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黃山
    江舟樓正靜靜地躺在一個昏暗的地方，身體有些虛弱。
    突然間，他感覺到一股微弱的法力在自己體內遊走，這股法力雖然不強，但卻讓他的身體產生了一些異樣的反應。
    或許是因為身體對這股外來的法力有些排斥，江舟樓隻覺得渾身一陣難受，猶如有無數隻螞蟻在啃噬著他的身體。
    他忍不住呻吟了一聲，悠悠轉醒過來。
    當他的眼前逐漸清晰時，江舟樓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昏暗之中，周圍的環境難以看清。
    可他卻能感覺到有一雙雙眼睛正緊緊地盯著他，這些眼睛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密密麻麻的，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江舟樓定了定神，努力適應著。
    他發現這裏的氛圍異常沉重，好似有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著他。
    沉默片刻後，他決定先開口打破這壓抑的氣氛。
    “抱歉，擾了諸位的清靜。”江舟樓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帶著一絲歉意。
    他的話音剛落，周圍原本鴉雀無聲的地方突然變得喧鬧起來，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嘈雜的喧囂。
    “還以為被老大嚇死了！”其中一條龍心有餘悸地說道。
    “就是啊，同樣都是龍，他咋就這麽不經嚇？”另一條龍附和道。
    “真是奇怪，這玄黃山外居然也有龍存在？”第三條龍滿臉狐疑地嘟囔著。
    就在這時，江舟樓突然站起身來，原本圍在他身邊的龍族們見狀，全都像見了鬼一樣，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涼氣，然後紛紛如驚弓之鳥般與他拉開了一段距離。
    “他……他沒有尾巴！”一條龍指著江舟樓的屁股，驚恐地喊道。
    “還有……還有龍角也沒有！”另一條龍結結巴巴地補充道。
    “不止如此，你們看他的肌膚，竟然光滑得猶如凡人一般！”第三條龍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說道。
    江舟樓聽著這些議論，心中愈發感到疑惑不解。由於他無法看清這些龍族的真實麵目，隻好開口解釋道：“在下乃是玲龍，隻不過修煉到了一定境界，能夠化為人身罷了。而且我懂得如何隱藏自己的龍身特征，所以看起來才會與凡人無異。”
    為了讓這些龍族們相信自己所言非虛，江舟樓決定展示一下自己的真身。
    隻見他深吸一口氣，猛地一發力，周身頓時散發出一股強大的氣息。
    緊接著，他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鋒利的爪牙從指尖冒出，尖銳的牙齒也從牙縫中探出，原本光滑的肌膚上迅速覆蓋上一層堅硬的鱗片，最後，一對威武霸氣的龍角也從他的頭頂鑽出。
    那些龍族們看著江舟樓這一連串的變化，全都驚得目瞪口呆，尤其是當他們看到江舟樓身上那閃閃發光的鱗片時，更是不約而同地發出一陣驚歎：“哇！”
    有一個特別大膽的家夥，毫無顧忌地直接湊上前去，伸出手摸了起來，嘴裏還嘖嘖稱讚道：“哇哦，這鱗片晶瑩剔透的，看上去就好像羽毛一樣輕盈，即使在這麽昏暗的地方，也還是如此閃亮，這種鱗片可真是少見。”
    有了這個先例，其他龍族也都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紛紛圍攏過來，想要仔細瞧一瞧這難得一見的鱗片。
    這些龍族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昏暗的環境，彼此之間即使距離如此之近，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盡管它們已經湊得如此之近，江舟樓卻依然無法看清它們的模樣。
    就在這時，洞內的火把突然全部被點燃，熊熊的火焰瞬間將整個地方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這突如其來的強烈光線，猶如一道閃電，狠狠地刺向了江舟樓的眼睛。
