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回安笑了笑，“陛下，此題答案不是早已經有了嗎？”
    昭明帝怔忪，不解道：“方才他們三人說的皆不完整，朕想聽你說說看。”
    “微臣以為，看如今的朝堂以及陛下多年來的應對之策，自該有答案才是。
    昭明三年，胤親王結黨營私，陛下雷霆手段整肅，殺雞儆猴。
    此後再無人敢如此囂張。”
    “其實，三位皇子大可不必絞盡腦汁想別的主意。他們隻需按照陛下的法子，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陛下便是那棵大樹。”
    季回安的幾句話將昭明帝拉回到了從前。
    那會他剛即位三年，外有北狄不斷騷擾，內有胤親王小動作不斷。
    步步緊逼，甚至當眾出言讓他下不來台。
    而他一開始隱忍不發，待到掌握了所有的證據之後，才迫其當場認罪伏法。
    那些日子可真是難熬，日日提心吊膽。
    但此後的這麽些年，再也無人如同胤親王一般，敢威脅到他的帝位。
    不過，季回安說的可真沒錯。
    昭明帝被他捧的心情頗好。
    “你呀你，朕是問你的想法，你怎地又扯到朕的頭上來？”
    雖是責備，話卻說的格外親昵。
    季回安神情淡淡，這個問題他有更好的解法，可他又為何要講出來。
    昭明帝出題選儲君，與他何幹？
    他答的好了，能有儲君當？
    還不如省省力氣，回家陪他的阿妤呢。
    果然，昭明帝不再問了。
    幾日耗費心神，他也有些疲乏。
    季回安便直接告退。
    出了勤政殿的門，正想去文華殿取一本書，卻不料六皇子等在門口。
    “少傅！”六皇子見季回安目不斜視像是要直接走過的樣子，趕緊開口喊住他。
    季回安轉頭，“六皇子可是有事？”
    六皇子神情略有些委屈，眼中掛著半滴淚水。
    “少傅，今日我給您丟人了。”
    季回安教導了他那麽久，而他卻什麽也沒學會。
    實在是太不應該。
    季回安揉了揉六皇子的發髻，溫聲道：“無妨，已經很好了。
    “少傅，我在選木料，想請您去掌掌眼。”六皇子鼓起勇氣說道。
    木料的種類實在是太多，他不知道季回安的喜好，怕買錯。
    隻好出了這麽個拙劣的主意。
    季回安沒有拒絕：“前邊帶路。”
    六皇子一下子笑了起來，圓圓的臉上那雙眼眸像是點亮的煙火。
    “少傅這邊請。”
    他走在季回安的前頭，朝他的住所而去。
    勤政殿離皇子所距離並不近，他們需要穿過整個禦花園。
    冬日的禦花園中仍舊是姹紫嫣紅，一派生機的模樣。
    可那太液湖中，卻結了厚厚的冰塊。
    行至假山小徑時，卻突然聽到一聲驚呼，‘啊！’
    六皇子一驚，大聲喊道：“是五皇兄！”
    季回安暗道不好，他長臂鉗住六皇子的腰身，身形微動，朝著近處一處院子而去。
    果然不過兩息，就兩名身著太監衣袍的人在原先他們藏身處查探。
    六皇子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他看到了那太監們腰間別的匕首，害怕極了。
    他一直抱著季回安的腿不鬆手，直到季回安強硬地將腿收回。
    “六皇子，現下安全了。”
    六皇子嚇的發抖，漸漸才平緩下來。
    他雖然天真，可他並不傻，方才分明是有人要害五皇兄。
    可五皇兄到底怎麽樣了？
    “謝少傅的救命之恩，君景定然會銘記於心。”六皇子感激道。
    又欲言又止：“可方才五皇兄，被他們怎麽了？”
    事出突然，季回安不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少人。
    而金祿也沒跟著一道入宮。
    他沒辦法撇下六皇子去救五皇子。
    再者，五皇子喜歡鋒芒畢露，又心思過深，並不是他屬意的人選。
    既然五皇子選擇當出頭鳥，就得自己承擔後果。
    如此一來，師徒二人也無興致選木料。
    季回安將六皇子送到皇子所後，還未行至宮門口便被王公公喊了回來。
    “小季大人，小季大人留步。”王公公氣喘籲籲。
    季回安從容轉身：“可是陛下有吩咐？”
    王公公滿臉焦急，湊到季回安麵前：“小季大人，快些去勤政殿瞧瞧。
    五皇子失足落水而亡，陛下受了打擊，傷心壞了。”
    季回安見王公公的模樣，深知昭明帝恐怕不大好。
    趕緊對著一旁套車的金祿說道：“快去晏清堂將孟葛請來。”
    吩咐完便趕忙朝著勤政殿而去。
    隻見殿中，五皇子靜靜地躺在榻上，麵色蒼白毫無血色。
    太醫們跪了一地。
    昭明帝靠在椅子上，一言不發，就那般靜靜地看著。
    整個人萎靡的像是枯藤。
    兀地，又猛烈地咳嗽起來，像是要將肺都咳出來一般。
    季回安三兩步上前，扶起昭明帝，不斷地替他順氣。
    咳聲漸漸停歇，黃色的錦帕之上，滿是殷紅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