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馬的鬃毛沾滿草籽，藍寶石般的眼睛裏蒙上了一層血絲。它突然屈膝跪倒，前蹄無力地刨著地麵，馬鞍般的肌肉因連日奔襲而抽搐。黑虎轉頭望向同伴，發現白虎的腹毛已被荊棘劃破，滲出的血珠滴在岩石上，竟詭異地朝著人影消失的方向滾動 —— 每顆血珠落地，就會在地麵燙出焦黑的小點，連成蜿蜒的軌跡。
    "嗷 ——" 頭狼的嚎叫裏帶著前所未有的疲憊，二十餘匹狼的舌麵已泛起白霜，卻仍倔強地將尾巴繃直，等待首領的指令。黑豹們趴在山脊線的陰影裏，花斑皮毛下的肋骨清晰可見，唯有尾巴尖端如蛇信般顫動，泄露著內心的不甘。
    黑虎舔舐著白虎腹側的傷口，鹹腥的血味在舌尖炸開。它抬頭望向第四道山梁，那人影果然又出現在視野盡頭，這次甚至能看清衣服的下擺。更令人心驚的是，人影轉身時，像極了清華的樣子。
    "嗚 ——" 白龍馬突然發出幼駒般的嗚咽，前蹄指向右側峽穀。黑虎順眼望去，隻見霧靄中浮動著點點藍光，正是清華消失時的能量特征。它突然意識到，這些天追逐的根本不是實體，而是某種能量投影 —— 就像全息影像，會根據觀察者的位置自動調整距離。
    暮色四合時，獸群在第七道山崗腳下休整。黑虎舔舐著山澗的冷水，目光卻始終盯著山頂。那人影這次沒有移動，而是靜靜佇立在巨大的風蝕蘑菇岩旁，背對著夕陽，長長的影子投在沙地上，竟與黑虎記憶中清華的姿態分毫不差。白龍馬突然打起響鼻，馬蹄在沙地上踩出個深陷的蹄印。
    當第一顆星辰亮起，那人影終於有了動作。他緩緩轉身，麵向追獵多日的獸群，抬手做出了個揮別的姿勢。黑虎渾身的毛發突然炸開 —— 那隻手的無名指上，戴著的正是張倩送給清華的銀戒，戒麵在月光下反射出熟悉的光斑。
    "吼 ——" 黑虎的咆哮裏不再有焦躁，而是充滿了破釜沉舟的決絕。它率先起身，傷口的疼痛反而讓感官更加敏銳。白虎用頭輕輕頂了頂它的側腹，銀眸中倒映著山頂的人影，分明閃著淚光。狼群發出整齊的低嚎，聲音裏帶著赴死般的悲壯；黑豹們舒展身軀，尾巴如鋼鞭般甩動，準備迎接可能的陷阱。
    就在獸群即將發起衝鋒時，那人影突然化作萬千光點，如螢火蟲般飄向夜空。黑虎眼睜睜看著那些光點朝著正北方向 —— 也就是清華消失時光束射去的方向 —— 緩緩移動，最終在天際線上凝成一顆永不墜落的星。
    山風掠過耳際，那聲音好像是清華平時呼喚它一樣。它轉頭望向同伴，發現白龍馬正朝著星星的方向跪下，白虎則將額頭貼在地麵，仿佛在感受來自地底的震動。
    長夜漫漫，獸群再次啟程。這次它們不再狂奔，而是以穩定的步伐朝著正北行進。黑虎知道，那人影、那道光、那個永遠在前方的幻影，早已不是追逐的目標，而是指引它們穿越迷霧的路標。當黎明的第一縷陽光染紅山尖時，它們終於看見，在連綿的山脈盡頭，一片泛著銀色光澤的山正從晨霧中升起。
    而在它們身後，七道山崗上的斷碑、風蝕岩、甚至每一粒被踩碎的沙礫，都在默默記錄著這場永不放棄的追獵。那些曾被認為是海市蜃樓的幻影，終將在某一刻，成為觸手可及的真相。
    當黑虎踏上第一片積雪時，冰層下傳來熟悉的嗡鳴。它的前爪在雪麵上停頓半秒，便帶著猛獸們往前走去。白龍馬突然打起響鼻，噴出的白霧在冷空氣中凝成冰晶。
    “嗷 ——” 頭狼的嚎叫裏帶著破繭般的狂喜，二十匹狼同時低頭，用鼻尖蹭著地麵的積雪，仿佛在喚醒沉睡的記憶。這裏正是清華和藍星曾經創造的山頂基地。
    一聲鳥鳴響起，黑虎抬頭看時，那正是小鳥兒的叫聲，此時它正在義無反顧的往那座山峰飛去。
    積雪在利爪下飛濺，黑虎率先衝向山腳下，那裏有隱藏的一個電梯，那是藍星專門為它們做的。
    電梯艙門歪斜地掛在軌道上，內部電纜如死蛇般垂落，轎廂底部結著半米厚的冰，映出上方雲霧繚繞的山頂，仿佛觸手可及，卻又被千米雪牆隔絕。
    白龍馬的馬蹄踢在電梯井邊緣，鐵鏽混著碎冰飛濺。它垂下頭，鬃毛上的銀飾在風雪中叮當作響，那是清華用基地最後的鈦合金為它打造的蹄鐵。
    此時的電梯因為很久沒有使用已經無法使用。
    黑虎四周查看，現在看來隻能徒步上去，它發現電梯井右側的山壁上，隱約有條被積雪覆蓋的獸徑 —— 說是路，不如說是曆代岩羊在懸崖邊踩出的細窄凹槽，垂直坡度超過六十度，部分路段的岩石早已風化，露出底下暗青色的冰核。
    之前黑虎也和獵豹他們徒步上去過，但是經曆這麽長時間現場的狀況已經發生了改變，它不得不再次尋找心的路徑。
    “嗷 ——” 頭狼率先發出試探性的嚎叫，聲波撞上冰壁，驚落幾團雪霧。三匹灰狼低頭嗅聞，突然轉身用尾巴指向左側 —— 那裏的背風處殘留著幹枯的地衣。黑虎喉頭滾動，發出短促的指令：狼群負責偵查上方落石，黑豹與獵豹組成先鋒隊清理冰棱，巨熊殿後保護白龍馬，它與白虎則充當 “開山斧”，用利爪鑿出攀登的支點。
    第一級冰階在黑虎爪下崩裂，碎冰渣刺入肉墊，卻不及胸腔中翻湧的灼熱。此刻它將前爪深深插入冰層，後腿蹬住凸出的岩石，每一步都在山壁上留下五道血痕。白虎緊隨其後，銀白的皮毛與積雪融為一體，卻能精準踩在黑虎開辟的支點上，如履平地。
    行至中途，一道三米寬的冰裂縫橫亙眼前。白龍馬的前蹄在邊緣躊躇，馬蹄下的冰麵發出危險的脆響。巨熊突然上前，用寬厚的熊掌拍擊裂縫兩側，震落的冰塊墜入深淵，卻露出底下交錯的金屬支架 —— 正是當年建設基地時的安全繩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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