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靈泉位於白帝城最深處的一座溶洞內。
    前往靈泉的路上，我的手指始終緊握著陳長生給我的留影珠。
    這顆晶瑩剔透的珠子藏在我的袖袋裏，像一塊寒冰般沁涼。
    "公主，前麵就是靈泉入口了。"
    引路的侍女小聲道，"陛下吩咐，除了公主，任何人不得入內。"
    我點點頭，目光掃過溶洞入口兩側肅立的妖族侍衛。
    他們身披重甲，眼神銳利如刀，顯然是白帝的親信。
    "國師大人已經在裏麵等候了。"
    侍衛首領沉聲道。
    我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商行舟不會放過這個親手"料理"我的機會。
    溶洞內光線幽暗，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特的藥香。
    沿著天然形成的石階下行約百步，眼前豁然開朗——一個直徑約十丈的圓形水池出現在洞窟中央，水麵泛著詭異的藍色熒光。
    商行舟背對著我站在池邊，一襲黑袍幾乎與洞中陰影融為一體。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身，臉上掛著偽善的微笑。
    "落衡，你來了。"
    我強忍厭惡，麵無表情地行禮："國師大人。"
    "還叫我國師？"
    他歎了口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即便你執意斷絕師徒關係，也不必如此生疏。"
    我沒有接話，目光落在靈泉水麵上。
    那些藍色熒光近看竟是無數細小的光點，像是有生命般在水中遊動。
    "這是"星輝草"的精華。"
    商行舟注意到我的視線，解釋道，"能幫助你穩定體內紊亂的妖力。"
    騙子。
    我在心中冷笑。
    陳長生昨晚警告過我，真正的星輝草精華是銀白色，而這種藍色光點很可能是"忘情水"的特征——一種能洗去記憶的禁藥。
    "父王說需要浸泡三日？"
    我故作天真地問。
    商行舟點頭："每日六個時辰。我會在一旁護法，確保儀式順利進行。"
    也就是說，他要親眼看著我被洗去記憶，重新變成那個任他擺布的白落衡。
    我悄悄捏緊了留影珠。
    "那現在就開始吧。"
    我走向靈泉另一側的石屏風，那裏已經準備好了更換的紗衣。
    換好衣服後，我緩步走向靈泉。
    紗衣單薄，留影珠被我巧妙地藏在發髻中。
    商行舟的目光如附骨之疽般追隨著我的一舉一動，讓我後背發涼。
    泉水比想象中冰冷，踏入的瞬間，一股刺骨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我咬緊牙關，慢慢將身體浸入水中，直到泉水沒過肩膀。
    "放鬆心神，讓泉水洗滌你的經脈。"
    商行舟在池邊盤腿坐下，雙手結印，開始吟誦咒文。
    隨著咒語聲響起，水中的藍色光點像是受到召喚，紛紛向我湧來。
    它們粘附在我的皮膚上，透過毛孔向體內滲透。
    一股麻木感立刻蔓延開來，我的思緒開始變得遲緩。
    不行！這樣下去真的會被洗去記憶！
    我拚命集中精神，暗中運轉妖力抵抗。
    但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心脈處的命運枷鎖突然收緊，像是與商行舟的咒語產生了共鳴，將我的妖力死死壓製。
    "唔......"
    我痛苦地悶哼一聲，額頭抵在池邊的岩石上。
    冷汗混入泉水，眼前開始發黑。
    商行舟的咒語聲越來越響，在洞窟中回蕩成詭異的共鳴。
    藍色光點已經布滿我的全身，使我看起來像個發光的幽靈。
    記憶的碎片開始從腦海中剝離——穿越而來的第一個瞬間，與陳長生的初次見麵，昨夜的密談......一切都在變得模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胸口突然傳來一陣灼熱。我艱難地低頭，看到心脈處透出一絲金光——是昨天與陳長生靈力共鳴後殘留的能量！
    這縷金光頑強地抵抗著藍色光點的侵蝕，為我保留了一線清明。
    商行舟似乎察覺到了異常，咒語聲陡然提高。
    泉水開始旋轉，形成一個漩渦，將我牢牢困在中央。
    更強烈的麻木感襲來，我的四肢已經不聽使喚，身體緩緩向水下沉去。
    水下的世界光怪陸離。
    透過藍色熒光，我看到池底刻滿了複雜的符文，正隨著商行舟的咒語閃爍。
    這些符文組成一個龐大的陣法，而我就位於陣眼位置。
    突然，一道黑影從池邊掠過，緊接著商行舟的咒語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怒吼："誰？！"
    水麵的漩渦出現了紊亂。
    我拚命仰頭，透過晃動的水麵看到商行舟正與一個模糊的身影交戰。
    是陳長生！
    他真的來了！
    希望重新燃起，我集中全部意誌力對抗體內的忘情水。
    心脈處的金光似乎感應到我的決心，突然大盛，將周圍的藍色光點逼退幾分。
    水麵上方的戰鬥愈發激烈。
    靈泉洞窟內回蕩著靈力碰撞的爆裂聲，碎石不斷從頂部墜落，在水麵激起無數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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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聲痛苦的悶哼傳來，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響。
    "不自量力的人族小子。"
    商行舟冷笑道，"敢壞我大事，今日就讓你命喪於此！"
    不！陳長生受傷了？
    我心中大急，掙紮著想浮出水麵，但忘情水的效果讓我連手指都難以動彈。
    商行舟重新開始誦咒，這次的咒語比之前更加惡毒。
    泉水沸騰般翻滾，更多的藍色光點從池底符文湧出，瘋狂鑽進我的七竅。
    記憶被撕扯的痛楚讓我在水中無聲慘叫——楚歡歡的記憶，白落衡的記憶，全部混作一團，即將消散......
