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的低嚎突然變成嗚咽，它們認出了這個滿身傷痕的人類 。
    清華回來了，但是卻沒有了之前的很多記憶。此時也隻是想起了黑虎和白龍、白虎它們。
    清華的脊背重重砸在皮質轉椅上，發出金屬與皮革的悶響。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出規整的節奏，卻帶著機械軸承特有的卡頓 —— 那是被改造的神經突觸在強行校準人類的肌肉記憶。
    監控屏上的雪花突然凝結成數據流，七百二十度環幕依次亮起，投射出全球各個基地的實時畫麵。清華的瞳孔在強光中收縮成豎線，眼睛的虹膜邊緣泛起幽藍。他的喉結滾動著，像在吞咽某種無形的代碼。
    狼群的嗚咽聲漸次低落，頭狼將下巴擱在交叉的前爪上，幽綠的眼睛一眨不眨。黑豹們收起了警惕的尾尖，花斑皮毛下的肌肉卻依然緊繃，仿佛隨時準備接住從轉椅上滑落的清華。巨熊放輕了呼吸，龐大的身軀堵住了通風口漏進的風雪。
    “…… 黑虎。”
    清華突然開口，聲音像被砂紙打磨過的金屬。他的手指懸在觸控屏上，定格在那屏幕上顯示出的以前和黑虎、白龍在一起的畫麵。他轉頭望向黑虎，瞳孔裏倒映著對方的身影，卻又疊加上數據流的重影，仿佛在用兩種視覺係統解析眼前的生物。
    “白龍……”
    清華的視線轉向白龍馬，後者正將銀飾湊向監控屏，試圖反射出記憶中的激光點。他的嘴角牽動著，扯出個比哭更難看的微笑，手臂不受控地抬起，在空氣中劃出幼時白龍馬的樣子。白龍馬的瞳孔驟然放大，它認出了這個手勢 。
    午夜十二點，主控室的應急燈自動調至暖光模式。清華的手臂關節發出極輕微的哢嗒聲，這是他獨處時才會允許自己流露的機械特征。野獸們橫七豎八地躺在地板上，白虎的尾巴無意識地圈住他的腳踝，狼群在轉椅周圍形成毛茸茸的地毯，就連白龍馬也將頭擱在控製台邊緣，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
    午夜的主控室被監控屏的冷光籠罩，清華的脊背深深陷進皮質轉椅，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他盯著環幕上跳動的紅色警報，右手無意識地按向左胸 —— 那裏不再有機械義心的蜂鳴，隻有人類心髒在胸腔裏劇烈跳動，帶著重生後尚未適應的鈍痛。野獸們的呼吸聲在身後交織成網，黑虎的尾巴偶爾掃過地板，白虎的爪子因夢境而抽搐，唯有白龍馬的蹄鐵偶爾叩擊地麵，在寂靜中敲出不安的節奏。
    “北極圈機械 塔擴建至第 17 層，防禦矩陣強度提升 30。”
    電子合成音刺痛著清華的太陽穴，他看著畫麵中履帶式機械臂碾碎千年冰川，金屬碰撞聲通過拾音器傳來，像極了基地崩塌時的巨響。右手邊的溫度調節器顯示著溫度，而他的額角卻沁出冷汗 —— 重生後的軀體還未適應環境，棉質襯衫早已被冷汗浸透，貼在後背的舊傷疤上，那是被機械齒輪劃傷的紀念品。
    屏幕突然切換至撒哈拉沙漠，鍍金的機械觸手正將金字塔拆解成量子芯片原料。清華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視線掠過畫麵右下角的時間戳：距機械人軍團首次入侵，已過去 1095 天。畫麵中，幾個衣衫襤褸的人類正用骨刀切割機械殘骸，在黃沙中格外刺眼。
    “警告：東南亞信號塔啟動第二能量核心。”
    警報聲中，畫麵切至深海。曾經的珊瑚礁基地如今被機械觸須包裹，幽藍的能量流順著觸須匯入塔頂的棱鏡，每一次閃光都在海麵上投下機械獸的剪影。清華突然想起三年前在這裏采集的共生體樣本，那些會發光的珊瑚，此刻正被用作能量核心的穩定劑，在機械齒輪間發出瀕死的熒光。
    他的視線終於落在愛琴海沿岸的新雅典城邦。防護罩表麵的裂紋如蛛網般蔓延，二十萬人類擠在臨時搭建的避難所裏，目光齊刷刷望向海平麵。機械人軍團的探照燈劃破夜幕，數百台蛛形機械獸正從深海登陸，關節處的鋸齒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畫麵左上角，張倩的通訊頻道突然亮起，她的臉出現在右下角的小窗口裏，護目鏡裂痕縱橫，卻仍扯出笑容：“第 37 次防禦戰開始，祝我們好運。”
    清華的喉嚨滾動著，此人他有下熟悉，但是卻不記得她到底是誰。重生後的聲帶還在恢複，發出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他摸向控製台邊緣的搪瓷杯，裏麵的咖啡早已冷透，杯壁上還留著三個爪印 —— 那是黑虎幼年時打翻杯子留下的印記，如今卻成了他在深夜裏唯一的慰藉。
    “全球人類聚居地僅剩 54 處，張倩基地防禦指數 62。”
    機械女聲毫無感情地播報著，清華卻注意到畫麵中，張倩突然轉身，看向鏡頭。
    野獸們的呼吸聲突然變輕，黑虎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映著監控屏上的戰火。清華看見它的利爪無意識地摳進地板，爪痕與三年前在實驗室留下的一模一樣。白虎的耳朵轉向他的方向，似乎在等待指令，而白龍馬則用蹄子輕敲地麵，節奏正是當年穿越雪山時的行軍號。
    晨霧如輕紗般漫過平台時，頭狼的鼻尖最先捕捉到氣息 —— 周圍的清華的氣息全無。它立刻睜開眼睛，隻發現，清華連同黑虎和白龍、白龍已經不見。它吼了一聲，所有狼群瞬間繃緊肌肉，立刻向那洞口衝了過去，卻在轉過洞口的刹那，集體收住腳步，喉間的低吼化作綿長的嗚咽。
    隻看見平台邊緣處，清華的身影被晨光鍍成金色。他正在愜意的坐在平台的邊緣處，雙腿不自覺的耷拉著。目光越過翻湧的雲層，投向遠方。黑虎蹲坐在他左側，前爪搭在護欄上，銀斑在晨霧中若隱若現；白虎蜷成銀白的毛球，尾巴圈住清華的腳踝，耳朵隨山風輕輕抖動；白龍馬則立在右側，鬃毛上的銀飾與金屬山的反光相互映照，在地麵投出流動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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