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內外籌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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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亂間,也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這不是那個池府的二公子嗎?”
裏麵讀書人居多,也有人認得他,議論聲便如春日新茶沸起的水花,此起彼伏:"就是那個強搶民女不成的"、"聽說被侯爺打得幾個月沒下床" 的話語此起彼伏,聲聲刺耳。
池熹本就白皙的麵龐瞬間籠上寒霜,恰似冬日裏驟然結霜的芭蕉。
他今日好容易尋了借口陪母親出門,若是再有什麽不好的風聲傳到父親和大哥那,回去定要吃不了兜著走。
想到此處,他狠狠剜了賀景春一眼,正猶豫間,便遇上了麵色極為難看的賀景時。他麵色黑沉地走來,腰間玉帶扣在日光下泛著冷光,倒像是要剜人眼目一般。
這池熹與賀景時同在國子監求學,彼此自然認得。
池熹睨著眼,看向賀景時,眼角頓時不屑更甚:“呦,這不是賀景時嗎?聽聞如今在吏部文選司當差,倒真是今非昔比了。”
說罷,還故意上下打量著賀景時,那眼神仿佛在審視一件不入流的物件。他心下輕蔑,賀家在京中本就不甚起眼,若不是他與賀景時有同窗之誼,池熹怕是都不知有賀家這戶人家。
賀景時皮笑肉不笑的,嘴角扯出一抹難看的弧度,心裏的火氣愈發大。
他素知池熹好色之名昭著,但他也知道池熹身後有靖海侯府撐腰,目前得罪不了,一時也不好發作。
賀景時當下並不理會,徑直走到賀景春跟前,屈膝蹲下,見豐年抽搐不已,忙伸手探了探鼻息,不由得擔憂:“豐年這是怎麽了?可要送去齊院判那裏瞧瞧?”
賀景春垂眸,麵上裝出悲戚之色,眼眶微微泛紅,聲音哽咽道:“師父不在府裏,豐年怕是不大好。”
說話間,他還偷偷用餘光瞥了眼池熹,見其神色微動,心中暗喜。
“齊院判?”
池熹聽到這三個字,心中一驚。
當初他差點被父親打死時,母親請旨讓太醫院太醫醫治都不見效,後來請了一位院判才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事後聽丫頭說起過,那院判姓齊。
賀景時看賀景春一直對他眨巴,當下心中會意。忙讓祥安幫忙,與賀景春一起將豐年架上馬車上,而後轉身看向池熹,眼神中滿是惱火:“池二公子,你剛才出言不遜的人,可是我三弟。”
池熹的臉色開始不好了起來。
賀景時那雙眼睛眼神淩厲如刀,他嘴角噙著嘲諷的笑意,話語雖恭敬,語氣卻冷若冰霜起來:
“還望池二公子潛心向學,日後金榜題名,要什麽樣的佳人才子尋不到?我賀家雖不是什麽高門大戶,卻也容不得他人隨意調戲家中子弟,尤其是第一次見麵的。”
“你!”
池熹被駁得麵色漲紅,手指顫抖著指向賀景時,臉上變了顏色。可他瞧著賀景時仍冷著一張臉看著他的模樣,不由得狠狠甩了衣袖:“不就是個八品破官,有什麽囂張的,給我父親和大哥提鞋都不配。”
說罷,見周圍百姓紛紛圍觀看熱鬧,生怕再生事端,隻得狠狠甩了甩衣袖,灰溜溜地離去。
賀景時憋著一肚子氣上了馬車,卻聽見賀景春正樂嗬嗬地與祥安說著俏皮話,心中的怒火這才消了幾分。賀景春見賀景時上車,有些驚訝道:“大哥哥怎麽來了?今日休沐也不在家裏好好歇著嗎?”
賀景時衝著祥安他們擺了擺手,讓他們駕車回府,這才在賀景春旁邊坐下,咬牙切齒道:
“本想來這瞧瞧,試試糕點茶水,日後好帶好友過來捧場,卻不想遇見這麽個挨千刀的混賬東西、喪盡天良的醃臢貨。”
他越想越氣,忍不住罵道:“沒腦子的狗頭王八,那撮鳥這般好色,我祝他就這麽騎著馬早早投胎去罷!!”
他這副怒不可遏的模樣隨極了賀二爺。
賀景春忍不住笑出聲,被賀景時狠狠瞪了一眼,隻得乖乖坐好,不由得老實巴交的看著他:“大哥哥,我可什麽都沒做......”
