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章 另一樁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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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方唱罷那方登場,就在眾人以為此事已經告一段落後,就在王昱還在替自己求情的時候,假山的另一側傳來了瓷器碎裂的聲音,循聲望去,隻見一個青衣男子正立在門外,看到眾人投來的眼光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不過很快就調整過來,朝著昭陽行禮。
    徐言慢條斯理的道。
    “那不是女賓休息的地方嗎?”
    眾人紛紛轉過身子,揚著脖子往裏麵望去。應天城裏規矩多得很,尋常女子本就極少出門,就是一些離經叛道的事,也是在閑書中看到,或者聽人碎嘴子,何時這樣親身經曆過?自然不會放棄這等看好戲的機會,都四處查看,在想著少了誰,連身後還跪著的王昱都被眾人自動忽略了。
    朱琳驚奇地發現坐在自己上手的宇文瑩瑩不見了,可算是找著機會轉移注意力了,想也不想就大聲道。
    “宇文瑩瑩呢?我怎麽沒看見她?”
    所有人都回過頭來到處搜尋,其實大家對宇文瑩瑩並沒有什麽印象,但是現場沒有一人出聲,更沒人站出來認領身份,這就讓眾人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視線在周圍轉了一圈後,又定在門前那個男子身上。王昱的視線也一直盯在那男子身上,不過他的眼神可沒有那麽輕鬆,他緊張得不得了,生怕宇文瑩瑩出了什麽意外。
    門口那男子是鴻臚寺右丞左碌之子左清,學問尚可,人品也不錯,尚無官職,更重要的是,父子二人都隻效忠於皇帝。是徐言與昭陽選了許久才選到的合適人選。
    此刻正守在門口,跪在地上麵不改色的說道。
    “宇文小姐醉了酒,丫鬟扶不住險些摔倒,我將她扶了進去,失禮之處還請殿下責罰。”
    還未等昭陽開口,眾人就已經開始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什麽扶了進去,該不會是有私情吧。”
    “對呀,若隻是扶進去,為何這麽久都不出來,在裏麵做什麽?”
    “誒,你這麽說的話,那他這會兒出來是為何?”
    有些男子更是難掩心中的嘲諷。
    “想不到呀,看著這麽老實,手段卻這麽低下。”
    “這是想著攀高枝好讓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呀。”
    無論眾人說什麽他都無動於衷,直到有人說宇文瑩瑩。
    “沒想到堂堂宣王之女,身份高貴,竟也如此低賤。”
    他猛地抬起頭來,憤怒的目光停在那人的臉上,不卑不亢道。
    “我與宇文郡主之間並無逾矩,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張,莫要牽連到郡主。”
    這樣的話隻會引得眾人愈發遐想。
    “喲,這還護上了,你們二人同屋相處這麽久,說是清白的,誰會信呀?”
    一時間議論聲此起彼伏,昭陽眼看時機差不多了,阻斷議論聲,往前走了幾步,道。
    “孤先進去看看瑩瑩堂妹。”
    ……
    門快速合上,昏暗的房間裏,宇文瑩瑩抱著頭坐在床上,隱忍著哭泣聲,一旁的丫鬟也哭個不停。昭陽一時有些後悔,躊躇著不知如何是好,她還是第一次麵對這樣的情景,尷尬又有些後悔,宇文瑩瑩性情軟弱,她若不將話講清楚,她恐怕又要被宣王拿捏。
    昭陽定了定心神向前一步,門框處透進來的微弱光芒落在床上那一抹暗淡的殷紅上,慢慢化開,現出一朵深沉、莊重的紫藤,就如同宇文瑩瑩的性子,隱忍,悲傷,卻無力反抗。
    “左清這個人正直可靠,是個能托付終生的人。”
    宇文瑩瑩隻抬頭看了她一眼,又將頭伏在雙膝間,哭泣聲愈發隱忍。
    一旁的丫鬟見主子如此,趕緊向昭陽解釋。
    “殿下勿怪,郡主才遭此劫難,此刻實難鎮定。”
    昭陽放輕了語調。
    “孤知道你此刻難以接受,但總得想辦法解決不是?難不成回去宣王問你時,你也這般一味地哭泣?”
    哭泣聲驟停,宇文瑩瑩的腦子裏一片漿糊,根本就理不清,她是個沒主見的,此刻隻更是慌得六神無主,淒淒涼涼地問昭陽。
    “堂兄,我該怎麽辦,我怕!”
    昭陽問道。
    “孤問你,你想嫁給王昱嗎?”
    一聽王昱的名字宇文瑩瑩就覺得反胃,搖頭如搗蒜。
    “不想!堂兄,我不想!”
    “既如此,孤又問你,你覺得左清如何?”
