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逼婚
字數:3646 加入書籤
成年的張長弓懂得了道士的好,思念無可抑製,於是向高仙草打探道士消息。
高仙草勃然大怒。她認定都是張長弓好色得罪道士,連累自己也多年不能見到師尊。如今自己名滿天下,人稱“仙草道姑”,她多希望道士能以她為榮。
都怪張長弓。
高仙草咬牙切齒,掄起棋盤惡狠狠砸向他。
張長弓抱頭鼠竄。在遼闊的西北大漠,哪怕麵對十倍於自己的盜馬賊,他都勇氣十足,從不退縮。唯獨麵對高仙草,他習慣性瑟瑟發抖。
高仙草在房裏跺腳大罵。
人人都知道她是端莊賢淑,秀外慧中的才女。隻有張長弓和張吉知道她的本色。張吉遠在邊疆,隻剩張長弓獨自麵對她的潑辣。
唉,命中克星。
天寶九年公元750年),高仙芝先後擊破揭師國,石國,俘虜了國王及及其部眾。他入朝覲見皇帝,加特進,兼左金吾衛大將軍正員,一個兒子也被授予五品官。同時任安西副都護,四鎮都兵馬使。張吉因功任節度判官,賜紫金魚袋。有他們做後盾,張長弓縱橫天山南北,來去自如,富比王侯,成為揚州首富。
三人對高仙草無限寵愛。高仙草誌得意滿,指點江山,大有舍我其誰的豪邁。
某日,有人送了一封信到仙草觀。高仙草拆開信,一個寫滿符文的紅色木牌掉在地上。高仙草的眼睛亮了。
這是道士的信,信裏委婉勸導高仙草不要參與政事,希望她能盡快嫁給張長弓,婚後老老實實呆在家裏相夫教子,不要再拋頭露麵。
高仙草百般不情願。她對張長弓了如指掌,浪子再回頭也是浪子,跳不出酒色財氣四堵牆。張德福對道士的提議感激涕零,高仙草是他夢寐以求,不敢奢望的兒媳婦。他親口許諾,高仙草嫁給張長弓後,所有大小事情均由高仙草當家作主,張長弓膽敢違背,家法伺候。高仙芝夫婦和張吉都極力讚成這門親事。高仙草總不能一輩子當女道士,嫁給親上加親的張長弓再合適不過。高仙草終身有靠,張家的家私也有了可靠繼承人。
這門婚事隻有新郎新娘不滿意,由兄妹情轉變為夫妻情,兩人都別扭。
張長弓嚇得立即拋開揚州的膏粱錦繡,一溜煙遠遁大漠。他在遼闊無垠的草原盡情享受著無拘無束的單身漢生活,得意過頭騎馬時摔斷腿,被哥哥張吉強行押送回揚州養傷。高仙草忍氣吞聲,離開自己的道觀,住進張府悉心照料他,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
揚州的家溫暖舒適,枕衾被褥精美華貴,珍饈佳肴層出不窮。張長功無心享受,太清楚高仙草的為人,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問未婚妻:“你喜歡我什麽?我改。”
高仙草流著淚,說:“我喜歡你活著。”
張長弓氣得半死。他嚴重懷疑道士的信是高仙草偽造的;高仙草嚴重懷疑張長弓的傷是偽裝的。兩人互不信任,互相傷害。
張長弓心裏打鼓,看著黑乎乎的藥汁,趁高仙草不注意,偷偷倒進床頭花盆裏。花盆裏種著高仙草最喜歡的蘭花,是道士陪著她在深山老林裏親手挖的,養了多年,被張長弓一碗滾燙藥汁害死。
高仙草氣得把藥碗砸到張長弓的斷腿處。張長弓痛得直叫喚,以此為借口,住進妓院再不回家。他傷重無法享用美色就通宵達旦賭博,內心絕望無比。甚至自暴自棄想,若父親再逼他娶高仙草,他就變回從前的浪子。