賀景時意識到自己爆粗口,不由得呸呸呸啐了幾口,這才深吸一口氣,仍是滿心不痛快:“早些時候他強搶民女的醜事,在國子監傳得人盡皆知,如今還這般恬不知恥,巴巴的要壞了靖海侯府的招牌。”
他伸手不輕不重地彈了下賀景春的腦門:“你那兩個小廝機靈。要不是豐年裝病,豐穗在人群裏喊那一嗓子,你今日怕是沒那麽容易脫身。”
豐穗今日正好在茶舍做事。
賀景春狡黠地看著他笑道:“大哥哥,我這不是有你嘛!你一來,那池二公子就灰溜溜地走了。”
說著,還伸手扯住賀景時的衣擺搖晃:“剛才你瞪他的樣子,比祖父教訓五弟弟時還嚇人。”
他看著賀景春,忍不住和他叮囑:“這人最是好色,聽聞他房裏的通房丫頭一屋子,隻要是有點姿色的,就連粗使婆子都敢要了去。你往後見了池府的馬車,千萬給我躲得遠遠的,莫要沾了晦氣。”
說話間,他還伸手將賀景春歪掉的發帶重新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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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葉閣。
柳姨娘正斜倚在竹椅榻上,慵懶地用銀匙舀著桂花糖蒸栗粉糕,眼神迷離,似醒非醒。
身邊的貼身女使尺素正端著一個蓮花紋亮銀盅過來,笑意盈盈地上前:“姨娘快瞧,這是老夫人吩咐廚房做的燕窩如意甜湯,您快趁熱喝了,補補身子。”
柳姨娘抬眼瞥了一下,慢條斯理地接過銀盅,剛抿了一口,忽覺一陣惡心翻湧而上,她慌忙抓起彩繪鴛鴦痰盆幹嘔起來。
尺素見狀,趕忙上前,一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一手輕柔地順著她的胸口,嘴裏還不停念叨著:“姨娘莫急,慢慢吐,吐出來就好受了。”
等她吐罷,又急忙遞上一顆鹽漬酸梅,小心翼翼地喂到她嘴邊。
柳姨娘緩了好一陣,才幽幽開口,麵色略顯蒼白:"原不知懷孕竟是這般辛苦,整日裏渾身發軟,吃也吃不安生。"
尺素忙勸慰道:“姨娘莫急,這是小少爺在肚子裏鬧呢,過些日子就好了。”
柳姨娘這才露出幾分喜色,冷笑道:
“哼,但願能一舉得男。老夫人私下裏說了,隻要是個男孩,便即刻將我扶正,老太爺竟也難得沒反對。雖說大爺如今活死人一般,可到底還是賀家的男丁,等我做了正室,就能名正言順的掌管葉氏留給病秧子的店鋪莊子了。到時候等到他成親,那些錢財早就移到我自己名下了。如今且忍著些,好日子在後頭呢。”
尺素見她心情好轉,捧著她的話頭:“可不是,以往姨娘們都擠在一個院子裏,如今老夫人特意將紅葉閣給了您,還重新修繕了一番,可見對您和小少爺有多看重。”
柳姨娘越想越得意,扶著尺素的手起身:“咱們去荷池裏喂喂魚,走動走動一番。”
主仆二人在荷池邊投喂魚兒,柳姨娘見那錦鯉遊來遊去,不由得心情大好,不住地往池裏撒魚餌。她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道:
“你可不知,我這陣子可是怕的厲害,那藥罐子如今學了醫,整日在府裏晃悠,我總怕他暗中算計我......”
尺素笑著安慰她:“姨娘莫要多想,三少爺平日裏除了請安,要麽在前院,要麽去巡鋪子,哪有機會接近您。況且他前幾日去了江州,江州路遠,來回得兩個月呢。姨娘隻管安心養胎,給大爺生個大胖小子才是正經。”
柳姨娘這才稍稍安心:“許是有了身孕,心思重了些,這些日子夜裏總是多夢,睡不踏實。你這幾日去回了老夫人,再請郭大夫來給我瞧瞧。”
尺素一一應下。
等二人慢慢走回紅葉閣的時候,忽聽得兩個灑掃小丫頭在一旁竊竊私語,聲音不大,卻是很清楚的傳到柳姨娘的耳朵裏:
“柳姨娘要是生了兒子,豈不是能管著三少爺,連大夫人留下的鋪子田莊都能插手了?”
“我看未必,聽說咱們家老爺老夫人答應了葉家的條件,不許繼室指手大夫人的嫁妝。就算姨娘生下兒子,怕是也撈不到什麽好處。”
柳姨娘一聽這話臉色發白,險些站不穩。尺素見狀,趕忙上前嗬斥:“好沒規矩的混賬蹄子,胡亂嚼什麽舌根,規矩都學到天上去了。還不快給我下去領罰,沒得在這辱了姨娘的耳朵!”
尺素又趕緊安慰柳姨娘:“姨娘放寬心,隻要您生下兒子,要什麽還不是遲早的事?”
......
