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言，秦青川微微一愣，旋即明悟。
    “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話可真是一點不假，全是人生經驗啊。”
    不著痕跡奉上一記馬屁，緊接著話鋒一轉，出聲提醒。
    “對了，之前讓人準備的木炭和小石頭，也全都搬過來，等會兒，把井挖好，得均勻鋪到井底。”
    馬平福的臉頰，浮現出狐疑之色。
    “三兒，你說能夠提升水質，到底是真是假？”
    秦青川毫不猶豫，自信一笑。
    “別的不說，至少肉眼可見的清澈。”
    馬平福黃板牙一露，爽朗大笑。
    “好好好，勁鬆，別傻站著了，快去叫人搬過來。”
    “得嘞。”
    何勁鬆幹脆應下，風風火火離開。
    不稍片刻，井底出水，傳遍全隊，上百號人，全部出門，齊齊圍了過來。
    沒人吵鬧，沒人說話，也沒人動彈，跟舉行某種儀式似的。
    秦青川環視一圈，整個人都有些懵逼，感覺瘮得慌。
    “馬大爺，叫大家都回去吧，大冷天，別再給凍感冒。”
    馬平福微微搖頭。
    “三兒，讓他們看著吧，心心念念幾十年，眼瞅著達成所願，這時候不讓他們親眼見證，有些殘忍。”
    殘忍？
    秦青川忍不住嘀咕一聲，不理解，卻也沒有再勸。
    一個小時，三個小時……
    臨近半夜，再次挖下去四米左右，木炭和小石頭鋪好，扒掉排氣道糊的泥，自此，水井工程徹底搞定。
    馬五爺拿著手電筒，往井下照了照，水麵反射出波光粼粼。
    臉頰不住顫抖，激動地喃喃自語。
    “有水，真有水，咱村終於有水井啦！”
    聲音不大，在安靜的夜間傳開，頓時，村民再也克製不住，蜂擁而上，都想親眼看看。
    秦青川見狀，忙不迭攔住。
    “諸位，不要急，不要慌，今晚大家都回去休息，明天上午，所有人清洗水甕，下午正式啟用水井。”
    “為什麽，額就看一眼。”
    “就是，水甕可有水呢，總不能倒掉吧？”
    ……
    麵對一浪又一浪詢問聲，秦青川拍了拍手，待安靜下來，徐徐解釋。
    “首先，大晚上，水井連防護都沒有，黑燈瞎火，不安全。
    其次，各家水甕幾個月不清洗，下麵全是沉澱的汙垢，經過發酵，有味不說，還不幹淨，不衛生。
    以前，咱們沒得選，從今往後，徹底解決用水問題，難道不應該告別髒水麽？
    最後，水井啟用，對於咱們大隊，可是曆史性時刻，明天晌午，青天白日下，親眼見證不好麽？”
    話音剛落，頓時傳來一道道響應。
    “好，說得在理。”
    “沒毛病，大家回吧。”
    ……
    眾人散去，知青點六人，並肩而行，慢慢悠悠往回走。
    錢慧慧嘴角噙著笑，脆生生誇讚。
    “三哥，最近兩天，你越發有氣質，不，不對，是有威嚴。”
    唐瑤瑤桃花眼微眯，眸光中充滿崇拜。
    “尤其是灶台通風，水井開挖，隻要三哥你說話，全隊聽得那叫一個認真。”
    田巧雲忍不住歎了口氣。
    “那可是水井，你們在這邊生活時間短，還沒徹底融入，別說他們，就連我，剛才心髒都在砰砰直跳。”
    黃世強感觸最深，迫不及待插了句。
    “何止啊，七零年前來，整整六年，你們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麽？從難以下咽，到習以為常，對於水幹淨與否，已經變得麻木。
    剛才，站在旁邊，望著水井，往日曆曆在目，一下一下，如同重錘，衝擊著神經……”
    秦青川抬頭，望著皎潔夜空。
    明月高懸，撥開黑暗，也徹底照亮人生路。
    好半天，嘴角微揚，笑嗬嗬打趣。
    “會說話就多說兩句，我喜歡聽。”
    錢慧慧眉梢一挑，放聲大笑。
    “哈哈哈，三哥，你不但有才，而且還很風趣。”
    秦青川擠了擠眼，挑眉示意，“繼續。”
    唐瑤瑤笑得前胸貼後背，差點彎了腰。
    “三哥，哪有你這樣的，竟然張口討誇獎。”
    秦青川一攤手，笑嗬嗬反問。
    “這話說的，難道不應該麽？”
    ……
    洗漱後，上炕睡覺。
    黃世強閉上眼睛，難以入眠，悠悠一聲。
    “三兒，幹出介麽大事，你就一點都不激動嘛？”
    秦青川閉著眼睛，隨口應和，“還好。”
    鄭明亮嘖吧著嘴，笑嗬嗬詢問。
    “三哥，以前你哪怕幹架贏了，都要嘚瑟兩句，現在倒好，跟個老幹部似的，怎麽感覺啥也不在乎？”
    秦青川緩緩吐出兩個字，“還好。”
    “瞧見沒，三兒這叫寵辱不驚。”
    黃世強煞有其事評價一句，翻過身來。
    “給講講以前，我想知道，到底嘛環境，能出現這樣的人物，明明十八歲，成熟得不像話。”
    “嗐，男人成熟就在一瞬間。”
    秦青川猛然睜開眼，打了個哈哈，心底卻在暗暗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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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四十大幾，早就被社會磨平棱角，變得圓滑。
    多年銷售生涯，善於察言觀色，做事謹慎，且習慣通盤考慮。
    難不成，太過穩重，不符合年齡，要衝動些，魯莽些麽？
    ……
    正神遊天外，琢磨對策，好在大兄弟從未讓人失望。
    鄭明亮興致盎然，接過了話茬。
    “還別說，三哥貌似真是突然就變了。
    小時候，雖說機靈，頂多算是調皮，小將時，不往前湊，無非是不喜歡熱鬧……
    直到年前，得知他和他小妹，必須有人下鄉，仿佛一夜之間，穩重起來，也就偶爾和我開開玩笑，可做事，真的穩得一批。”
    “介麽一說，還真是遭遇大事，性格突變麽？”
    黃世強讚歎一聲，轉而皺眉反問。
    “我當初下鄉，也是迷迷瞪瞪老長時間，咋就沒變得穩當點呢？”
    鄭明亮語氣輕鬆，漫不經心隨口回應。
    “這誰知道，我感覺我是一丁點變化都沒有。”
    聽著二人攀談，秦青川嘴角微揚，心中一樂，遭遇大事，性格突變麽，不得不說，還真是好借口。
    ……
    次日，天色大亮。
    三人夜聊太晚，還在熟睡。
    “砰砰砰——”
    窗戶被敲響，同時傳來唐瑤瑤的聲音。
    “三哥，亮子，黃哥，快起床，吃完早飯，要清理水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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