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裂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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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石作響的撕裂聲刺破海霧,男人指節泛白的手掌將蝶繭似的蓮苞撕開,咫尺的距離朝暴露的魔女伸出張開的五指。
魔女蜷縮一團,看著吞吐黑炎的手掌離自己越來越近,內心驚恐到了極點,她兜帽下的瞳孔驟縮,燃燒更加慘白的烈光,一瞬之間渾身的血痕不斷迸發光華,數十道赤鏈蛇紋憑空凝聚。空氣在高溫中扭曲蒸騰,火流星群接連轟炸在男人的身上。
袁承瑾恍若未聞,那些觸及他衣擺的蛇紋不斷坍縮,烈焰的每一次靠近都會被他身上浮現的黑炎饕餮般吞噬,他右臂肌肉虯結暴起,熔鑄黑焰的臂膀在魔女眼中迅速放大,一舉扣向了她的麵門。她的兜帽在黑炎的燃燒下瞬間化為灰燼,蕩然無存,那是一張青春明媚的臉龐,隻不過麵上紋著火焰的脈絡。
“救我!”
魔女避無可避,逃無可逃,她的麵孔隨著燃燒迅速碳化,淒厲的嘶吼穿透整片戰場。可在鬼影們到達的前一秒,猶如鐵石澆築的手掌就已經包裹住了她的五官。她看著男人冷如冰山的眸子動了動嘴唇,話語尚未說出,深紫的火種燃起純黑的火焰,將她的全身整個點燃,留下痛苦的嘶鳴。
“啊啊啊啊!”
魔女被男人舉到了半空,蛇紋潰散,引以為傲的火焰沒有半分反抗的餘地。她憑空擺著小腿,十指用力扒拉著男人的手臂,而後發絲、皮膚、骨骼、血液,脊髓,連同赤色的靈魂都被燃成無色的灰燼。
一陣狂風掠過,袁承瑾鬆開手,手中除了定格的奇跡外空無一物,他低垂著眼眸,並不理會包圍自己的鬼影們。
狂風之後,是更為腥腐的海風。震鳴的槍火與莫名的秘術向袁承瑾轟擊而來
“麒麟。”他輕語一聲,臉上浮出一張紅黑色的猙獰獸麵。
他左手前伸微張,獸紋鐵麵從他臉上飛出迅速擴大。劇烈的碰撞聲中,一麵煞氣凜然的壁壘擋住了鬼影們的合力攻擊,土車犁地般的向前撞去。
“聖骸?”黃金鄉的頭領略微有些驚訝,沒做出什麽動作。
男人跟隨麒麟的前進,摧枯拉朽般毀壞了鬼影的阻擊,他疾步靠近,從麒麟後一躍而起如虎豹入羊群。火焰升騰,焚熱的氣息將海風掃蕩一空,他擺臂揮拳,火焰將一切點燃,滿目之間無一合之敵。
五秒後,除卻海獸邊的的兩人及頭領外,戰場隻餘殘甲灰燼。
袁承瑾抬頭望向對麵嚴陣以待的海獸,炙熱的風吹起了他額前的碎發,像是拉開了古老故事的帷幕。他緩慢睜開了微閉的雙眼,神異的倒三角瞳仁泛著深紫的光暈,滾燙的黃金豎瞳若烘爐般猛烈燃燒。
“你是誰,屬於哪一方陣營!”海獸上的頭領沉聲喝道。
他話音剛落,便被一道酷烈的殺機鎖定。袁承瑾微微點足,地麵上的碎鐵被震起,再次匯聚到男人的手中熔煉塑形。他一言不發,緘默仍舊,可紫金異瞳的火焰卻更盛三分。
先前的一幕再次重演,提跨,踏步,斬!
