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七章:勇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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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阿牙有一雙盎獵人的眼睛,他十分清楚地看到鼯鼠堅定的雙眼和桀驁的神情,他能感覺到這張臉帶著悲傷,衣衫不整的鼯鼠臉上還掛著血跡,黃色運動衣被血染成了暗紅色。
    就在這一刹那間,汝阿牙不由得的心裏發酥,這個瘋子絕對想同歸於盡啊。
    他的雙手本能的,在相撞前最後一刻哆嗦了一下,海拉克斯的方向盤被向右打去,海拉克斯的尾部暴露了在桑塔納的麵前。
    鼯鼠抓住這個時機,向左猛打方向盤。重心不穩的海拉克斯本已失控,尾部又被桑塔納重重地推了一下。海拉克斯在空中翻滾了兩圈,車頭撞向了山壁上的岩石。
    鼯鼠急刹住車,將桑塔納打橫停在路中間,他端平手槍指向車窗外,觀察著汝阿牙的駕駛室車門是否有動靜。
    海拉克斯車身翻在地上,排氣管冒出濃重的白煙,發動機還在轉動,寂靜的山穀裏,隻剩下巨獸發出奄奄一息的哀鳴聲。
    過了許久,車門沒有被打開。
    兩車相撞前,他也剛才也看到了汝阿牙雙眼露出的恐慌,這種事向來如此,越怕死的人越容易死,鼯鼠知道不需要再逃了。
    鼯鼠把孩子放到後排,緩緩下車走到路邊,看著山下的黑衣人,他卯足力氣,發出嘲弄的長嘯,將這幾天積壓在心裏的怨氣爆發了出來。
    嘯聲回蕩在山穀裏,一聲聲回音接踵而來。
    他想起阿美的死,想起自己的九死一生,嘯聲從狂妄,得意變得悲憤,充滿恨意。
    他破口大罵:“傻逼!慫貨!孬種!懦夫!你們來殺我啊!殺個女孩兒算什麽本事?我操你大爺的!老子殺你全家!”
    山腰上的人,看到晨光下那個一個揮舞著雙臂的憤怒剪影。
    刺眼的陽光照射著他們,他們能聽到山穀的回聲,一串串惡毒詛咒的髒話從那張嘴巴裏傳下來,宣泄著沉積多日的憤恨與怨氣。
    最後,這個憤怒的剪影舉起了一把手槍,對著他們的方向連續開槍。
    相隔幾百米,手槍自然打不到他們。但所有人都被他的氣勢所震懾,躲在山坡上能找到的障礙物後麵。
    車隊最後那台車是黑色的奔馳300,這台車有棱有角但很笨重,車身很長,駕駛在山道上沒什麽優勢,隻適合做婚車。
    奔馳被前麵的車堵住了,氣憤的駕駛員把鼯鼠瘋狂且極具挑釁的宣泄都看在了眼裏,他瘋狂地拍著方向盤。
    他覺得自己的運氣太差了,太低估對手了,鼯鼠已經壞了他不少好事,他再也受不了這個瘋子了。
    鼯鼠返回桑塔納打著火,情緒已經宣泄完了。
    一次次被瘋狂伏擊,鼯鼠改變了想法,他不能再給機會那個內鬼了,他可以下山後馬上通知北方的領導。
    鼯鼠慶幸自己憑直覺第一個測試的小組成員就是內鬼。但想想又心有不甘,自己置身於險境,才釣出這條魚,如果現在就通知領導,接下來係統內部清理就沒他什麽事。
    如果這樣,這可太便宜他了!所以鼯鼠決定,先不向領導報告結果。
    一個英國大臣曾經說過:撒謊和“隱藏部分真相”,差別很微妙。
    國學家季羨林能夠在曆次殘酷的大事件中保全自己,又沒有同流合汙,他也有一句格言:假話全不說,真話不全說。
    有沒有辦法設下一個陷阱,讓那家夥自己跳下去呢?
    惡不昭不足以治其罪。
    鼯鼠沿著山路開進唯一通往雲庭的國道。他疲憊不堪,感到頭暈目眩。
    三天的野外求生,最後短短的幾個小時,經曆了槍戰、追車。他想,就算是獨狼那樣的體格,恐怕身體感覺也不會比他現在好。
    鼯鼠沒心思回頭看副駕座上酣睡的嬰兒了,他現在要集中所有的體力和精力,盡快離開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接下來不會再遇到這些驚心動魄的事了,鼯鼠有種逃出生天後的虛脫感。
    如果前方有清澈的河水,他一定要下車好好洗一洗,洗去全身的疲勞,特別是,洗掉濺在臉上和身上的血汙和腦漿。
    離開被森林包裹著的山路,就進入了當地人稱為“壩子”的平原,兩邊的莊稼已經熟透,看得到晨霧中的遠山和淡黃色的農田。
    鼯鼠現在開進去的是320國道,這條公路實際上就是著名的滇緬公路,中國境內這段叫昆畹公路,起點在雲庭,終點是緬甸臘戍,全長將近一千五百公裏,是二戰時期中國西南後方的一條曆時最久,運量最大的國際通道,是國際友軍從緬甸向中國補給的重要血脈,有力地支援了中國抗日戰爭的後方保障。
    1938年春節,公路沿線的20萬各族勞工被征集到工地。這些勞工大部分是老人、小孩和婦女。
    由於當時機械缺乏,他們隻能依靠手工作業。很多艱苦、危險的工作幾乎都是由婦女、兒童來完成。
    在數千計勞工死於爆破、墜崖、落江、塌方和瘧疾等意外傷亡後,終於在1938年11月實現通車。
    南線是著名的“史迪威公路”南起薩羅畹町,通過緬甸,直達印度東北部小鎮雷多。這條公路依然滿目蒼夷,曾經是日本和包括中國軍隊的盟軍必爭之地。
    雨季快到了,這條筆直、平坦的國家一級公路把布滿藍色湖泊和蜿蜒小河的村寨聯結起來,把豐收的果園和依然鬱鬱蔥蔥的茶山聯結起來,這些鄉間的茶農辛勤地耕耘著一座座茶山,其收獲也僅僅聊以糊口。
    他們意想不到的是,幾年以後,他們種植的“茶葉子”會以“普洱茶”的名聲造就台灣、廣東無數的億萬富豪。
    旭日東升,迷霧散盡,天空清朗蔚藍,一切終於變得清晰。幾天來的暗黑、肮髒、惶恐、痛楚,那些無處不在的殺戮、背叛,還有阿美的逝去,所有的愛恨情仇都成為往事。
    無垠的大地在鼯鼠麵前展開,光明的大路直通天際。
    一切都好起來了,鼯鼠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