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還有什麽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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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響漸歇,車廂內纏綿的氣息還未散盡。
    季回安的手正扣著謝清妤的後頸,唇齒間的溫軟纏得正緊。
    窗外突然傳來金祿低沉的嗓音:“少主,謝府到了。”
    吻意驟然中斷,謝清妤猛地別過臉,耳尖紅得快要滴血。
    車廂內的光線本就昏暗,季回安卻能看清她顫抖的眼睫,還有被吻得泛著水光的唇。
    他喉結微動,抬手替她理了理微亂的鬢發,指腹不經意擦過她滾燙的臉頰。
    半晌,車簾才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開。
    季回安先落了地,玄色衣袍在身側掃出利落的弧度,隨即轉身朝車內伸出手。
    謝清妤搭住他的掌心,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心跳又漏了半拍。
    低著頭快步跨下車,鬢邊的珍珠步搖晃出細碎的響。
    兩人並肩朝府門走去,衣袂相擦的瞬間,謝清妤總覺得背後有目光灼灼。
    果然,沒走兩步就聽見碧桃的聲音,帶著點困惑:“金祿哥,你說怪不怪?
    今兒也不冷,馬車裏又沒燒炭,小姐的臉怎麽紅得跟熟透的櫻桃似的?”
    金祿低低咳了一聲,似乎在擺手製止。
    謝清妤聽得耳根發燙,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幾乎要踩著裙擺小跑起來。
    季回安察覺到她的窘迫,嘴角噙著笑意,不動聲色地放慢腳步,替她擋了擋身後的視線。
    掌心卻在袖中悄悄蜷起,還殘留著方才觸到的溫軟。
    而垂花門後,影壁雕花的影子落在青石板上。
    謝縱自打馬回府之後,便一直在這裏等著謝清妤。
    他見女兒低頭快步跨過門檻,又瞥見緊隨其後的季回安。
    玄色衣袍一絲不苟,連袖緣的暗紋都平整如新,那份沉穩落在他眼裏,反倒添了幾分煩躁。
    這還沒成婚,見著阿妤就像是見到魚兒的貓一般。
    如何能不令他這個做父親的厭煩。
    “父親。” 謝清妤穩住腳步,指尖悄悄絞著帕子。
    方才馬車裏的悸動還未散盡,麵對父親審視的目光,臉頰又熱了幾分。
    謝縱 “嗯” 了一聲,目光越過女兒,直直看向季回安。
    語氣算不上熱絡:“多謝季大人送小女回府。”
    他頓了頓,抬手理了理腰間玉帶。
    “宮裏正是忙亂的時候,太子登基的各項儀軌都得盯著。
    想必季大人也分身乏術,晚飯就不留了。”
    季回安的目光在謝清妤微紅的耳垂上停留片刻,才轉向謝縱。
    拱手道:“謝指揮使說的是。”
    說完還正了正發髻上的發簪,正是前陣子謝清妤補給他的生辰禮物。
    謝縱順著他的動作看過去,越看越紮心。
    季回安確實想多待片刻,哪怕隻是看她在廊下澆花也好。
    可眼下朝局未定,昭明帝的喪儀、太子的登基大典、衍王餘黨的清算......
    樁樁件件都等他定奪。
    正欲再說句告辭的話,卻見金祿快步從門外奔來,腳步聲打破了靜謐。
    “少主,” 金祿在三步外站定,壓低聲音,“孫公公此刻正在季府,說是奉大行陛下遺言而來。”
    自昭明帝過世之後,孫公公便一直守著他的棺槨,一步也不曾離開。
    而昭明帝還未入帝陵,孫公公便出現在季府之中,必是頂要緊的事。
    季回安眉峰微挑,與謝縱對視的瞬間,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了然。
    謝縱撚著胡須的手指頓了頓,率先開口:“怕是為了那塊‘如朕親臨’的令牌吧。”
    他看向季回安,語氣裏帶了幾分過來人的通透,“當初陛下把這令牌賞給季大老爺時,本座就覺得蹊蹺。
    季大老爺雖也算忠懇,卻絕非能擔此重任之人,怎配持有這般信物?”
    謝縱的話說的很體麵,要不是為了不令季回安尷尬,‘忠懇’二字都不會放在季大老爺身上。
    謝縱的聲音又放低了些:“陛下此舉,未必是看在季大老爺的麵子上。”
    他這是在提點季回安,話也沒法說的太明白。
    他跟著昭明帝這麽多年,雖不如孫公公,但勉強也算的上是帝王心腹。
    曾在深夜回稟要事時,撞見昭明帝對著一幅仕女圖枯坐。
    畫中女子眉眼間的神韻,竟與季大夫人有八分相似。
    再後來,隱約聽老內侍提過一句,季大夫人未出閣時,曾與昭明帝有過一段淵源。
    謝縱的目光重新落在季回安身上,細細打量。
    眼前的年輕人身姿挺拔如鬆,敏銳非常。
    但聽聞他提點他的話,臉上竟毫無波瀾,連眼神都依舊沉靜,仿佛在聽一件尋常政務。
    這份泰山崩於前而色變的定力,讓謝縱心底生出幾分真切的欣賞。
    難怪清妤會傾心於他,這般氣度,確實難得。
    季回安感受到謝縱目光中的審視與鬆動,又拱手道:“既是孫公公來了,季某先行告辭。”
    他的視線再次越過謝縱,落在謝清妤身上。
    雖未說話,那眼神裏的暖意卻讓謝清妤的心跳漏了一拍,麵頰飛上紅暈。
    她望著季回安轉身離去的背影,摸了摸手腕,方才馬車裏被他攥住,至今還留著溫熱的觸感。
    “阿妤,人都沒影了,還看什麽?” 謝縱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謝清妤羞的低下頭。
    卻聽謝縱輕輕歎了口氣,“這季回安,倒真是不錯。”
    其實豈止是不錯,滿大祁恐怕再難尋第二人來。
    謝縱憐惜的眼神看著謝清妤,他的閨女也是頂頂好的,自然得配最好的男子才是。
    ——
    金祿的馬車駕的飛快,不一會兒便到了季府。
    待季回安到正院時,季大老爺夫婦並孫公公三人,在椅子上端坐著喝茶。
    那塊令牌就擺在茶幾上,金光閃閃,榮耀無比。
    可廳堂裏頭卻無交談聲,氣氛怪異非常。
    季回安一到,季大老爺和孫公公便都放下茶盞起身,唯有季大夫人老神在在的模樣。
    “季大人。”孫公公作揖施禮。
    季回安點頭示意,裝作不明白的樣子:“孫公公特來季府,所為何事?”
    季大老爺也不解,孫公公來了這麽久,什麽有用的話都沒有說。
    非要等到季回安在場才行。
    “是呀,孫公公,有話快說吧!”季大老爺的態度並不怎麽好。
    若是昭明帝還在,他定然不敢如此對孫公公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