    他隻覺得眼前一片白茫茫，什麽都看不見了，於是連忙緊閉雙眼，過了好一會兒才敢慢慢睜開。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隻見那些龍族全都高聲呼喊著：“老大！”
    聲音震耳欲聾，隨後它們齊刷刷地單膝跪地，以一種極其恭敬的姿態表達著對來人的敬意。
    江舟樓的視線逐漸清晰起來，他終於看清了來人的模樣——那是一條已經修煉到半人半龍形態的白龍。
    他的左手還是龍爪的形狀，上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鱗片，而那對龍角則依舊傲然挺立在頭頂，仿佛在向世人展示著它的威嚴。
    不過，他的臉部已經與普通凡人沒有太大區別了。
    江舟樓心中暗自詫異，眼前之人竟然沒有選擇稱王稱霸，而是做他人的老大，這種行為在他看來確實有些與眾不同，反倒顯得更為親民一些。
    就在這時，這條龍緩緩地走到了江舟樓的麵前。
    由於他比江舟樓矮了一個頭，江舟樓稍微低著頭這才得以看清他的麵容。
    隻見這張臉上，雙眸充滿了少年的朝氣，甚至還未褪去臉上的稚嫩，但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年輕的家夥，卻已經在玄黃山與象族激戰了上萬年之久。
    “我叫夜燼，”夜燼自我介紹道，“這裏已經上萬年都沒有來過人或者其他妖了，你究竟是怎麽來到玄黃秘境的？”
    江舟樓沉默片刻，緩緩垂下眼眸，似乎在回憶著什麽，然後才輕聲說道：“我的命是用他人的命換來的。他們將自己的生命融入了我的靈魂，修補了我殘破不堪的軀殼。這件事情終究還是瞞不住神界，於是我便被人以這個罪名鎮壓到了此地。”
    夜燼聞言，眉頭緊緊皺起，滿臉狐疑地追問道：“可是你的修為幾乎已經消散殆盡，又怎麽可能做得到？”
    江舟樓聽到這個問題，像是觸及了什麽禁忌一般，突然緊閉雙唇，不再言語，任憑夜燼如何追問，都始終保持著沉默。
    即使他內心深處認為這是錯的，葉祁根本就不應該去做，但實際上他自己卻是最大受益者。
    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夠在葉祁麵前肆意地又打又罵，毫不顧忌。
    畢竟，他在複活之後所承受的所有痛苦，都源自於葉祁當初的那個決定。
    而現在，他所承受的痛苦，讓葉祁也同樣在承受著，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根本不存在所謂的對錯之分。
    如果他在其他人麵前也表現出這樣的態度，那麽其他人恐怕就很難理解。
    畢竟，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都是這件事情的最大得利者。
    所以，多說反而容易出錯，倒不如幹脆什麽都不說。
    夜燼看到江舟樓似乎並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便也不再追問下去，轉而說道：“罷了，既然你已經來了，那就幫我一起去絞殺象首風穗。”
    江舟樓聽後，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疑惑地問道：“為什麽要去絞殺她？”
    夜燼見狀，冷哼一聲，然後不緊不慢地解釋道：“這玄黃山本就是我們龍族的誕生之地，而且還是一塊難得的風水寶地。可那象族不知從何處遷徙而來，竟然發現了這個地方，還妄圖在此地落腳。這豈不是完全不把我們龍族放在眼裏嗎？！所以，隻有殺了她，我們才能守住這塊風水寶地，進而有望得道成仙。”
    江舟樓聽著夜燼的話，心中愈發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他皺起眉頭，一臉嚴肅地說道：“成仙之路，本就艱辛漫長，絕非僅僅依靠殺戮就能達成。這種說法實在太過荒謬！”
    夜燼聞言，目光如炬地看向江舟樓，眼中流露出幾分審視的意味。他冷聲道：“你又如何得知？曾有一位得道成仙的老者，親自降臨玄黃秘境，找到我並為我指明了一條通往成仙的道路。他所言，必定不會有假！”
    夜燼的話語一出，其他龍族們都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雖然夜燼是他們的老大，但江舟樓的出現卻讓他們對成仙之路產生了一絲疑慮。
    畢竟，江舟樓看起來修為已經相當高深，即使如今修為盡毀，可他所修煉的人身卻足以證明他的實力。
    這樣的妖都未能成仙，那夜燼所說的方法，是否真的可行？
    在一片沉默中，江舟樓突然歎了口氣，似乎對夜燼的堅持感到無奈。他緩緩說道：“那老者是否手持拂塵？是否還告訴你，他先是成仙，而後才成神？”
