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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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繼儒百思不得其解,不知白飛飛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正冥思苦想時,王乙突然捅了捅他,說:“快看,樹枝上掛著什麽?”
    原來廟門上貼了官府告示,被風吹落卡在廟旁的野棗樹枝上。王乙看不慣紮伊娜對張長弓體貼溫柔,眼睛四處打量,倒被他看見了。
    宋繼儒縱身躍起,摘下榜文,隻見上麵有李福畫像,寫了:“甘州雁門縣依奉太原府指揮司,核準渭州文字,捕捉犯人李福。如有人收藏在家宿食,與犯人同罪;若有人生擒活拿,支賞金三百兩。”蓋了官府印信,鮮紅未褪色,顯然貼在此處不過一二日。
    宋繼儒看得仔細,把榜文撕得粉碎,往空中一揚。山風吹拂,碎紙片如蝴蝶般飛舞,飛向山穀。宋繼儒苦苦思索不得其解--李福的通緝公文在甘州為何突然重視起來?他看著野棗樹,陷入沉思。
    王乙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一隻小巧機敏的蜘蛛尾部掛著一根絲線,借助風力,從一根樹枝飄蕩到另一根樹枝,細長的腿不停忙碌著,精確地織出一張八卦形狀的蛛網。蛛網閃著微光,在風中微微晃動。小小的蜘蛛守在網中央,耐心地等待獵物自投羅網。
    李福手拿兩根樹枝,上麵串著兩隻烤好的鳥雀遞給他們,問:“你們在看什麽?叫了幾遍都不吱聲。”
    兩人回過神來。宋繼儒不好意思說:“看蜘蛛織網。世界真奇妙啊,小蜘蛛織的網精巧堪比臥龍先生的八卦圖。咦,哪裏來的食物?”
    “這破廟附近好多山雀,張兄使得一手好暗器,用石子打鳥,百發百中。我和紮伊娜把打下的鳥雀打理幹淨,用火烤熟了。你們盡管吃,還有好多。”隻要能吃飽,李福就是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王乙狠狠咬了一口,眼睛斜看,見紮伊娜笑盈盈地喂著張長弓,張長弓不知說了什麽,逗得紮伊娜嬌笑不止。王乙實在沒眼看,氣呼呼罵了聲:“狗男女!不知廉恥!”
    李福不解“王兄不必如此!我看張兄對紮伊娜隻是朋友之義,沒有男女之情。你那麽在意,難道想娶紮伊娜為妻嗎?”
    王乙鬧了個大紅臉,嘟囔著說:“李兄說什麽瘋話,我堂堂大唐男兒,怎可娶胡女為妻?”
    宋繼儒笑笑,大踏步向張長弓走去。他暗自慚愧,自己有手有腳卻讓兩個受傷的人服侍。他深受宋士廉影響,視眾生平等。多日接觸下來,他對紮伊娜的人品大為改觀。李福通緝令重出江湖,他需要跟張長弓商量一下。
    紮伊娜對這位不苟言笑的貴公子又敬又怕,看見他,慌忙離開張長弓,跑去與李王二人同看蜘蛛捕食。
    張長弓笑問:“你在看什麽?看了那麽久。”
    “看蜘蛛織網。老張,你有沒有覺得我們似乎陷進一張暗網裏,任人宰割嗎?”
    張長弓一愣,問:“誰織的網?蒲州的楊縣令?他有這麽大能耐?這裏可是河西走廊,大唐塞外。”
    “他沒那麽大能耐,他背後的楊家有。當今天子對楊貴妃的寵愛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宋兄,我是商人,在商言商,從不做虧本買賣。楊家不遺餘力追殺我們,圖什麽?他們能得到什麽好處?”張長弓頓了頓,看著宋繼儒問:“我是小螻蟻,楊家多看我一眼都是多餘,難道是你家得罪了楊家?”
    宋繼儒心裏一凜,他的二舅宋士明任戶部尚書,掌管太府二十餘年,理財有道,庫倉充盈。楊釗曾為宋士明的下屬,才疏學淺,沒有真本事,多次受到斥責。後來楊釗憑著楊貴妃的關係,反而成了宋士明的頂頭上司。
    宋繼儒心想,難道是楊家想借此報複宋家?仔細一想,覺得不可信,反問:“所有矛頭都指向你和李福,你好好想想,你得罪誰了?還有李福,究竟是何來頭?為何官府對他窮追不舍?”
    張長弓吃了一驚:“官府又在通緝他?”
    宋繼儒點頭,張長弓皺起濃眉,苦惱說:“李福嘴嚴得很,從不肯吐露半點身世。要說他殺人,打死我也不信。如果說他是什麽謀逆罪臣之後,倒有那麽幾分相似。當今這世道,黑白顛倒,是非不明,被冤殺的忠臣良吏多了去,你就別追究了。”
    宋繼儒歎氣:“隻是不能再貿然前行了。我、你、李福在蒲州縣衙有案底,紮伊娜私逃夫家,我們都不便拋頭露麵。算來算去,隻能靠王乙去打探消息。可是王乙……”
    兩人不約而同歎氣,對王乙的人品實在不放心。
    一行人找了個隱秘山洞住下,委托王乙外出打探消息。一連幾日,王乙音訊全無,眾人苦苦等待,脫身不得。
    萬物皆有靈。頭幾日,張長弓還能打下幾隻鳥雀,到後來,鳥雀們一見他就飛得老遠。還有鳥雀欺辱他行動不便,飛到他頭頂拉了一泡糞就飛走,眾人又無奈又好笑。眼看彈盡糧絕,四人快要餓死,不得不各出奇招想盡辦法尋找可食之物。
    每年春天,宋家人圖個新意也會挖些野菜吃吃。宋繼儒竭力回想野菜的形狀,每日在山林裏瞎轉,扯來一些似是而非的野菜。眾人吃後,上吐下瀉,幾乎當場歸西。幾人饑一頓飽一頓,餓得眼泛綠光。
    某日,李福不知從哪抓來一隻大公雞,說是在山上抓的。紮伊娜把活雞翅膀一抓,摁在地上,腳踩雞脖,用力一拔,雞頭掉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雞脖子往張長弓嘴裏一塞,命令道:“喝!不許浪費!”
    張長弓哪敢違抗,咕嚕嚕地吸幹雞血,呸地一聲吐掉粘在嘴唇上的雞毛
    紮伊娜奪過死雞,徒手拔毛,拔得幹幹淨淨,然後從肛門處徒手撕雞,把內髒掏空,再把公雞撕成幾大塊放在火上烤。三個大男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她行雲流水的動作,膽顫心寒。
    張長弓抹了把冷汗,說:“看見沒有,千萬別惹女人,她們狠起來……”
    紮伊娜眼睛一瞪,罵道:“我不狠,你們吃屎!”
    三人嚇得一縮脖子,不敢吭聲。那日,四人難得吃頓飽飯,懷著慚愧打著飽嗝,勉強保住性命。
    山腳下農家打鳴的公雞越來越少,李福的手腳越伸越長,終於在某夜被憤怒的村民團團圍住,胖揍一頓後關進柴房。恰巧王乙帶著一位青年軍官在村裏借宿,聽見動靜鬧得挺大,於是起身查看。裏正看見軍官,忙領著他去柴房指認小偷。
    那軍官走進柴房,見到李福,立即關上房門,不許任何人進入。不知二人在柴房做了什麽,隻聽李福淒厲的哭喊,一聲比一聲高,夾雜著劈劈啪啪扭打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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