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透過牛皮帳篷的縫隙灑進來，謝清妤被一陣嘈雜聲驚醒。
    她揉著酸澀的眼睛坐起身，與同樣被吵醒的阿寧對視一眼，兩人皆是神色凝重。
    昨夜為了趕製 “繞指柔”，她們幾乎徹夜未眠。
    此刻卻被這突如其來的喧鬧打破了短暫的寧靜。
    出了營帳，晨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隻見營地裏士兵們三五成群地圍聚在一起，議論聲此起彼伏。
    謝清妤心中一緊，快步朝著人群走去。
    撥開層層疊疊的人影，她赫然看到營地中央堆放著小山般的米糧菜蔬和新鮮魚肉。
    油脂在陽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引得士兵們不斷吞咽口水。
    “諸位兄弟！” 一個穿著錦袍的說客站在糧車旁。
    手中折扇輕輕搖晃，臉上掛著誌得意滿的笑容。
    “我家勇王殿下體恤各位，特命我送來糧草。
    勇王麾下糧草充足，酒肉管夠！”
    他故意停頓，目光掃過眾人饑餓的麵容。
    “與其跟著個沒名沒分的小子，在這兒餓著肚子送死。不
    如投靠勇王殿下，吃飽喝足，再去攻打霞穀關，豈不比現在強百倍？”
    人群中響起一陣騷動，不少士兵交頭接耳，眼神中閃爍著動搖。
    曾副將趁機擠到前麵：“戚家軍本就是大祁的兵，勇王殿下更是皇室宗親！
    咱們投到他麾下，照樣是為大祁效力，也不算是背叛？”
    他猛地指向霞穀關的方向，“看看咱們現在，糧草見底，人和馬都快餓死了！
    再這麽耗下去，拿什麽攻城？
    跟著勇王，才有活路！”
    話音未落，一名白發老將氣得渾身發抖，拄著拐杖衝出來。
    “曾副將，你這是忘恩負義！
    老將軍在世時，對你多有提攜，如今屍骨未寒，你竟說出這種話！”
    “提攜？” 曾副將冷笑一聲，眼中滿是不屑。
    “若老將軍還在，我曾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可現在呢？讓我跟著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去送死？除非我瘋了！
    再說，老將軍若真要讓戚紹接管，為何不把兵符交給他？”
    就在此時，戚紹大步走出營帳。
    他鎧甲鋥亮，腰間佩劍寒光閃爍，整個人散發著與往日不同的威嚴。
    “曾副將！” 他的聲音如洪鍾般響徹營地。
    “公然擾亂軍心，違反軍紀，該當何罪？”
    “你有什麽資格管我？” 曾副將梗著脖子，毫不畏懼。
    “沒有兵符，沒有朝廷任命，你憑什麽號令我們？”
    他轉身麵向眾人，振臂高呼：“兄弟們，想活下去的，就跟我走！
    跟著勇王，建功立業，吃香喝辣！”
    一時間，人群中響起此起彼伏的響應聲。
    不少士兵猶豫片刻後，紛紛出列，跟在曾副將身後朝著河邊走去。
    謝清妤看著那幾百人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就在這時，忽聽得身後傳來一陣騷動。
    “讓開！讓開！” 隨著幾聲吆喝，一支滿載糧草的車隊緩緩而來。
    謝清妤麵露喜色，是季回安準備的物資到了！
    戚家軍的兄弟們不用再挨餓受凍了。
    戚紹站在高處，手中的青銅虎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宛如一團燃燒的火焰。
    “各位兄弟！” 他高舉兵符，聲音堅定有力。
    “兵符在此！戚家軍的魂，就在此！”
    營地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枚虎符上。
    曾副將一行人剛走到河邊，聽到身後的動靜。
    回頭望去，隻見戚家軍營內一片忙碌景象。
    士兵們正興高采烈地搬運著物資，臉上洋溢著久違的喜悅。
    “這... 這怎麽可能？” 曾副將瞪大了眼睛，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從未想過，謝清妤說的竟然都是真的。
    身旁的士兵們也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怎麽辦，將軍？” 有人小聲問道。
    曾副將咬著牙，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他轉頭看了看河對岸勇王的營帳，又看了看身後的戚家軍。
    最終一跺腳：“繼續走！”
    他的聲音有些發顫，卻依舊強撐著威嚴。
    “兵符算什麽？勇王殿下手握十萬大軍，才是真正能帶領我們走向勝利的人！”
    然而，他的話並沒有得到太多回應。
    有幾個士兵猶豫了一下，默默地轉身往回走。
    曾副將看著離去的背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中又羞又惱。
    他握緊拳頭，朝著勇王營帳的方向大步走去。
    身後跟著的人寥寥無幾，腳步聲在空曠的河岸上顯得格外孤寂。
    而戚紹的營地裏，竟空前的團結。
    所有人的心此刻都凝聚在一塊兒。
    戚紹的營帳裏。
    老將們入帳，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虎符上。
    那虎口處鐫刻的 “戚” 字，仿佛帶著戚老將軍的威嚴。
    令在場所有人不自覺挺直了脊梁，眼神中滿是敬畏。
    像是又見那位白發蒼蒼的老將軍正端坐在主位，目光如炬地審視著他們。
    “諸位將軍，” 戚紹的聲音沉穩有力，打破了短暫的寂靜。
    “如今糧草已然充足，而清平縣主正帶領眾人日夜加緊炮製‘繞指柔’。”
    “還請諸位回去，好好養精蓄銳。”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眼中透著堅定。
    “我決定，三日後攻打霞穀關！”
    話音剛落，營帳內瞬間爆發出激昂的回應。
    身材魁梧陳副將率先起身，佩劍出鞘，寒光閃爍。
    “末將願為先鋒，定要讓北狄人血債血償！”
    其他將領也紛紛站起，鎧甲碰撞聲鏗鏘有力。
    “我等願隨少將軍，奪回霞穀關！”
    “迎回老將軍屍身，殺光北狄賊子！”
    “戚家軍必勝！戚家軍必勝！！！”
    ......
    眾人的聲音洪亮如鍾，氣勢如虹。
    好似要將積壓許久的憤懣與不甘都在此刻宣泄而出。
    每個人的眼中都燃燒著熾熱的鬥誌。
    而此刻的勇王營帳內，曾副將單膝跪在地上，一臉誠懇看著案幾後坐著的勇王。
    “末將敢用項上人頭擔保，那清平縣主確實手中握有殿下與北狄人往來的信件。”
    勇王暗自心驚，對著一旁的心腹說道：“你派人去虎跳峽看看。”
    虎跳峽中埋著的那支隊伍，到現在也沒消息傳來。
    他心中也有些七上八下。
    等了許久，才見心腹急匆匆而來。
    “回王爺，虎跳峽中的暗樁，被端了。”
    ‘啪’竹簡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