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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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道士安排,張德福認張吉為螟蛉義子,脫去奴籍,正式入了家譜。張府下人都尊稱他為長公子,尊稱張長弓是小公子。他們沒有回揚州,而是直接去了西域。玉門關外,布爾罕叔侄帶領著張家的駝隊靜靜等待他們的小主人。
    那年正是天寶四年。大唐皇帝李隆基正式冊立兒媳婦楊玉環為貴妃,寵冠後宮。曾經的妻子變成後母,麵對一日殺三子的冷酷父親,壽王戰戰兢兢,不敢表現出絲毫不滿。他有兩個母不詳的孩子,被強行送到一個隱秘之地撫養,不得與任何親人接觸。不過,楊玉環的娘家欣喜若狂,兄弟姐妹們一步登天,皆獲賜宅第於京師,權傾天下,寵貴無比。其遠房族兄楊國忠儀表豐美,言對敏捷,得諸楊引見,隨供奉官出入禁中。一年不到,就進入朝廷中樞,成為肱骨重臣。
    李隆基好大喜功,開疆辟土沒有止境。大唐因此崇武,且國力正處於鼎盛時期。張吉從軍,在姐夫高仙芝麾下任職。高仙芝把張吉當兒子看待,悉心教導栽培。張吉天生神力,武藝超群,勇而有謀,為人忠誠謙遜,淳樸謹慎,在軍中很快聲名鵲起。
    張長弓慢慢接手父親的生意。他仗義疏財,豪爽不拘小節,又學會六番語言,遊走於草原各部落中,如魚得水。
    高仙草信奉道家。張家在揚州的觀音山為她建了一所道觀,取名仙草觀。她修身養性之餘,酷愛下棋。她棋藝精湛,為人好勝,酷愛清談。道友香客來訪,她技癢難耐,總忍不住與人較量一番,從無敗績,不過兩年就名滿揚州。
    遠在京城的皇帝聽說她的名頭,特地下旨召見。她沒有辜負道士的精心栽培,麵對天下最有權勢的人也毫不怯場,落落大方,從容應對,一舉一動間,盡顯名士風采。
    李隆基大喜,與她對弈後,更讚不絕口,心血來潮,大筆一揮,寫下“天下第一聖手”的墨寶相贈。
    皇帝喜歡打馬球,但對皇宮內馬廄飼養的禦馬並不滿意。在與高仙草閑談中,得知她自幼寄養在張府,而張家世代養馬,特別善於相馬。於是對她說:“我想要好馬很久了,不知道有誰精通相馬之術?”
    本以為她會推薦張德福,誰知她卻說:“我聽說當今的丞相李大人擅長相馬之術。”
    皇帝大笑:“我曾經與李首輔談及他所學的旁門技藝,沒有聽說他精通相馬之術。你從哪裏得知的?”
    “張姻伯曾經押送馬匹到長安,每日在丞相府外等候召見。數月裏,見丞相所用的馬都是好馬,因此知道丞相必然知曉相馬之術。”
    皇帝笑著轉移了話題,暗地裏卻派密探打聽真假。得知各地上貢的禦馬都要先經過李林甫挑選,挑剩的馬才會送到皇宮馬廄。再細察,馬匹不過是冰山一角,所有給皇帝的貢品,最好的東西都被李府截留,其餘的才會送到皇宮。
    精明的李隆基深諳“以分治之”的權術,隱忍不發,卻在與楊國忠玩樗蒲時漫不經心透露了不滿。善於察言觀色的楊國忠立即明白其中之意。
    李林甫當初覺得楊國忠是個庸才無法威脅自己的相位,又因他是貴妃的族兄,於是刻意提拔他來對付政敵。可是,隨著楊貴妃越發受寵,楊國忠也越發受皇帝重用,漸漸起了取代李林甫的心思。李林甫老奸巨猾,楊國忠屢次處於下風,如今見皇帝對李林甫起了戒心,喜不自禁。他得知是高仙草口無遮攔說出真相,於是以皇帝的名義囑咐高仙草觀察吏治,體驗民情,遇事可直接上書稟報。
    高仙草年輕氣盛,眼見江南一帶土地兼並日趨嚴重,大量農民流離失所成為了“逃戶”。於是慷慨上書,信中臧否的官吏,均獲皇帝準許。一時間,她憑一言即可左右江淮一帶官員的升遷貶謫。作為對她的回報,朝廷讓張家壟斷了大部分軍馬的生意。
    俗話說,運去金成鐵,時來鐵似金。高仙草七竅玲瓏心,在受到皇帝接見時,趁機把哥哥高仙芝卓越的軍事才能狠狠誇讚一番。彼時,高仙芝在安西四鎮節度使田仁琬麾下任職,,但因異族身份一直未獲得重用。多虧妹妹的舉薦,他得到皇帝信任。
    天寶六年公元747年)三月,唐朝和西南吐蕃等交惡,皇帝派高仙芝出征攻打小勃律。足智多謀的高仙芝采用長途奔襲,分進合擊的方式,以高超的山地行軍技巧率領部隊翻越帕米爾高原,出其不意地出現在敵人麵前,平定小勃律國,俘虜其國王。帕米爾以南地區的拂菻、大食及各胡族共七十二國大受震懾,紛紛投降歸附。這些國家的歸順,有效遏製了吐蕃的前進,大唐的影響力擴展到裏海以南。這場戰爭曆時半年,於九月大獲全勝,高仙芝成為英雄,接替上司任四鎮節度使。張吉也因功被授任疊州戍主,並任四鎮都知兵馬使判官。
    喜報傳到揚州,全城轟動,再沒人敢指著張德福的背影喊馬販子。
    是時候算算舊賬了。
    年底,弱冠之年的張長弓隨姐夫、兄長從大漠回到揚州過年。高仙芝、張吉騎馬巡遊揚州,百姓簞食壺漿迎接大唐的英雄。張長弓卻坐在賭桌前,輕蔑地看著昔日的債主們。他們眼神恐懼,惴惴不安,搖骰子的手害怕地顫抖。
    時間把那個瘦弱的少年,如過街老鼠的少年,打磨成威風凜凜的壯漢。西北的風刀霜劍給了張長弓百折不撓的意誌和強健的體魄,即使隔著衣服,全身肌肉線條依然隱約可見。微微敞開的胸口,發達的胸肌猶如兩座小山丘般隆起。
    攻守易形也。
    深諳作弊手段的張長弓,把一對寒光閃閃的短劍往賭桌上一插,冷冷說:“誰敢作弊,老子宰了他。”
    荷官嚇得直哆嗦。
    揚州城大大小小的賭坊,都留下過張長弓的身影。他隻贏不輸,漸漸成為揚州城裏大大小小賭坊的股東,單是抽水提成就賺得盆滿缽滿,人稱揚州賭王。
    他享受賭博的樂趣,也喜歡流連於煙花場所。嘴巴甜的像蜜,可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拍拍屁股就走,從不拖泥帶水。他瞧不上這些庸脂俗粉,心裏隻有那位驚豔了少年時光的紅衣少女。他常常想起她,派人四處打聽,卻毫無線索。
    他和張吉回到學藝的道觀。庭院鬆柏參天,地上積著厚厚的鬆針。道觀坍塌了,殘垣斷壁裏麵住著狐狸一家四口。一別經年,道士再沒任何消息,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
    二人灑淚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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