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逃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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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乙雙手捂著襠,哭喪著臉說:“張長弓賭輸了,我們什麽都沒了。”
“什麽?”
宋繼儒和李福同時跳起來。二人慌忙披衣下樓,張長弓果然輸個精光,身上的衣服都被剝掉,和王乙同樣精赤條條。他被哈馬耶踩在腳下,動彈不得。一個尖嘴猴腮的老者坐在桌旁得意洋洋地清點著財物,白練蛇和寒冰劍也被他收入囊中。
宋繼儒急忙上前,抱拳詢問。
哈馬耶冷笑說:“張長弓輸了,願賭服輸。我看你們已沒法付錢,想白吃白住可不成,快滾出我的店子,不然我就報官了。”
宋繼儒陪笑:“掌櫃的,您跟張兄是熟人,不用做的如此絕情。”
哈馬耶勃然大怒:“姓張的跟我老婆不清不楚,我一直隱忍不發,到今日才出了這口惡氣。”
宋繼儒吃驚不已,看著張長弓尷尬的臉色,知道哈馬耶所說非假。四人理虧,灰溜溜出門,狼狽不堪地擠在一個牆角過夜。張長弓自知做錯事,看著宋繼儒滿臉怒色,卻不得不硬著頭皮懇求:“宋兄,我想求您一事。”
宋繼儒怒目而視,王乙沒好氣說:“臉皮真厚!幸好書呆子和小李子睡得早,身上衣服沒被你輸掉,不然你我兩個光著屁股如何見人?”
張長弓揮舞拳頭威脅他:“你和紮依娜偷情被抓,好意思賴在我頭上?紮依娜多年未育,被丈夫嫌棄,她迫於無奈求助於我,我出於同情與她有了私情,事後也不曾虧待她,大把大把的銀子使在她身上。她家能掙下這份家業,多半靠著我的功勞。哪裏像你,隻想空手套白狼。”
王乙被他一頓搶白,無話可說。宋繼儒把頭扭向一旁,不願正眼看他們。
張長弓死皮賴臉,陪笑說:“宋兄,哈馬耶想算計我已久!他不敢害我性命,隻能圖謀錢財。錢財乃身外之物,千金散盡還複來,沒什麽可惜的。隻是紮伊娜一個弱女子,在異國他鄉漂泊難以生存,恐怕難逃哈馬耶的毒掌。人命關天,還請宋兄宅心仁厚,救她一命!”說完,不住地拱手作揖。
宋繼儒冷笑:“真看不出你倒是個多情種子!對別人的老婆都這麽關愛!”
張長弓言辭懇切:“宋兄,我跟她不過逢場作戲罷了。古話說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實在不忍心見她喪生於忘恩負義的鼠輩之手。”
“呸,一個不守婦道,一個背叛朋友,你們狼狽為奸,不要把我拖下水。”
“宋兄此言差矣!紮伊娜夫妻二人遠離故土來我大唐謀生,人生地不熟的,生意失敗後,身無分文流落街頭,隻能靠紮伊娜出賣美色為生。我乃是她第一個恩客,親眼見她身上鞭痕累累,慘不忍睹。她向我哭訴,自己本是良家婦女,被丈夫逼迫才不得不成為暗娼。我見她可憐,拿出本錢給他們開店。他們盡心盡力做了幾年,賺了些銀兩,我半賣半送把店子盤給他們。夫妻二人做了老板,更加賣力經營,曆經千辛萬苦掙下萬貫家業。我以為紮伊娜苦盡甘來,從此享福。不料,哈馬耶以她不能生育為借口,強娶了一房小妾,生下一個男孩,寶貝得如金似玉。夫妻二人為此交惡,同床異夢已久。”
“這麽說來,我倒是錯怪你了。閣下俠肝義膽,不僅救人於水火,自己經商往來也有了可靠落腳點。既能賺錢,還有免費的女人緩解旅途寂寞。閣下真是一舉多得,麵子裏子都有了。”
張長弓尷尬一笑,宋繼儒隻是缺少生活閱曆而已,可不是一個任人擺布的傻子。事情迫在眉睫,他不得不撲通跪下,連連磕頭:“宋兄,我是商人,商人無利不起早,沒有回報的生意我是不會做的。宋兄,我知道您看不起我。您怎麽羞辱我都成,隻求您救救紮伊娜,她真是個苦命女子。您自幼錦衣玉食,怎知人間疾苦?您可知底層百姓為了活下去,毫無尊嚴可言,哪裏顧得上什麽禮法?您怎能用您的那一套要求一個流落異鄉無依無靠的弱女子?”