    左清,自然就是方才與她一起的男子。一提起他,宇文瑩瑩立刻紅了臉,垂下腦袋不再說話,隻不過這靜默的氛圍與臉上那一抹淡紅,怎麽看都是女兒家的嬌羞。
    昭陽心裏有了譜,又道。
    “他自是比王昱好得多,隻不過他父親官職低,他也尚無官職,跟著他想要錦衣玉食是不大可能的。況且你父親,也不會同意的。”
    宇文瑩瑩麵上難得漏出了焦急的模樣,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道。
    “但是我們已經,已經,……”
    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已經快要聽不見了,可昭陽還是聽到了那幾乎囈語的幾個字。
    “若不嫁給他,我隻能去死了。”
    昭陽驚歎她敢死的勇氣,卻不得不勸解她。
    “何需如此,有孤做主,那個叫左清的男子肯定要給你一個交代的,況且孤看他剛才一直守在門外,一人將錯攬了去,是個有擔當的,日後也定不會虧待你。倒是你,心中到底做何想。”
    宇文瑩瑩臉上的紅暈一路蔓延至頸項處,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倒是站在一旁的丫鬟沉不住氣,急得跳腳。
    “哎喲我的郡主,殿下都這樣說了您還不表態,是預備讓王爺將您再拿去送人情嗎?您想想您的兩個姐姐!”
    宇文瑩瑩忙不迭地點頭。
    “堂兄,我願意的,我願意嫁給他,我不要錦衣玉食,我跟他隻圖簡單,清淨。”
    昭陽的表情沒什麽變化,繼續引導著她。
    “關鍵在何處,你還不知嗎?”
    宇文瑩瑩一臉迷茫地看著她。
    “在何處?”
    昭陽:……
    她有點煩躁,跟隻會哭哭啼啼的女人講道理,真的會讓人感覺很無力,但她又不得不講。
    “自然是你呀!”
    宇文瑩瑩這才驚恐地反應過來。
    “是我?哦,對!是我!”
    “都到了這一刻了,隻能逼自己一把了。”
    室內又陸陸續續傳來哭聲,昭陽有些頭疼,快速離開了此處。
    徐言就在不遠處等著他,頭頂狂風掠過,紅葉隨風飛舞,落於眼前,隔斷了二人的視線。衣袂翩翩,更顯他身姿挺拔,眼底消息暈染,低柔的嗓音如同東宮刺客那夜般,沉著冷靜,讓昭陽莫名感覺心安。
    “好了?”
    昭陽沒有注意徐言的話,心裏隻念著方才王昱罵他的話。
    你個閹人!
    閹人……
    她心裏惋惜,他若不是閹人該多好。他這個年齡可能早就成家了吧,說不定孩子都生了好幾個。
    視線移動的瞬間,一隻手伸向了她的頭頂,昭陽怔了一下回過神來,卻見徐言將一片紅葉隨意灑落,聲音仍舊溫潤細膩,似乎並未察覺她方才走神。
    “與女子談話是不是很傷神?”
    昭陽眉目一擰,岔開了話題。
    “都走了?”
    “嗯,走了很久了。”
    “王昱沒罵人吧。”
    徐言輕笑。
    “那哪能呀,差點把山給點了,得虧左清教養好。”
    二人一同笑了起來,並肩往山下走去。
    “他始終覺得堂妹應該是他的,自己找錯了人,又讓堂妹失了聲譽,自然是無法接受的。”
    “他口口聲聲喊著郡主是他的人,倒是把宣王和湖廣總督那點心思全都抖摟出來了。”
    “就看宣王作何反應了。”
    這一日顛簸,再加上高度緊張,二人都有些勞累,徐言靠在車壁上閉目休憩。
    昭陽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覺得岑璟如何?”
    徐言猛地一睜眼,寒光隱現,側目而視,道。
    “臣覺得此人教養與文采皆在眾人之上,殿下以為呢?”
    昭陽讚許地點了點頭,含著笑意道。
    “孤也是如此認為的,此人正直內斂,不耽於女色,是個可造之材。”
    眼看著徐言的臉色越來越僵,昭陽又道。
    “除此之外,你還覺得誰不錯?”
    徐言咬住後槽牙,強迫著自己掛上笑臉。
    “殿下還看中了誰?”
    一聽此話,昭陽臉色也沉了一些,擺手道。
    “哪裏是孤看中了誰,是父皇,讓孤在此次曲江宴上物色一些可以為朝廷所用的世家子弟。”
    徐言眉毛一挑,坐直了身子問道。
    “陛下讓你物色?”
    昭陽轉頭看著徐言,點了點頭。
    “嗯,還讓孤不得宣揚,孤這才問你嘛,除了岑璟,你還覺得何人可用。”
    徐言垂下眼眸,在心中略一思索就開口。
    “既是為朝廷選人,多幾個也無妨,也方便陛下私下考察。臣認為王侍郎之子,宗人令之子……這些都可用,殿下不如一並報給陛下。”
    徐言一口氣報了五六個人的名字,昭陽眉毛皺得比方才更甚。
    “這麽多的人,若要一一考察,至少也得個把月……”
    徐言麵不改色地說道。
    “為朝廷選拔人才,總歸要謹慎寫的。殿下說的岑璟,剛直過甚,少了些圓滑,極容易被人利用,其他幾人文采,能力雖不及他出眾,卻不易樹敵,用起來或許會順手些。”
    昭陽仔細一想,覺得徐言說得也有道理,在腦海中回憶著他說的這幾個人。
    徐言又道。
    “皇後一案朝中空了不少位置,此刻正是需要填補的時候,這也是陛下讓殿下留意世家子弟的原因。”
    昭陽還是覺得徐言報的人太多了,在心底裏將那些人篩了一遍,隻留下三個她認為確實不錯的人,卻並未對徐言說。
    徐言看她不再反駁,以為是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也放鬆一下來,二人再次安靜下來,隻不過這次是真的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