    就在意識即將消失的最後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從丹田深處爆發。
    那是我從未感受過的強大妖力，帶著古老而尊貴的氣息，如火山噴發般席卷全身！
    "啊——！"
    我猛地衝破水麵，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長嘯。
    周身金光大盛，將附著在身上的藍色光點盡數蒸發。
    泉水以我為中心炸開，形成數丈高的水柱。
    商行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退數步，臉上寫滿難以置信："不可能！皇族血脈怎麽可能在這種時候覺醒？！"
    我躍出水麵，落在池邊。
    體內奔湧的力量讓我渾身顫抖，每一寸皮膚都閃爍著金色紋路。
    抬手間，一道金光如利箭般射出，將商行舟逼得連連後退。
    "你對我下毒！"
    我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帶著多重回音，仿佛不止一個人在說話，"用忘情水洗去我的記憶，加固命運枷鎖！"
    商行舟麵色鐵青，突然獰笑起來："覺醒又如何？不過是個黃毛丫頭！"
    他雙手一合，祭出一麵漆黑如墨的幡旗，"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力量！"
    幡旗揮舞間，無數怨靈呼嘯而出，洞窟內頓時鬼哭狼嚎。
    這些怨靈組成一張巨網，朝我當頭罩下。
    我剛覺醒的力量尚不穩定，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攻擊竟有些手足無措。
    就在危急時刻，一道青色身影猛地撲來，將我推開。
    "陳長生！"
    我驚呼。
    他臉色慘白，胸前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但眼神依然堅定。
    "聯手。"
    他艱難地站起身，左手按住我的後背，"像昨天那樣，靈力共鳴！"
    我立刻會意，將體內澎湃的妖力導向與他接觸的位置。
    陳長生也調動殘餘的靈力，兩股力量再次交融。
    這一次，效果比昨日強烈百倍！
    金銀雙色的能量漩渦以我們為中心爆發，將襲來的怨靈盡數絞碎。
    更驚人的是，我們體內的命運枷鎖竟然在這股力量下顯形——兩條暗紅色的鎖鏈從我們心脈處延伸出來，另一端握在商行舟手中！
    "這......這是......"
    商行舟驚駭地看著手中具象化的鎖鏈，臉上第一次露出恐懼。
    "我們的命運枷鎖！"
    我怒吼一聲，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與陳長生一起發力。
    金銀雙色能量順著鎖鏈反向衝擊，狠狠撞在商行舟身上。
    "啊！"
    商行舟慘叫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
    兩條鎖鏈應聲斷裂，我們體內的枷鎖也隨之出現明顯裂痕！
    洞窟開始劇烈震動，頂部岩壁出現巨大裂縫。
    這場戰鬥已經動搖了靈泉的根基，整個溶洞即將坍塌！
    "走！"
    陳長生拉住我的手，朝出口奔去。
    身後傳來商行舟歇斯底裏的咆哮："你們逃不掉的！命運早已注定！主上不會放過你們！"
    我們顧不上理會他的威脅，在墜落的巨石間穿梭。
    剛衝出洞口，身後就傳來轟然巨響——靈泉溶洞徹底塌陷，揚起漫天煙塵。
    "公主！"
    等候在外的侍衛們驚慌地圍上來，"發生什麽事了？國師大人呢？"
    我喘著粗氣，指向廢墟："商行舟......意圖謀害我......快......快去稟報父王......"