李福見狀也撲通跪下,說:“宋兄,倉廩實才能知禮節。哈馬耶主動奉上妻子,暗地裏卻想著報複,實非良人。宋兄救救紮伊娜吧。”
他搜腸刮肚,終於又找出理由:“宋兄,老張還算有點良心,沒把我們三個當奴仆賣掉……”
宋繼儒握著拳頭,咬牙切齒,始終不理。
張長弓眼睛一瞪王乙,王乙不由腿發軟,也撲通跪下。
宋繼儒看著跪地不起的三個好友,隻得歎了口氣,縱身一躍而去。
他躡手躡腳潛入旅店,店內黑漆漆空無一人,隻聽見女人的慘叫以及皮鞭抽打皮肉的悶響。循聲而去,隻有柴房有燈光,遂偷偷潛到屋下,趴在木窗外往裏窺探。隻見哈馬耶揮舞皮鞭正在抽打紮伊娜,一個文弱少婦跪在地上哭泣著求情。哈馬耶不耐煩地飛起一腳,把少婦踹得在地上滾了幾滾,捂著肚子起不了身。
宋繼儒怒從心起,踹開房門闖了進去。哈馬耶一愣,停下手裏的皮鞭。宋繼儒看那少婦模樣及衣著,心裏明白幾分,冷笑道:“唐律規定,胡人唐人不得通婚,你居然敢私納唐女為妾,該當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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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馬耶被宋繼儒唬住,外厲內荏罵道:“要你多管閑事!”
皮鞭帶著風聲迎麵抽來,宋繼儒輕輕巧巧躲過,手指輕彈,彈出兩粒石子,正中哈馬耶膝蓋。哈馬耶雙腿酸麻,跪倒在地。宋繼儒扛起紮伊娜,大步流星欲推門而去,臨了回頭望向那位唐女。唐女眼神淒苦,迎著他的目光,猶疑片刻,轉而去攙扶哈馬耶,卻被哈馬耶粗魯推開。哈馬耶喘著粗氣,懼怕地望著宋繼儒,宋繼儒身上的凜然正氣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宋繼儒不願多費唇舌,警告說:“你既有新歡,就該善待舊愛。我不去告官,你也不可追究。”說完,扛著紮伊娜快速離開。
張長弓眉頭緊鎖,眼望無盡黑夜擔憂不已。良久,隻見宋繼儒肩扛一個鮮血淋漓的女子回來,正是可憐的紮伊娜。他把紮伊娜輕輕放在張長弓身旁,自己則一聲不吭跌坐在地,胸口起伏,皺著眉頭想心事。
張長弓顧不得考慮宋繼儒的感受,抱著紮伊娜輕聲呼喚。奄奄一息的紮伊娜在他聲聲呼喚下睜開美麗的大眼睛,慘然一笑,說:“我知道……你……一定會讓人來救我的!”說完,暈厥過去。
張長弓流淚向宋繼儒致謝,宋繼儒擺手製止,疲憊地靠在牆壁上閉目養神。他從被冤入獄後嚐遍酸甜苦辣,內心大受震撼。如果沒有張長弓的苦苦哀求,他但凡遲了一步,紮伊娜必死無疑。人性之惡,張長弓比自己見過太多,卻依然能保有一顆赤子之心。
宋繼儒想:該怎樣來定義一個人的好壞呢?他苦苦思索,不得其解。而另一個問題迫在眉睫:如今一無所有,該如何前往沙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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