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藥方藏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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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湘靈見老成持重的宋繼儒也有慨當以慷的一麵,頓覺親切,擊掌稱善,說:“聽說你祖父尚未及第時,一天中午看鏡,鏡中突然顯現出一個‘相’字。他因此自信不已,遂修相業,後來果然達成了誌向。你有沒有遇到這樣的吉兆?”
宋繼儒爆發爽朗笑聲,數日來堆集於胸的陰霾一掃而空,說:“我的確遇到奇異事,為此沾沾自喜了許久。後來,還是瑋表哥說出真相。原是雪兒見《墨經》中記載‘景到,在午有端,與景長。說在端。’她經過與丫鬟們反複實驗,終於成功把‘相’字通過小孔投影到我臥室壁上,於是跟我開了個大大的玩笑。”
沈湘靈讚歎:“雪兒真是秀外慧中啊!”
隻要提起韓雪兒,宋繼儒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說:“你也不遑多讓。雪兒太文靜,太內斂,我有時覺得她太過於壓抑自己,不敢表達天性。若似你這樣有魏晉名士之風更好。”
“我跟雪兒不能比,你們家是按照皇後的標準培養她……”
二人又說些家長裏短,越發情投意合。
宋繼儒憐湘靈孤苦無依,邀約她去長安生活,給母親宋婉兒作伴。
沈湘靈搖頭拒絕,說:“我在附近村落小有名氣,病人們需要我,我也樂此不疲。我原本有事找你,正好你來了,省得我多跑一趟。”
遂從抽屜裏取出一張紙,說:“我爹竭盡全力卻沒能治好父帥,他傷心之餘,產生懷疑。於是偷偷潛入廚房,倒出藥罐裏的藥渣,想要查明真相。尚未理清頭緒,白時雨的叛軍在北庭大肆屠殺都護府的人。兵荒馬亂的,我爹跟你們失散,獨自背著藥渣逃命。他離開大漠後,不敢在老家定居,帶著家小躲到我外祖父生活的柳家村。”
“多年後,宋先生找到我們。我爹直言藥物被人加入砒霜。砒霜是毒藥,也是良藥。其藥效表麵壓製住毒發,其實已深入肺腑。我爹被蒙蔽,以為毒性清除幹淨,才會同意父帥到城門迎接凱旋而歸的軍隊。我聽見我爹和宋先生討論,一致認為都護府裏有內奸。”
“宋先生歎氣說,他是外人,不便插手處理韓氏家務,想要查清真相,除了韓崇靖沒人能做到。父帥的一些舊部下跟隨小主人到了長安,多年來兢兢業業,忠肝義膽。他們和留在蒲類的韓氏家族依然保持千絲萬縷的聯係。敵暗我明,宋先生希望我爹保守秘密,靜待你長大成人。到時,你自會來找尋答案。”
她把泛黃紙張交給宋繼儒,說:“你看,這紙是我爹為父帥驅毒開的藥方。他憑著記憶謄抄下來,一直保存著想要交給你,說你也許能用上。”
宋繼儒把藥方小心翼翼放進懷裏,隻覺一團亂麻,不知從何下手。都護府的府兵和仆役幾乎全部喪生在那場大屠殺中,隻有他們年幼的孩子被母親帶走,僥幸活命,後來跟著到了長安。年歲日久,人事全非,十五年前負責熬藥的人究竟是誰?什麽人可以隨意進出廚房?自己該如何追查下毒之人?
他無計可施,暫且放下心事,說:“我要在此停留幾天,等張長弓的傷勢好轉。他時常從北地販馬往返於關內外,精通六番語言,熟悉絲路北新道。我與他同行,沿途會少去許多麻煩。隻是他腿傷嚴重……”
“這事歸我管,你不要質疑我的醫術。我能讓他三兩天就下地行走。”
宋繼儒笑而不語,手指輕觸腰間白練蛇,有了主意。沈湘靈逃婚,卷走財物,怎能輕易脫身?自己無論如何要留下來多觀察些時日,確保她平安無事才好。還不能做得太明顯,這個湘靈啊,主意大著哩。
這時,院子傳來聲響,李福和王乙騎馬回來了,身後牽著一頭毛驢,毛驢上馱著一個人,嘴裏塞著破布,雙手反捆在身後。兩人下馬,一左一右把那人架進屋裏。剛把那人嘴裏破布取下,那人大喊:“強盜!強盜搶人了。”
宋繼儒從屋內奔出,驚問緣故。
李福擦拭額頭汗水,說:“我們好言請他看病,他死活不肯,說自己是牛醫生,不給人看病。我們想起湘靈姑娘的話,隻好霸王硬上弓,把他打暈綁來了。”
宋繼儒看著眼眶烏青的兩人,心想這副尊容,誰見了不害怕?
他慌忙解開那人繩索,俯身行禮,寬慰說:“牛大夫,我的朋友行事魯莽,讓您受驚,我過意不去。隻因情況緊急,不得不出此下策。您請放心,不會讓您白跑一趟,我必重金酬謝。”
牛醫生見宋繼儒穩重儒雅,心裏稍定,喝口熱茶壓壓驚,挽起袖子說:“左腿還是右腿斷了?不是我自吹,方圓百裏,我接骨最厲害,綁好甲板,立即能走路。最多一月,就能下地幹活。”
宋繼儒大喜,急忙把他帶到張長弓床前。牛醫生東張西望,四處尋找,詫異問:“牛呢?你家的牛睡房裏?”
宋繼儒以為他開玩笑,手指昏睡不醒的張長弓,說:“在這裏!沒受傷前,他強健如牛。”
牛醫生急忙搖手,說:“人啊?醫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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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慌忙拉住他右手,說:“醫得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就當做好事嘛!”
牛醫生雙腳直跳,說:“我是醫牲口的,從來都是醫不說話的東西……”
王乙拉著他左手:“他不說話啊,他睡得死死的,真的不說話。牛醫生,幫個忙吧!”
宋繼儒感覺不對勁,趕緊去書房找來沈湘靈。
沈湘靈見到牛醫生,也愣住了,問王乙、李福:“我讓你們請的牛醫生呢?”
二人手指那人,說:“牛醫生在此。”
牛醫生跺腳說:“我都說我是牛醫生,給牛看病,不給人看病。他們偏不聽,硬把我綁來。”
湘靈知道尋錯人,原是讓他倆找姓牛的醫生,兩個糊塗蛋卻找了治牛的醫生。自己雖能接骨,可力氣單薄,需要一位強壯且經驗豐富的助手。她對牛醫生說:“他的斷腿在水裏泡得太久,又多次被人粗魯拖拽,再不及時醫治,隻怕就廢了。你按照醫牛的法子給他接骨吧。放心,萬事有我,出事我自會認罪,絕不連累你。”
牛醫生久聞醫女沈湘靈大名,又見張長弓傷勢嚴重,已到不容拖延的地步。醫者父母心,他用手揉捏斷骨處,隱隱感覺有兩塊小碎骨,心裏明白症結所在。他素來善於接骨,幾百斤的大水牛摔斷腿,他很快能熟練接好。可他第一次給人接骨,難免緊張,哆哆嗦嗦地嚐試把錯位的脛骨複位。張長弓一聲慘叫,從昏迷中痛醒。
牛醫生嚇得跌坐在地,驚慌失措說:“不關我事,是他們強迫我幹的。你的斷骨尚未痊愈,反複折騰,已經錯位,如果不盡快複位的話,你會終身成為瘸子。”
張長弓坦然一笑,滿不在乎說:“來吧!我但凡喊叫一聲,就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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