本就破爛不堪的地層再次碎裂,被急劇壓縮的空氣再次發出不堪的哀嚎。男人撞破風聲,如同瞬移般出現在了頭領的前麵,頭領輕蔑一笑,拉動馭繩,臂膀浮現密密麻麻的鱗甲,與坐下的海獸一同抵擋。
嘩啦一聲,刺眼的火星迸射在兩人的視線中間,馭繩與手臂一同將袁承瑾的斬擊攔截。這柄匆忙鍛造的刀刃並不鋒利,但頭領在這一刻終於理解為什麽自己的手下會在五秒以內被完成瞬殺。
這個神秘的男人,力量簡直大的驚人!比起擁有‘隳突’靈圖的石冠傳火者們分毫不差,甚至尤有勝之!
袁承瑾如先前對付魔女一樣,一力下壓,隻不過這次他還受到了另外的阻撓,殘餘的兩名鬼影尖嘯著向他揮爪。他微微提刀,在頭領可以喘息的瞬間將海獸胸鰭的和揮來的利爪一同斬下,然後在其驚愕的目光中,寒光乍現,一刀梟首!
血液噴泉般從無頭屍體中湧出,澆在了男人冷漠的臉上。
死鯨沒有了馭繩的束縛,在血液的刺激下越發狂暴,它雙目猩紅的拍動鯨鬟,搖起尾柄,近樓高的尾鰭帶著極大的威勢朝袁承瑾蓋殺而來,袁承瑾抬頭看了一眼,不予理會,他垂著眼皮一點點覆過瞳孔,從下方的視角隻能看清他形單影隻的立在那,就像懸崖邊長在最高處的寒梅,在霜風中飄搖不定。
“三點鍾方向!”
“對準了,弗洛雷特!撞!”
“大寶貝來嘍!”
轟鳴的古舊列車從界壁外急速驅馳,在不斷昂揚的鳴笛聲中撞破阻礙,一連串令人牙酸的皮肉撕裂聲中,將巨大的鯨腹噬咬貫穿,然後拖拉著大片齒印帶出血河,留下猙獰慘烈的傷口,以撞倒五棟黑鐵高樓為代價堪堪停下。
海獸憤怒的咆哮一聲,嗚咽氣絕,他生前揮動的尾鰭帶著血雨,不甘般加速落下,一個海藍色頭發的男孩從列車中迅速跳出,他燃著滾燙的黃金瞳朝袁承瑾跳躍奔來,大喊道:“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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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承瑾隻留出一絲夾縫的眼睛緩慢睜開,他麵無表情,但淚水淌了滿麵,滿眼哀傷的像是整夜失眠然後做了一場悲痛欲絕的噩夢,他抬起左手從眼瞼下方輕輕拭過,然後挺起胸膛,從容不迫的,交響樂的指揮家般升至高處,輕輕地開口:“羅摩,燃。”
他號令著風與火焰,矗立著如同折斷骨翼的十字,冷淡的姿態好似登臨極巔的王皇,將整個世界的權與力握在了手中,然後對著眼前的萬物下達敕令,尾鰭下落的速度出現了一絲停滯,緊接著被磅礴的熱流推起,浩大的火焰從袁承瑾手中迸發燃燒,蒸騰的熱氣將他的頭發吹的向後狂舞,顯露的瞳子充斥著君王的冷肅,以及一絲閃爍著憤怒的悲愴。
王,不能流淚。
【熾烈的火焰將尾鰭全數籠罩,遼廣的麵積像是將天空遮上了一層紫黑色的天幕,斷裂的旗麵般如同蒼天裂帛。】
死鯨的血肉長嘶起來,它的靈魂殘留其中,死前的執念仍在憤怒。
袁承瑾雙手握住刀柄,優雅的祭禮般劃出整圓,而後將鋒刃插入海獸的頭顱,火焰順著刀光迅速蔓延,無聲的將血肉轉瞬燒成飛灰,隻剩白骨也未曾減少一分一毫,跗骨之蛆般撕扯著已死的靈魂。哀嚎聲中,他拔出駁雜的血刃,踩著巨鯨的脊骨駕臨般一步步向下,每走一步他紫金的瞳孔便燒的愈發熾烈,站定後,他將目光對向了被金沙包裹的馬匹們。
“停步!古龍一脈尊貴的年輕領袖,您的女伴並未死亡。”黃金鄉的頭領舉起披風大聲說。
埃弗斯從裂縫裏探出半個腦袋,狼狽的趴在地上,氣喘籲籲的對著袁承瑾喊道:“承瑾!聽他的,他沒有騙你!”