    夜燼的臉色在聽到這些問題後，稍微緩和了一些。他點了點頭，答道：“正是如此。”
    “那就是個騙子！”江舟樓怒不可遏地吼道，聲音震耳欲聾，好似要衝破這玄黃秘境的束縛一般。
    他的情緒瞬間被點燃，心中的怒火如火山般噴湧而出。
    “也正是因為他，我才會被鎮壓在這玄黃秘境之中！”江舟樓的聲音充滿了憤恨和不甘，“既然是鎮壓，那就說明我犯了錯。可你們呢？你們隻是想守住自己的一方天地，這有什麽錯？又為何要將你們所有都聚集在這秘境之中？”
    夜燼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顯然對江舟樓的說辭有些不悅。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然後說道：“你要是不想幫我，大可直說，沒必要這樣詆毀。”
    江舟樓並沒有被夜燼的話所打動，他反而向前邁了一步，繼續說道：“玄黃秘境，本就是一個牢籠！龍族和象族完全可以在玄黃山上的任何一個地方展開一場激戰，何必非要全都聚集在這秘境之中，抬頭不見低頭見？”
    江舟樓的這番話如同一把利劍，直刺夜燼的內心。
    夜燼的瞳孔猛地一縮，心中不禁有些動搖。他開始重新審視這個一直以來被他視為理所當然的局麵。
    “夠了！”夜燼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煩躁，大吼一聲。
    他的聲音在秘境中回蕩，帶著一絲無奈和憤怒。
    “不夠！”江舟樓毫不示弱地怒吼回去，“如果殺了大妖之一就能成仙，那麽會有多少凡人會瘋狂地圍剿妖族？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麽不向凡人許諾，卻偏偏要朝妖族許諾？”
    夜燼一言不發，隻是默默地凝視著江舟樓，他的沉默仿佛能夠傳遞出無盡的深意。
    江舟樓見狀，心中愈發焦急，他猛地伸出雙手，緊緊捏住夜燼的雙肩，語氣懇切而焦急地說道：“那人會將修得人身都妖煉化成靈珠，從而增強自身實力。而你，在他眼中不過是一顆可以被隨意擺布的棋子，用來權衡和象首之間的利弊罷了！一旦象族的實力被削弱，那就是他收獲靈珠、坐享漁翁之利的時候！”
    江舟樓的話語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敲打著夜燼的心房。
    就在江舟樓以為自己的勸說起了作用，夜燼終於要回心轉意的時候，夜燼卻突然做出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緊緊握住江舟樓的手腕，用力一甩，將江舟樓整個人都甩了起來。
    江舟樓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托起，然後猛地被拋出了洞口。
    在墜落的瞬間，江舟樓的耳邊傳來了夜燼冷漠的聲音：“既然你不願意與我們並肩作戰，那就讓風穗來殺了你。”
    江舟樓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感覺，他活過來之後，覺得還不如死了好，可當自己真的感知到死亡靠近時，他卻在遺憾。
    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在這一刻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
    就在他離地麵隻有一毫米的時候，奇跡發生了。
    江舟樓體內的蟲子突然迸發出一絲微弱的法力，這絲法力雖然微不足道，但卻足以改變他的命運。
    在這絲法力的作用下，江舟樓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如同羽毛一般緩緩飄落，最終安全地落在了地麵上，沒有遭受巨大的衝擊。
    江舟樓輕輕地撫摸著蟲子所在的位置，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過了一會兒，他慢慢地爬起身來，站得筆直。
    他環顧四周，發現這裏的草長得異常高大，甚至比人還要高出許多。
    這些草不僅茂密，而且有些葉片巨大無比，可以容納一個人蜷縮在其中而不被發現。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從江舟樓背後的巨葉中傳了出來：“雲絮蟲？”
    江舟樓渾身一顫，身體不由自主地僵硬起來。
    他緩緩地轉過身，目光落在了聲音的來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