賀景春到了葉家不過兩日,便收到陳媽媽送來的信。信上說賀景妍生了,是個粉粉嫩嫩的小女娃。聽說老太爺歡喜得不行,急著讓賀景妍等開了春馬上帶回來瞧。
柳姨娘近來愈發睡不安穩,請了郭大夫來瞧了也看不出什麽。眼下深秋已至,她甚少出門,便叫人在院子裏養了一池鯉魚,閑來無事就喂魚消遣。
自從懷孕後,她一次都沒去賀大爺的院子裏過。
賀景春麵無表情的燒掉紙條,豐年來傳話,說是葉老夫人有事叫他。
葉老夫人屏退眾人,拉著賀景春坐到炕上,摟著他歡喜道:“這兩日可歇過來了?外祖母還以為你要年後才來,沒想到竟這麽快就到了。”
葉榮在中秋成了親,家裏隻剩下葉英和葉芯的婚事還沒著落。
賀景春笑著打開葉老夫人給他準備的食盒,裏麵是一盤香酥蘋果:“我心裏頭記掛外祖母得緊。大嫂嫂待我極好,仁哥兒也常叫我過來玩。今日一看,棠姐兒都會跑會叫人了。今兒過來,是來看新嫂嫂的。”
“你二嫂嫂前些日子有事回娘家一趟,等她和你二哥哥回來,你就能見到了。”
葉老夫人慈愛的摸著他的腦袋,看著他腰間因守製戴著的幹草,不由得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兒。她眼眶不由得泛紅。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道:“那老虔婆可給你氣受了?瞧你,愈發的瘦了,這陣子就在外祖母這好好補補,養得白白胖胖再回去。”
她捏了捏賀景春的鼻子,親昵道:“我家春哥兒就該白白胖胖的才招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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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說了好一會兒貼心話,葉老夫人神色一正:“你上次寄來的信我看了。等你回去,把那兩個丫頭也帶上,有她們陪著你回賀家,我也能放心些。”
賀景春才想起來這事,拉住葉老夫人的手不住摩挲,感受著她手掌遞過來的溫度:
“外祖母,如今我過了醫試,要去太醫院學習三年。這三年裏除了過年到元宵那幾日,其餘時間都在太醫院。不如就讓她們留在葉家,省得在賀府白白蹉跎三年時光。”
他不是很想看著這些女孩子在賀府蹉跎:“三年對她們來說很久,我每年也隻回去幾天。還不如就讓她們在葉家好好做事,等時間到了再放她們回去。”
葉老夫人聽了,眼中閃過驚喜:“你過了醫試了?”
賀景春點點頭:“元宵後便去太醫院。”
她聽到他這麽說,隨即又沉思片刻,緩緩道:“也好。那等你從太醫院回來再做打算,到那時你就十八了,身邊也該有幾個貼心伺候的丫頭。你那院子裏統共才七八個人,實在是......”
賀景春有些哭笑不得的打斷她:“外祖母,那些人盡夠了,沒事的。”
葉老夫人輕輕敲了敲他的腦門,怪嗔道:“胡說,什麽沒事。貼身伺候的人,必得是忠心耿耿、手腳勤快又不貪心的才行。你父親就是被那些不安分的丫頭迷了心竅,才落得如今這般田地。”
正絮叨間,忽聽得小丫頭疾步來報:"二少爺和二奶奶到了!"
賀景春忙要起身相迎,卻被葉老夫人一把按住手腕:"你且坐著別動。"
他隻得依言坐下,卻將隨意盤著的雙腿放下,腰背挺直,端端正正坐好,倒比先前拘謹了幾分。
葉榮帶著塗氏一起過來了。塗家是江州做碼頭、漕幫生意起家的,葉家和塗家聯姻,兩家也算是聯手合作。
塗氏是家中長女,性子沉穩又溫婉,雖是生意門戶養出來的,規矩卻是不差錯。
她梳著時興的嬋鬢,兩支鑲寶雙層花蝶鎏銀簪橫斜鬢間,白玉蟬花蝴蝶釵點綴鬢邊,幾縷絨花似雲霞般襯得麵容愈發姣好。
一身著淡粉縷金撒花緞麵對襟褙子,下配鬆花色百蝶傳花八幅湘裙,整個人恰似碧波潭中靜立的白蓮,溫婉中透著沉穩。
二人先給葉老夫人行了禮,賀景春這才起身,恭恭敬敬地給葉榮夫婦見禮。
塗氏何等聰慧,隻與葉榮對視一眼,便知眼前少年正是祖母疼愛的外孫。當下唇角含笑,忙吩咐丫鬟取來從娘家帶來的禮物:"這點薄禮,權當嫂嫂給弟弟的見麵禮,表少爺萬莫推辭。"
說著親手遞過去。
賀景春紅著臉,雙手接過,連聲道謝,舉止間透著少年人的局促。葉榮見狀,便笑著拉過他的手:"走,二表哥帶你去莊子上轉轉,再教你些酒樓裏的門道。"
此後,賀景春在葉家忙著理清生意上的事。葉大爺在葉氏的田莊上派了經驗豐富的莊頭看管,衣裳鋪子和染布坊也教了賀景春些皮毛。
等過了一個月,事情辦得差不多了,就收到了陳媽媽寄來的信。
賀景旭去參加鄉試回來,也不知道會不會中舉。柳姨娘如今五個月了,身子也愈發沉重起來,隻是日日吃睡不安穩,整個人看著憔悴了些。賀老夫人派了幾次丫頭和大夫去看,大夫說並無大礙,如今也懶得操心,隻叫人送些補品去紅葉閣。
十一月初,北風呼嘯,寒意漸濃。賀景春從江州返回上京。待他回到賀府,柳姨娘的身孕已六個多月,雖仍睡不安穩,卻也比之前好了些,隻是強撐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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