男孩腿部一顫,突然半跪在地上,他看向女孩的屍體,杵著刀勉強將身體撐起,咬著牙說:“怎麽做!”
“厄瑞波斯是現世與真界的連通地帶,在福音之夜降臨的這一天,所有事物都是靈魂的倒影。”
黃金鄉的頭領看向袁承瑾的眼睛認真說:“隻要靈魂未被毀滅,他們都會在福音之夜度過後逐漸複蘇,這是福音的庇佑。”
“承瑾,尤斯塔斯說的沒錯,你姐姐還活著。”埃弗斯費力的從裂縫中站起來,撐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
起身後他拍拍背打趣道:“但那個魔女餘孽就別想了,怎麽看也是死透了。”
尤斯塔斯從馬匹上下身,身後的青銅日晷隨著金麵的摘下重新烙印於繁複的華服,他將麵具放於心口,露出一張年輕但略帶風霜的麵龐,他神情嚴肅:“尤斯塔斯·伊薩科夫以黃金鄉的名義對您做出承諾,您的摯愛會完好蘇醒。”
“您請看。”他用刀口劃過自己的手掌,手掌湧出的血液還未滴落,便被琉璃的光華所包裹,不到半息便已完好如初。
袁承瑾目不轉睛的看著轉瞬複原的傷口,眼中的火焰熄滅如舊,緊盯著他的眼睛說了聲:“好。”
“您手中的奇跡可以完美加速這一進程。”尤斯塔斯將手放下說。
“靠,別趁人之危啊!”埃弗斯還沒抱怨完,袁承瑾就已經把手中的琉璃花種扔給了他。
尤斯塔斯連忙小心的接過,對著那雙變得有點人味的眼睛點了下頭。他輕柔的拿著璀璨的奇跡,遠不像袁承瑾那般粗暴,這是今天所有人都在爭奪的珍寶。
福音之夜獨有的,能讓人完美躍入【福音】四步的聖材。
他口中頌出莫名的歌詠,在幾人的注視中輕點花瓣,十分之一的數量緩緩脫落,飄向袁憕嫤心口的位置。女孩被奇跡同色的光華包裹,而後一點點破碎消散。於此同時,天空中的虹膜開始震顫,奇跡已被啟用,厄瑞波斯察覺到了這點,即將關閉。
倒影內打開的裂縫開始連通,昏暗被耀眼所替代,在場的所有人都被朦朧的霧氣所籠罩。
等到袁承瑾再次睜眼時,暖洋洋的光線照射在他的臉上,他慌不擇路的掃視四周,並沒有發現女孩的身影,心一顫差點跪倒在地上。不過沒等他倒下,有人從背後拉住了他的肩膀。
袁承瑾連忙回頭,女孩看著他溫柔一笑:“打的真帥!”
男孩哽咽著瞬間淚流滿麵,他用力抱緊了女孩:“你沒死!”
“我怎麽可能會死呢,我說過要一直陪著你。”袁憕嫤將男孩從地麵上扶起,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別哭別哭,我從不騙你。躺地上嗝屁後動也動不了,但視角不錯是個全景,就當看了場沉浸式的3d電影。”
“喏,什麽事都沒有,眨眨眼滿血複活,走的還是vip通道,衣服都被過濾幹淨了,比家裏洗衣液都好用。”
她輕笑著撣了撣t恤,而後環抱起懷中虛弱的軀體,寵溺的像是要把男孩的一切融進心裏。
激昂澎湃的廣告聲響徹大廈,打破了該死的寂靜,如同遲暮枯朽的百歲老人重返18歲一樣大聲笑罵著,真他奶奶滴神奇!
