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鐵證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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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回安話音落下的刹那,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麵,嘩然聲炸開。
官員們交頭接耳,目光在地上猙獰的傀儡與季回安之間來回逡巡。
這具青灰色的屍身嘴角撕裂至耳根,獠牙上還掛著血漬,難道真能開口說話?
“季大人莫不是嚇傻了?”
衍王肥胖的身軀笑得發顫,“難不成你要學街頭雜耍,讓這死物唱戲給大家看?”
季回安置若罔聞,隻朝仵作遞去眼色。
仵作深吸口氣,走向沈夫人。
此刻的沈夫人正抱著傀儡屍身蜷縮在地,淩亂的道袍浸滿血水。
指甲深深嵌進傀儡肩胛:“別碰他......誰也別碰我的湛兒!”
“沈夫人。”仵作試圖掰開她的手,卻被一聲淒厲的嘶吼逼退。
沈夫人猛地抬頭,雙眼赤紅如血,像護崽的母獸般將傀儡摟得更緊。
枯瘦的手指抓撓著靠近的人:“滾開!你們都想害他!”
“得罪了。”金祿沉聲道,身影如電般欺近。
他指尖並攏如刀,快準狠地劈向沈夫人後頸。
沈夫人身體一軟,癱倒在傀儡身側。
暗衛們立刻上前,將沈夫人帶走。
瞬間寂靜,唯有仵作揭開傀儡衣襟的聲響。
眾人盯著那具青灰色的屍身,又一瞬不眨眼地看著仵作的一舉一動。
仵作的銀鑷子挑開傀儡浸透血汙的衣襟。
眾人雖已聽孟神醫提過針孔之事,此刻見那如蜂窩般密密麻麻的細孔沿胸骨排列,仍忍不住倒抽冷氣。
每一個針孔邊緣都泛著焦黑,分明是長期被侵蝕的痕跡。
季回安負手走近,玄色靴尖避開一灘血水,在傀儡身側站定。
他指尖輕點某排針孔,光影在他眼中碎成冷冽的星。
\"孟神醫方才所言不假,雙親之血確是破陣關鍵。\" 他頓了頓。
又說道:“先前金祿從竹筒中灑向傀儡的血,來自沈夫人。”
“但孟神醫卻未完全說明白,漏了一個最最重要的點。”
“雙親之血既能破術,亦能催術。”
“能讓傀儡如此強大,隻因也要用其雙親之血來滋養。
尤其是在煉製初期,需得父母親心甘情願將取血以針孔注入。”
“不情願,不甘心都不會成功。”
“這也是為何南詔人並不能將此傀儡之術用在戰場上的原因之一。”
“天下父母大多愛子,並沒有那麽多人會行此禽獸不如之事。”
若真那麽容易的話,南詔煉製成千上萬的傀儡,豈非能立於不敗之地。
季回安的解釋雖然匪夷所思,卻讓人很是信服。
但卻見沈尚書站起身來,難以置信地說道:“不對!不對!”
“這不可能!”
他根本就沒有用血液滋養沈湛,而沈夫人隻有沈湛一個兒子。
更不可能心甘情願地去做這個事情。
這件事情,怎麽樣都說不通!
季回安讓暗衛將太過激動的沈尚書控製住。
“沈尚書,繼續聽下去。”
季回安又彎腰拾起仵作盤中的銀錐,刺破自己指尖:\"諸位請看。\"
殷紅血珠墜落在針孔旁,卻順著青灰色的肌膚滑落。
\"換作旁人之血,便是如此。\"
他直起身,看向一旁已經有些站不穩的延王,“但若是曾以血滋養過傀儡的血親......”
季回安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聽金祿一聲令下,暗衛如離弦之箭撲向衍王。
玄色身影交錯間,衍王肥碩的身軀竟爆發出驚人的靈活性。
猛地矮身躲過鎖喉手,錦靴蹬在一名暗衛小腹,借著反力滾出包圍圈。
“抓住他!” 金祿大喊,季回安眉峰微蹙。
暗衛們變換陣型再度合圍,衍王卻如同滾地葫蘆般左躲右閃,三角眼死死盯著殿門方向。
他腰間玉帶突然繃斷,滿袋金瓜子撒了一地,暗衛收勢不及滑倒在地,給他掙出丈許空隙。
眼看衍王就要衝入包圍,季回安終於動了。
他足尖輕點青磚,身形如青煙般掠過血泊,在衍王跨出門檻的刹那扣住其後頸麻筋。
衍王發出‘嗬嗬’聲響,肥碩的身軀瞬間癱軟。
像袋破了口的麵粉委頓在地,唯有三角眼還在驚恐地轉動。
季回安鬆開手,看著他發髻散亂的狼狽模樣,袖中軟劍尚未完全出鞘。
不過兩招,便讓這跳梁小醜再無動彈之力。
金祿如拖死狗般拽著衍王肥碩的身軀,衍王身上玉器劃過青石板的聲響格外刺耳。
金祿奪過仵作手中的銀錐,在衍王驚恐的嘶吼中狠狠刺入其掌心。
\"噗嗤\" 聲裏,殷紅血珠順著錐尖滴落,精準砸在沈湛胸口的針孔上。
最駭人的一幕發生了。
血液觸碰到青灰色皮膚的瞬間,竟如投入滾油的水滴般滋滋蒸發。
針孔周圍泛起詭異的潮紅,仿佛饑餓的獸口在貪婪吮吸。
衍王殺豬般的嚎叫戛然而止,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被那具死物吞噬。
肥膩的臉頰不住抽搐,“不是本王,不是本王。”
\"嗬,不是你?\" 季回安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他踏著血水走近。
金祿仍舊捏緊那隻流血的手掌,讓血液源源不斷地滴在針孔上。
\"鐵證如山!王爺狡辯也沒有用。\"季回安淡淡嘲諷道。
衍王張大嘴喘著粗氣,他看著自己的血被毫不留情地吸收。
終於意識到季回安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引他入甕。
\"諸位請看。\" 季回安轉向那群官員們,袖中抖開一卷密函。
\"這是南詔索傲皇子與衍王的通信。
上麵寫明,先以傀儡除去索羅皇子,再嫁禍大祁挑起邊釁。
最後用百官家眷要挾,逼宮奪權!\"
“更甚者,衍王竟答應南詔人,事成之後用斷橫山來交換!”
‘斷橫山’三字一出,百官中有忍不住開始咒罵的。
將斷橫山拱手讓人,簡直是全然不將大祁萬民看在眼裏。
眼皮子竟然淺成這般,失了斷橫山的大祁,如何還能保得住霸主的地位。
屆時,豈非是任人宰割。
衍王聽著眾人的罵聲,看向季回安的眼神像是要將他生吞活剝了。
可季回安卻絲毫不曾在意。
此時此刻,唯一沒有被‘斷橫山’所吸引的,唯有沈尚書一人。
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走到季回安的身前。
聲音中滿是蒼涼:“季大人,下官還有一事不解。”
季回安看向沈尚書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憐憫。
“沈尚書請說。”
沈尚書張了張嘴巴,終是開口:“季大人先前說,傀儡需靠雙親血滋養。”
“那為何,為何,衍王的血竟能滋養傀儡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