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妖魔小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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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勰看著宋繼儒,想起第一次見到宋士廉,就在這座古寺裏,宋士廉慷慨而談,改變了他們所有人的命運。他心裏無比悲涼,說:“別說你不信,我當時也不信。馮大人說,宋先生在長安的家小已被扣押為人質,他不敢不從。又說,現在都護府在嚴查下毒之人,韓擒虎身上的毒素也化解的差不多了,等他痊愈,再想殺死他就難了。如果能讓他受傷,毒血逆行,則必死無疑。”
    “然都護府守衛嚴密,韓擒虎養傷期間,防範更勝以往。馮大人說,隻要我能除掉韓擒虎,他可以上奏朝廷,讓我取而代之。我自知難以服眾,於是推薦白師兄。白師兄力大如虎,勇冠三軍,但並不聰明,甚至有些傻裏傻氣,因此軍中稱其‘癡和尚’。他天真爛漫,胸無城府,深得宋士廉愛惜,韓擒虎因而重視他,處處提攜照顧。”
    “馮大人拍手叫絕,說:‘此計妙哉!白時雨一介莽夫,不足為懼。反倒是白夫人得韓擒虎真傳,精通兵法謀略,不可不防。韓擒虎死於非命,而白時雨取而代之,正好離間韓白兩家,大名鼎鼎的韓家軍必土崩瓦解。’我倆歃血為盟,一言為定。馮大人告辭後,我冥思苦想,無計可施。想找師兄弟們商量,可大師兄跟韓擒霜一條心,小師弟馬肅暗戀宋婉兒無力自拔,稍有風聲走漏,這二人肯定爭先恐後告密……”
    聽到此處,眾人目光看向馬肅。這個身形凜凜頭發已花白的漢子漲紅了臉,罵道:“你放屁!我跟春暉夫人清清白白。”
    白飛飛皺眉,說:“馬叔叔,別打岔!”
    賈勰苦笑,說:“我出生農家,見識淺薄,卻自認聰明,又恰逢明主而平步青雲,就忘乎所以,以為無所不能。所謂德不配位,說的就是我吧。”
    他端起酒杯,仰脖一飲而盡,落寞地說:“我僅憑馮大人寥寥數語,也不問他要朝廷密旨,就輕易信了他。我們班師回城那日,韓擒虎親自到城門迎接我們。親兵圍成的保護圈,意外有個缺口,讓普通士兵也可近距離接觸他。大師兄和宋先生怕出亂子,慌忙帶人前去保護。我見機不可失,火速令白彬彬射出弩箭。韓擒虎中箭,現場一片混亂。當時,幾個師弟就在彬彬身旁,親眼目睹一切。他們膽戰心驚,憑多年的默契掩護彬彬撤退。”
    白時雨威風凜凜掃視眾師弟,眾人默默低下頭。他傷心不已,說:“你們親眼目睹彬彬射傷父帥,卻替他遮掩,騙得我好苦啊!”