    話未說完，一陣天旋地轉襲來。
    過度消耗的妖力和尚未完全清除的忘情水終於發威，我眼前一黑，倒在陳長生懷裏。
    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我感覺到他將我緊緊抱住，在我耳邊輕聲說："堅持住，我們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當我再次醒來時，已經躺在自己的寢宮裏。
    窗外陽光明媚，仿佛昨日的生死危機隻是一場噩夢。
    "公主醒了！"
    小環驚喜地叫道，隨即轉身跑出去，"我去稟報陛下！"
    我艱難地支起身子，發現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酸痛。
    但奇怪的是，心脈處的滯澀感減輕了許多，仿佛有人幫我卸下了沉重的枷鎖。
    "命運枷鎖......裂開了？"
    我喃喃自語，回憶著靈泉中的那一幕。
    門被推開，白帝大步走入。
    他看上去憔悴了許多，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
    "落衡，你感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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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床邊坐下，聲音沙啞。
    "好多了，父王。"
    我輕聲回答，"商行舟他......"
    "被埋在靈泉廢墟下，生死不明。"
    白帝麵色陰沉，"侍衛們已經挖了一整夜，隻找到他那麵破碎的黑幡。"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低沉，"落衡，商行舟真的對你下毒？"
    我點點頭，取出藏在發髻中的留影珠——幸好它沒在戰鬥中損壞。
    "這裏有證據。"
    留影珠在注入少量妖力後，重現了靈泉中的場景：商行舟念咒，藍色光點攻擊我，以及後來他祭出黑幡召喚怨靈的全過程。
    白帝看完後，臉色變得極為可怕："忘情水......黑魂幡......這些都是禁術！商行舟竟敢......"
    他猛地站起身，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我要親自去監督搜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父王，"我叫住他，"商行舟臨死前提到一個"主上"，您知道是誰嗎？"
    白帝身體一僵，緩緩轉身："他真這麽說了？"
    "是。他說"主上不會放過我們"。"
    白帝的眼神變得深邃而警惕："這件事你不要再管，安心養傷。"
    說完便匆匆離去，顯然知道些什麽卻不願告訴我。
    待白帝走後，小環才怯生生地進來："公主，有位陳公子一直在偏殿等候，說是有要事相商。"
    陳長生！他還活著！
    我心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快請他進來。"
    小環卻麵露難色："可是陛下吩咐過，公主醒來後需要靜養，不許任何人打擾......"
    "就說是我堅持要見。"
    我態度堅決。
    片刻後，陳長生緩步走入。
    他臉色蒼白如紙，走路也有些蹣跚，但至少還活著。
    看到我醒來，他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公主氣色比想象中好。"
    他在床邊坐下，聲音虛弱卻帶著笑意。
    "你傷得怎麽樣？"
    我急切地問。
    "無礙。倒是公主，感覺命運枷鎖如何？"
    "鬆動了很多。"
    我按著心口，"但還沒有完全破除。"
    陳長生點點頭："意料之中。商行舟隻是執行者，真正的枷鎖源頭還在別處。"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這是從靈泉池底取來的東西，趁亂帶出來的。"
    我打開錦囊，倒出幾塊刻有符文的碎玉。
    "這是......"
    "命陣碎片。"
    陳長生解釋道，"靈泉池底是一個龐大的命陣，這些玉石就是陣基。有趣的是......"
    他拿起一塊碎片，指著上麵的紋路，"這種雕刻手法並非妖族所有，而是人族聖地的風格。"
    我心頭一震："人族聖地？你是說......離山劍宗？"
    陳長生搖頭："更古老，更神秘的地方。"
    他壓低聲音，"我懷疑商行舟背後的主上，可能與傳說中的"天機閣"有關。"
    天機閣？這個名字在原劇中從未出現過。
    我剛要追問，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差點從床上栽下來。
    陳長生連忙扶住我："你的妖力消耗太大，需要休息。這些事可以慢慢查。"
    他起身準備離開，"三日後是星祭大典，到時所有線索自會浮出水麵。"
    "等等，"我叫住他，"你之前說你的命運枷鎖是......死在最愛的人手裏。這是什麽意思？"
    陳長生站在門口，背對著我沉默良久，最終隻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公主。"
    他離開後，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天機閣、星祭大典、陳長生的命運......謎團越來越多。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商行舟雖然敗了，但真正的危險才剛剛開始。
    夜深人靜時，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一個身穿黑袍、麵容模糊的人站在星空下，手中握著兩條暗紅色的鎖鏈。
    鎖鏈的另一端延伸到無盡虛空，而我和陳長生就像提線木偶般被操控著，走向某個既定的終點......
    驚醒時，窗外已是黎明。
    汗水浸透了寢衣，心口殘留著夢中的壓抑感。
    我走到窗前，望向遠處的星空，隱約感覺有雙眼睛正在某處注視著我。
    星祭大典，或許真如陳長生所說，一切謎底都將在那時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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