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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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賀景妍三日回門的那天,剛下了場細細的雨絲,天氣開始轉涼起來。
景春很早就起來了,這兩天白天還算過得去,隻是一到夜晚就咳嗽,導致他睡不好。常媽媽心疼他,這幾日便如往常一樣給他煲了冰糖雪梨喝。
臨近中午時分,景春去怡景堂向賀老太爺請安。賀老太爺見到他,關切地詢問起他的身體狀況:“你這幾日又咳起來了,我叫人買了些雪蛤,你等下帶回去,讓廚房給你燉了雪梨喝。”
景春便起身道謝。待他剛要坐下時,賀老太爺接著說道:“時哥兒和旭哥兒已經回國子監讀書去了,等下你和明哥兒一起去門口接你姐姐回來。”景春連忙應諾,然後與賀景明一同去影壁處等待。
賀景明對他姐姐想的緊,一路上走得很快。而景春則跟在他身後,不緊不慢地走著。
過了大約幾刻鍾的時間,一輛左家的馬車緩緩地停在了賀府門口,後邊還跟著一輛裝著東西的馬車。賀景明見狀,興奮地向前跑去,嘴裏高聲喊道:“姐姐!”
隨著他的呼喊聲,馬車的車門緩緩打開,左承貫和賀景妍從車內走了下來。
賀景妍今日回門穿了一身寶石青織銀絲纏枝花對襟褙子,發髻也梳成了婦人的發髻,梳了一個雙刃鬢,用鑲碎玉綠珠寶結挽了頭發,發鬢左右各插了兩對長長的東菱玉纏絲曲簪,貼著發鬢兩邊處還戴了玉石榴流蘇,中間篦著景春送的多寶玉梳。
她描了婦人才描的青色花鈿,整個人書卷氣愈發重得顯得有些清冷,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一旁的二姐夫也特意換了身寶石青織銀團花圓領袍,戴了頂羊脂玉雕雪蟬冠,用一支白玉鬆葉簪插冠。
二姐夫扶著賀景妍下來,兩個人看起來十分的登對。
賀景妍見了賀景明十分高興,兩人親親熱熱的說了一會子的話。景春則禮數周全,和左承貫見了禮,又和賀景妍笑笑打了聲招呼。
賀景妍看到景春,也十分高興,她直接讓玉壺拿了兩個匣子過來,給了景明和景春:“等下見禮要磨蹭許久,倒不如先把禮物給了你們。”
賀景春行禮道謝,賀景妍拉著他們便往裏麵走。她衝著景春柔和的笑著:“知道你喜歡首飾,二姐姐也沒送別的,送了頂白玉雕花貝殼小冠,有一支兔兒簪,給你及冠以後戴著玩。”
景春高興得合不攏嘴,眼角微微彎成了月牙。嘴上說著“生分了才這麽客氣”,那雙眼睛滴溜溜一直往匣子裏麵瞟,因為忙著瞟那匣子,還差點絆了一跤。
一旁的左承貫忍不住笑出聲來。
賀老太爺和賀老夫人這次就不是在怡景堂的屋裏見她,而是在花廳了。
等他們見了禮之後,賀三夫人娘家的一個長姐、一個妹妹都已嫁為人婦,今日等賀景妍進門,也帶著各自的女兒跟著過來了。
等眾人又是見了禮,宴席就開席了。宴席男女分開,男子在前院,女子在後院。
賀景時和賀景旭不在,景春按位份就坐在了左承貫的旁邊。幸而他和賀二爺和賀三爺相談甚歡,景春趕緊扒拉兩口飯後就要退席看書去了。
就在他去霽月堂的路上,不經意間瞥見一個丫頭,手中捧著些東西,步履匆匆地朝著西跨院的方向走去。景春並未將此放在心上,隻當她是哪個院子裏的婢女,有要事在身罷了。
轉眼已過一月有餘。已經轉秋了,紫雲院的桂花悄然綻放,馥鬱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沁人心脾的時候,出事了。
景春當晚正從齊府回來。這幾日去懸壺館幫著看診,又在齊府上課,齊國安已經教他大方脈和針灸的內容了,他這段時間兩眼一睜就是各種醫書、銀針、草藥、病人......忙得像陀螺一樣。
他剛躺到榻上閉眼休息了一會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傳來,緊接著房門被猛地撞開。
景春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隻見賀景昌麵色蒼白如紙,腳步踉蹌不穩,一進門便摔倒在地。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將剛剛入睡的景春瞬間驚醒。
賀景昌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滿臉驚恐與無助,說話也因為害怕而磕磕絆絆的:“三哥哥......有......有人要殺我!”
