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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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茹玉並不會覺得自己有被羞辱到,畢竟她這麽多年在明家受到的實質性輕蔑、藐視已經足夠多了。
    那些表麵對她禮貌尊敬的所謂“親人”,背地裏對她的出身和母親嗤之以鼻的例子都不是一次兩次了。
    隻是“明家”的愚蠢貪婪、急功近利和短視無恥竟至於此——
    明茹玉自覺無論對“青雪璃”還是對“任公子”的性子還是有深入了解的,她現在隻覺得在心愛的男人麵前丟盡了臉麵,羞愧難當。
    任無鋒微微眯了眯眼,然後又舒展開。
    他端起手邊那杯被明茹霜雙手奉上的貢茶,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溫潤的杯壁,深邃的眼眸古井無波,看不出絲毫情緒。
    任無鋒既未立刻駁斥這荒謬的提議,也未欣然應允。
    這短暫的沉默,在精於算計的明承業眼中,被解讀成一種默許的信號。
    狂喜幾乎要從明承業眼中溢出來,仿佛已經看到明家借著巨頭任氏的風扶搖直上,再上一個大台階。
    然而,就在明承業按捺不住激動,準備進一步描繪合作“藍圖”時,任無鋒緩緩放下了茶杯。
    杯底與紫檀桌麵接觸,發出極輕微卻如同驚雷般的“嗒”一聲。
    “明族長。”
    任無鋒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冰封般的穿透力,清晰地烙印在每個人心頭,
    “阿茹是我的女人。
    她的分位,如何安置,是我任無鋒的事,輪不到任何人置喙。”
    他溫柔的看了看明茹玉秀雅的臉龐,又目光平靜地看向明承業。
    任無鋒眼神中並無鋒芒,卻帶著一種俯瞰塵埃般的漠然,讓明承業瞬間如墜冰窟,狂喜凍結在臉上。
    “明家的‘心意’,我看到了。”
    他刻意在“心意”二字上略作停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不過,分寸二字,亦需得時刻謹記。”
    任無鋒微微抬手。
    侍立在他身後,如同冰雕般的霜降,無聲上前,將一個看似普通的黑色文件夾放在紫檀桌麵上。
    “東海港三期物流樞紐15年經營管理權的優先合作意向書。”
    任無鋒語氣平淡,麵容平靜,道,“算作對明家‘心意’的回禮。”
    東海港!
    巨頭任氏控股掌控的神州黃金水道核心樞紐!
    一年就可以產生超過30億利潤的大金蛋。
    東海港三期物流樞紐15年經營管理權,市場評估其利潤價值不下於90億,最主要的是——
    巨頭任氏直接指定魔都明家經營管理東海港三期15年,這代表魔都明家正式進入了巨頭任氏的圈子,成為了巨頭任氏的合作夥伴之一。
    這對於許多明家這種層次的家族而言,就是一張通往金光閃閃的光輝未來的入場券,是家族隱形實力的某種裏程碑式提升。
    明承業和幾位核心族人的眼睛瞬間爆發出餓狼般的綠光,呼吸都粗重起來!