    賈勰說:“大師兄,你不要責怪他們,都是我的錯!師弟們盡管掩護彬彬全身而退,事後卻紛紛質問我為何這麽做,我把朝廷的旨意告訴他們。他們半信半疑,甲胄未解,提心吊膽等待一夜,終於等來韓擒虎毒發身亡的消息,我們欣喜若狂。不久,白師兄取代韓擒虎成為主帥,韓白兩家果然因此翻臉,為奪取帥印,準備決一死戰。我本想借機徹底消滅韓家軍,不想韓崇靖一身孝衣出現在兩軍陣前,把戰鬥消弭無形。”
    “我不想殺他。經過此事後,馮大人和我意識到韓擒虎餘威還在,韓崇靖會帶來無窮後患,必斬草除根。還有白飛飛母子,也斷不可留。白飛飛繼承大師兄的爵位,則韓白兩家就沒有矛盾,可我為彬彬謀劃的一切都成泡影。利害攸關,容不得婦人之仁。”
    “我挑撥大師兄與韓擒豹兄弟在輪台大戰,趁機派彬彬去北庭都護府斬草除根。不料韓家戰力非同小可,保護著韓崇靖母子逃回蒲類老巢。我想加派人手,遭白師兄和馬肅雙雙反對。我陽奉陰違,表麵順從,暗地裏加大追殺力度。同時,也派心腹去往長安麵見馮大人,希望得到朝廷正式任命。”
    “這期間,韓家發生內訌,我們也內訌。十幾個師兄弟分成兩派,一派主張開弓沒有回頭箭,必須斬草除根;另一派堅決不同意,說我們的目的是取代韓擒虎,不應傷害其他人,並威脅要告訴大師兄真相。韓家內訌,隻是吵吵架,動動嘴皮子;我們內訌,一言不合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弟兄們手足相殘,死得隻剩我們這七人。落到這個地步,實非我所願。”
    賈勰環顧四周,昔日師兄弟們習武的溫馨場景浮現眼前,不勝唏噓:“更糟心的事情接踵而來。從長安帶回的消息,太子李瑛謀反被殺,馮大人受到牽連,自縊身亡。我還沒從震驚中緩過勁來,朝廷以謀反之名派兵圍剿我們。從前跟隨父帥,無論處於何種劣勢,父帥總能乾坤扭轉,反敗為勝。我們隻需照著他的安排行事即可。輪到自己獨當一麵時,明明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卻依然大敗。帥才和將才終究是雲泥之別。我們兵敗如山倒,被迫四處逃亡,淪為盜賊,再不敢正大光明做人。”
    “好端端的榮華富貴不翼而飛,兄弟們嘴上不說,心裏都在怪我。我內疚,卻不得不一條道走到黑。所幸白師兄一直蒙在鼓裏,從未懷疑過我。可我知道,他一旦知道真相,就不會饒過我和彬彬。所以,絕對不能讓他見到飛飛母子。可惜,韓擒霜得其兄真傳,無論我們如何追殺圍堵,她總能抓住一絲生機逃之夭夭。最可怕的是白飛飛長大了,回到大師兄身邊。這個小魔頭,武功、智力甚至殘忍都勝彬彬一籌。我知道彬彬早晚會死在他手裏,勸說白師兄給兩個兒子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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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飛飛抱著雙臂,鼻孔朝天,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
    賈勰流著淚,敬了白時雨一杯酒,說:“姐夫,多年來我誤會你。我以為你會因為韓擒霜而偏愛飛飛,可是分家時,你淨身出戶,其他的都給彬彬。早知如此,我又何苦大費周章為彬彬謀劃?這麽多年,彬彬在陰謀詭計的熏陶下,殘忍、嗜血、泯滅人性,成為濫殺無辜的惡魔。我多次勸誡,無力回天。白師兄,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我姐!”
    白時雨長歎,說:“我不怪你,你是一個好舅舅。可你不該指使彬彬害死宋先生。常說世無完人,我卻見過兩個,就是父帥和宋先生。如果父帥之死你是被人利用,宋先生之死你卻是故意為之。我警告過你們所有人,不可動宋先生。如有違背,無論是誰,我絕不輕饒。”
    “唉,冥冥中自有天意,善惡到頭終有報。數月前,我們接到一筆買賣,讓我們遠赴長安刺殺一名少女。根據買家提供的信息,正月十五那天,長安取消宵禁,我們得以深夜潛入那戶人家。隻見庭院遼闊,房屋眾多,不知要找的那個少女身居何處。黑燈瞎火,隻有佛堂亮著微光。我們摸進偷看,有一位頭發花白婦人在佛像前念經禱告。我們包圍佛堂,劫持她做人質。馬肅認出她是宋婉兒,當即翻臉,護著她跟我們打起來,驚動府裏守衛。買家隻說那是長安最大藥材商人的府邸,卻沒說那裏高手如雲,更沒交代清楚那裏原是韓擒虎在長安的舊宅。韓家軍的精銳都集中在長安保護小主人,武功卓絕,遠在我們之上。一時間刀光劍影,我們死傷過半,被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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