景春聽到雷劈一般的消息,瞬間從榻上蹦起身,嚇得他困意全無。他的臉色變得慘白,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汗,手緊緊地抓住景昌的胳膊,由於太過用力,手指都微微顫抖著。
而此時,正端著茶走進屋的豐年,恰好聽到了景昌的話。他心中一驚,連忙快步上前,將賀景昌扶住,關切地問道:“四少爺,您先別著急,慢點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景昌的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般,不停地往外湧,他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好一會兒才稍稍平複了一些,抽噎著說道:
“三哥哥……今日二哥哥派了他身邊的丫頭來給我送綠豆湯,說是二哥哥之前對我不好,他心裏覺得過意不去,所以特意叫了他身邊的瑪瑙給我送了些吃的……我心裏高興壞了,想著等背完書再喝,結果大哥哥送來的鸚哥一直在叫喚,我就想著去喂它吃點綠豆,好讓它安靜一會兒……可誰知道,那鸚哥剛吃了幾口綠豆,突然就倒在地上,眼睛裏還流出血來……大哥哥眼下不在家,隻有三哥哥能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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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春的大半邊身體早就被震驚的麻了一半了,眼眸中充滿了驚駭,嘴巴也張得大大的,好一會都說不出話來。
這種震驚的狀態持續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回過神來,意識到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他來不及多做安慰,急忙催促豐年帶上銀針和碗,然後幾人一起朝著雲窗居飛奔而去。一路上,景春的心情異常沉重。
他在來之前讓豐穗去書房請賀老太爺和賀二爺等人過來。茲事體大,必須要弄個水落石出,不能就這麽算了!
等他們氣喘籲籲的跑到了雲窗居,就看到了那隻原本活潑的鸚哥已經慘死在地上,身上的羽毛淩亂不堪,。而旁邊的地上,則是打翻了一地的綠豆湯,濺得到處都是。
景春叫豐年看住了,不許別人靠近,他自己則一邊觀察著鸚哥的屍體,一邊問著景昌細節。剛問了兩句,賀老太爺和賀二爺等人就已經匆匆趕到了。
二夫人則是也跟了過來,她那雙貴氣逼人的眼眸上暗藏著不易察覺的憤怒和疑惑。
幾個人看到那隻鸚鵡的時候,臉上都是十分愕然的神情。
賀景春趕忙把事情說清楚了,他跪了下去,臉上一片悲切:“求祖父為四弟弟做主!今日二哥哥派身邊的丫頭過來給四弟弟送綠豆湯,說是為了從前總對四弟弟不好的事懊悔,今日想要冰釋前嫌,便叫人送了吃的來。四弟弟高興壞了,可正要吃的時候,恰好大哥送來的鸚鵡看了那綠豆湯嘴饞也叫著要吃,四弟弟便好心喂了幾顆,結果那鸚哥立馬暴斃!”
他把事情說的添油加醋一些:“可憐四弟弟小小年紀被嚇得話都不會說了,巴巴的跑到我這來要我救他,請祖父今日把事情查清楚吧!”
他又看著臉色不對的賀二爺,朝他行了一禮:“二叔,四弟弟也是您的兒子,您一定要為他查清這件事啊,既不能讓四弟弟委屈,也不能平白無故玷汙了二哥的名聲不是!”
賀二爺皺了眉毛,麵色不善,眼眸幽幽的看著賀景春:“這是自然。可還是要查清楚的,裏麵到底有沒有毒。”
景春拿了根銀針出來,把銀針放進殘渣裏,過不了一會,立馬發黑。
屋子裏的人鴉雀無聲。
賀景昌則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膝蓋重重地撞擊在堅硬的地麵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微微顫抖著,忍不住又哭出聲來。
就在賀二爺準備邁步向前,氣勢洶洶地逼迫過去的時候,突然,一個身影如疾風般衝了進來。
定睛一看,原來是個小廝,隻見他腳步踉蹌,似乎隨時都可能摔倒在地。
這個小廝顯然是心急如焚,完全顧不上什麽規矩禮儀,滿臉驚恐之色,連滾帶爬地衝到賀二爺麵前,結結巴巴地喊道:“不……不好啦!宋……宋姨娘她……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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