卻是半截青黑色的爪子——正是母鼉龍斷裂的指爪!
"這是..."王永年伸手接過鈴鐺的瞬間,小鼉龍突然用頭撞了撞他的手腕。一道幽藍的光流順著接觸點湧入血雷銅紋,眾人腦海中同時響起母鼉龍蒼涼的聲音:
「帶它走...離開這條被詛咒的河...」
小鼉龍繞著船遊了三圈,最後深深望了一眼壽州城方向。
河底突然傳來悶雷般的震動。遠處的壽州城牆詭異地扭曲起來,隱約可見一道幽藍的光在城基處左衝右突。小鼉龍發出幼獸特有的嗚咽,突然調頭就要往回遊。
"攔住它!"雷宇甩出繩索,"母鼉龍決心要拚死救養子——凶甲,不能讓它回去送死!"
王永年手中的鎮魂鈴突然自鳴。鈴音形成的無形屏障將小鼉龍輕輕推回船邊。孫先看著這小獸倔強地一次次撞向屏障,突然單膝跪在船邊:
"我以我血立誓——"他咬破手指點在小鼉龍的額頭上,"必為你手刃韓起。"
鈴鐺應聲碎裂,裏麵竟滾出一顆龍眼大小的湛藍珠子。珠子觸及血滴的瞬間,小鼉龍渾身鱗片乍起,額頭緩緩凸起一個小小的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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