    明茹玉的麵色也呈現出一種興奮的炫紅。
    任無鋒願意為她下了如此本錢,明茹玉心裏隻覺得他是真心愛重她的。
    她的真心並不曾被辜負。
    明茹玉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看著任無鋒,覺得他真的是天底下,哦,不,是上天入地都是最帥的男人。
    她的眼睛漸漸黏在他的身上。
    站在任無鋒側後方的霜降注意到了明茹玉的眼神。
    霜降看著今晚這似曾相識的一幕,想著幾個小時安家的長腿姑娘也是這麽看著自家少族長的……
    族長大人如此專情,此生癡戀主母,甚至任氏內外皆知其“懼內”之名。
    可是少族長卻如此不類其父。
    霜降不由得要翻個白眼,隻是心頭想起了十四年前的那個大事件——
    少族長自小便被送到“隱山”修道,跟個孤兒棄子一般,性情不類族長也是正常,聽說他跟主母、二少主關係也很疏離,隻是跟三少主關係親密點……
    霜降最終微歎息了一聲,垂下了眸眼。
    而任無鋒目光掃過明成業、明承德等人。
    任無鋒接下來的話,依然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獨斷:“合作的前提是,明家需安守本分,專注經營。”
    他的目光掃過明承業,又若有似無地掠過激動得渾身肥肉亂顫的明承德,聲音陡然轉冷,帶著無形的重壓,道:
    “阿茹的一切,從今往後,皆歸我任無鋒。
    她的意願,便是我的意願。
    她想做什麽,就可以做什麽。
    她不想做什麽,就可以不做什麽。
    明家隻需記住這一點,這份合作才能長久、安穩。
    否則……”
    任無鋒沒有說下去,隻是指尖在文件夾上輕輕一點,留下無盡的寒意。
    沒有怒斥,沒有威脅,隻有平靜的陳述、擺在眼前的金山和深藏背後的懸崖。
    這份“意向書”是裹著蜜糖的砒霜,是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任無鋒用最優雅的姿態,劃下了最冷酷的界限:明茹玉,他徹底接管,明家休想再染指分毫,更別想借機敲骨吸髓。
    識相,便有肉吃;
    貪婪,粉身碎骨。
    本來任無鋒還想過給明家留點體麵,畢竟是明茹玉父族,然而——
    既然明家自己不想要體麵,那麽任無鋒也不介意把明家的臉踩在腳底下。
    明茹玉覺得此刻的心上人霸氣英挺,如同天神!
    明承業臉色變幻,紅白交錯,精彩紛呈。
    他此時才驀地想起,眼前這個年輕人可是“羽田血夜”的元凶,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
    明茹玉的未來,已完全脫離明家掌控,成為任無鋒的禁臠!
    那所謂的“回禮”,既是安撫,也是警告。
    冷汗瞬間浸透了明承業的後背,所有精妙的算計在絕對的力量碾壓下,碎成齏粉。
    明承業喉結艱難地滾動,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諂笑,道:“是!是!
    任公子金玉良言!
    字字珠璣!
    阿茹能得公子如此……
    如此愛護,是她的造化!
    更是我明家天大的福分!
    一切…一切全憑公子做主!
    明家上下,絕不敢有絲毫異議!
    絕不敢!”
    明承業幾乎是賭咒發誓道。
    明承德張了張嘴,也想再表幾句忠心,卻被明承業一個淩厲如刀、充滿警告的眼神狠狠瞪了回去,肥胖的身軀嚇得一哆嗦。
    談判結束,塵埃落定。
    任無鋒不再多言,象征性地舉了舉茶杯,與明家幾位核心人物極其敷衍地舉杯示意了下。
    他心係“太陽王”情報事宜,無心應酬,聊聊幾句場麵話過後,便起身告辭。
    明茹玉連忙跟上,幾乎是逃離般快步走出那令人窒息的金絲籠。
    庭院清冷的夜風裹挾著草木的微香拂麵而來,女人看著前方男人沉穩如山嶽的背影,劫後餘生的慶幸、失而複得的狂喜、以及一種前所未有的歸屬感,如同洶湧的暖流,瞬間淹沒了她。
    明茹玉小跑幾步,與任無鋒並肩而行,裙擺在夜色中劃出墨綠的弧線。
    “青……
    任……”
    她輕聲喚道。
    任無鋒斜看了她一眼。
    明茹玉有點心虛的縮了縮脖子,然後改口道:“阿飛。”
    她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微顫和濃得化不開的情愫。
    任無鋒對著她點了點頭,表示讚許。
    明茹玉想起那個令人作嘔的父親對母親的威脅——
    她鼓起勇氣,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懇求,道:“我媽媽……
    我父親每次喝醉了,都會打她。
    你能不能……能不能讓他……不要再靠近媽我媽了?”