袁承瑾被這聲音驚得抬起頭,女孩不以為意,左一擦右一抹的給他將眼淚揩幹,他看著回歸的人群有些不真切的愕然。大廈的遊客們自福音之夜開始就已經被完全疏散,這裏除了姐弟倆和幾個搞事的大隻佬再沒有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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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影們的數量相較於開始少了半數,他們甫一出現,便在虹膜的注視消散不見,倒是那個失去了坐騎的頭領在離開前朝袁承瑾意味深長的望了一眼。
“您的火焰似乎擁有燃燒靈魂的效果,不過他們的損傷還在預期之內,請放心,他們不會打擾你們的生活,這是煉金社會的鐵則。”
尤斯塔斯將手中的奇跡遞出,他不是福音之夜的摘冠者。
“虧你還有點良心。”埃弗斯嘀咕了一句然後羨慕的催促:“收下吧,承瑾,奇跡已經與你們的靈魂綁定,沒有你們的允許,沒人能使用它。”
袁承瑾看著遞來的花種,再看了眼一旁不說話的袁憕嫤,搖了搖頭。
“我不需要,你拿去吧。”
尤斯塔斯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懷疑自己聽錯了話。他看著男孩變回正常的瞳孔,解釋道:“你可能現在不知道它的價值,但它很貴重。”
袁承瑾仍舊搖頭,他微笑著說:“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況且在我眼裏還是黃金更值錢點。”
“別啊,承瑾,你要黃金我可以給你,奇跡說沒可就真沒了。”埃弗斯連忙勸慰。
“不用多說,如果你真閑錢多的用不完,就在下次見麵時就給我多帶點吧。”袁承瑾回了句打趣。
“收著吧,不過你真要給錢的哦。”袁憕嫤朝尤斯塔斯認真的提醒。
尤斯塔斯看著拒絕的姐弟倆,沉默了片刻:“黃金鄉會銘記這份恩澤,永鑄不滅。”
“行啦,別煽情啦,聽的人頭大,分完行李就各回各家。”袁憕嫤不耐煩的擺擺手:“家裏衣服還沒收呢。”
尤斯塔斯無奈的笑了笑,在驟起的風沙中他對姐弟倆點頭致謝:“願金冕庇佑你們。”
“賣黃金鄉一個人情多少也能賺回來點。”埃弗斯肉痛的哀聲哉道。
比起尤斯塔斯,姐弟倆更不想見到老騙子,他們對視一眼就要開溜。
“哎!等等,三天後老地方見。”埃弗斯看情況不對連忙說。
“行啦行啦,睡醒就去。”姐弟倆溜得賊快。
……
“承瑾,我們現在去哪啊!”女孩帶著厚重的兜帽,小心的問著身旁的男孩。
“附近的垃圾場,那裏說不定能找到些有用的東西。”男孩嘿嘿一笑:“動畫片裏不都這麽演嗎,百寶袋一樣。”
“可那是動畫片啊,我可不想再被抓回去。”袁憕嫤擔憂的摸了摸男孩臉上的傷疤。
“我知道,但那塊地方除了垃圾車基本沒人去,我之前探過好幾次路了,還不相信我嗎?”袁承瑾自信的挺了挺胸。
心裏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可再留在孤兒院一定會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院裏的孩子越來越少了。三個月前是80人,兩個月前是79人,他原先以為那些孩子隻是生病,不久後便會回來,可到了現在竟然隻有75人!
這太不正常了!這件事情他沒有對任何人說,哪怕是袁憕嫤也沒有。先前他計劃過逃出來,但被院長抓住了,他糊弄說是女孩上廁所怕黑他陪著一起去,可結果呢,臉上的傷疤便是結果了。
他從沒見過這麽慌張的院長,也從沒見過一言不合就出手打人的看護,那種通體帶刺的長鞭讓他記憶猶新。又是一陣寒風掠過,袁承瑾下意識摸了摸臉上的血疤,這風吹得真疼啊。
ps:牢悲每天的樂趣就是時不時看後台有沒有增加新讀者呀,有沒有新的評論呀,有沒有誇我的話呀,然而啥都沒有【苦瓜落淚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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