    女人仰著臉,月光下,那雙剛剛哭過又補過妝的眸子水光瀲灩,盛滿了對母親的擔憂和對他的信賴,還有一絲因提出這種請求而產生的羞赧。
    任無鋒腳步微頓,側過頭。
    月光勾勒著他冷峻的側臉輪廓,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映著她擔憂的小臉。
    “明承德和阿姨的事,”他聲音低沉平靜,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沉穩,“我剛也知道了。”
    他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她寫滿希冀的眼眸深處,道:“你想護著你母親,很好。
    但這件事,關鍵在於她自己。
    先去問問她的意願。
    她若想徹底離開那個泥潭,斬斷一切,我自會讓她如願以償,無人再敢打擾。
    若她……尚有牽絆或顧慮,外力強壓,未必是解脫。”
    他的話,冷靜而透徹,沒有大包大攬的豪言壯語,卻給出了最尊重也最穩妥的解決之道。
    明茹玉怔了怔,隨即用力點頭,眼中滿是感激,道:“嗯!我懂了!
    明天我就去問媽媽!”
    說話間,已走到明宅氣派卻在此刻顯得無比渺小的大門外。
    那輛線條冷硬如裝甲、通體啞光黑的勞斯萊斯幻影靜靜停泊在夜色中。
    霜降和寒露如同兩尊沒有生命的金屬雕像,侍立在打開的車門兩側,眼神銳利如鷹隼,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黑暗。
    任無鋒正欲俯身坐入,明茹玉卻不知哪裏湧出的勇氣和依戀,上前一步,柔軟的手指輕輕拉住了他昂貴西裝的衣袖。
    她仰起頭,庭院柔和的景觀燈在她精致的臉龐上投下朦朧的光暈,此刻飛上兩抹嬌豔欲滴的紅霞,如同沾染了露水的玫瑰花瓣。
    她的目光落在他緊抿的薄唇上,那裏有一道細微卻新鮮的破口,結著暗紅的痂。
    明茹玉指尖帶著小心翼翼的憐惜,極其輕柔地撫上那道傷口,指腹傳來微微的凸起感,聲音帶著濃濃的心疼,問道:“你的嘴唇……怎麽傷了?
    是被安……咬了嗎?”
    任無鋒垂眸看著她滿是心疼和探究的小臉,薄唇微啟,苦笑道:“不是誰……
    都像阿茹你一樣,這麽慣著我的。”
    明茹玉看著他那道刺目的傷口,心頭莫名湧上一股強烈的占有欲和一絲自己也說不清的衝動。
    她紅著臉,聲音低若蚊呐,卻又帶著一種大膽的嬌憨,道:“其實……其實我也很想咬一口呢……”
    說完,她自己先羞得耳根通紅。
    任無鋒:“……”
    他一時竟無言以對,深邃的目光鎖著她,仿佛在探究她話裏幾分真意幾分玩笑。
    明茹玉卻借著這股羞怯又衝動的勁兒,在任無鋒微微錯愕的瞬間,踮起腳尖,雙手環上他的脖頸,將自己溫軟馨香的紅唇,帶著女生全部的愛戀和一絲霸道的占有欲,印上了他帶著傷痕的薄唇。
    這是一個短暫而纏綿的淺吻,帶著試探,帶著心疼,也帶著燎原的火星。
    分開時,她氣息微喘,雙頰酡紅如同醉染的雲霞。
    明茹玉看了看旁邊依舊如同雕塑、眼觀鼻鼻觀心的霜降和寒露,嬌羞幾乎要將她淹沒,卻又被心底洶湧的愛意和剛剛那個吻帶來的勇氣支撐著。
    她仰起頭,眼波流轉,媚意橫生,聲音輕軟得如同情人間的呢喃,卻帶著直白的邀請,道:
    “我的琴技最近好像退步了。”
    她故意頓了頓,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顫動,紅唇微微嘟起,帶著撒嬌的意味,道:“你今晚要不要找個地方……
    仔細、全麵、深入地……
    指導我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