他對紅衣少女還念念不忘。可是,他和高仙草都二十有餘,同齡人的孩子已會打醬油。張德福把生意交給兒子打理後,整日無所事事,看見別人的孫兒,饞的直流口水。張長弓躲進煙花之地,高仙草再厲害也不能把他怎麽樣。於是,一輩子忠厚老實,迂腐木訥的張德福不顧老臉,親自來妓院抓逆子。妓院的姑娘們按照張長弓吩咐,穿著暴露衣衫,言語孟浪,百般挑逗逼迫張德福,把他團團圍住,胡亂拉扯他的衣袍。
張德福嚇得赬顏徹頸,汗珠下滴,奮力擠出脂粉堆,落荒而逃。他狼狽不堪,出門時被門檻絆倒,摔了個狗啃屎,半天爬不起來,直到布爾罕叔侄把他抬走。張德福氣倒在床,夜裏從夢中驚醒。夢裏殺聲震天,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腥浪滔天中,他看見張長弓荒誕不經的臉。張長弓挽弓射箭,箭矢帶著寒氣向自己迎麵射來……他猛地從床上坐起,想叫卻張大嘴巴發不出聲,暗自叫苦。
張德福中風的消息傳到妓院時,張長弓正單腿站立賭桌旁,另一條腿踩在凳子上,雙手搖著骰子,吆五喝六,與一幫狐朋狗友賭得正酣。紅燭搖曳,他贏下的銅錢在賭桌上堆成一個小山坡,發出暗綠光芒。管家布爾罕和侄兒烏爾特垂手側立,靜候吩咐。
張長弓表情輕鬆,懶散坐下。有別於江南水鄉的白淨秀氣,他體軀豐偉,十分雄武,即使坐下也高出旁人一頭,令人栗栗敬畏。西風烈日給予他一身古銅色肌膚,看上去世故老練,精明的眼眸有著遠超二十三歲年紀的銳利目光。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他盯著手裏的牌九,拖長聲音,滿不在乎問:“真的嗎?昨兒他來這裏找我時還聲如洪鍾,中氣十足。樓板差點沒被他掀翻,我的耳朵現在還嗡嗡響呢。”
想起昨晚鬧劇,眾人都笑了。
牛高馬大的張長弓襯得他身旁的小蠻越發嬌小玲瓏。小蠻滾進他懷裏,纖纖玉手捏著手絹,嬌笑說:“定是真的了,誰會無緣無故咒自己。”纖纖玉手拈起一個紅棗塞進張長弓嘴裏。
張長弓摟過小蠻的腰,鼻子冷哼一聲,撲地一聲把棗核吐得老遠,撇嘴說:“你們別看我老子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他肚裏的彎彎繞繞比誰都多。”他指著擱在凳子上的腿,說:“年前我到突厥買馬,一時興起,跟英武可汗阿史那·杜平賽馬,不小心從馬上摔下來,斷腿至今未愈。他非說我裝瘸,天天逼我成親,天底下哪有這種老子?”
“少爺,是真的。老爺臉也歪了,話也說不清楚……”布爾罕心疼不已。他是突厥人,相貌凶惡,為人卻和善,忠心耿耿跟隨主人多年,最受張家信任。
他的侄兒烏爾特與他生得極為相似,隻是更年輕更魁梧些。他粗聲粗氣說:“少爺,您快回家看看老爺吧。老年人中風偏癱,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站起來?也不知能不能挨過今年……”
“住口!漢人規矩,要說吉祥話!”張長弓憤怒打斷他,一把推開懷中美人,細長的眼睛瞪得溜圓,騰地站起。傷腿的劇痛又讓他頹然坐下,額頭直冒冷汗。布爾罕叔侄忙伸出一條臂膊來,兩邊架起張長弓向門口走去。
小蠻追問:“張公子,您的錢……”
“分了吧。”張長弓不耐煩地揮揮手。
賭桌上的人群一陣歡呼,蜂擁搶奪銅錢。
張長弓一瘸一拐回到家,看見躺在床上的父親--肥頭大耳的臉上,眼斜了,嘴歪了,仆人喂的糖水順著嘴角流下來,胸前濕噠噠一片。
張長弓愣了愣,眼角流下淚來。婚事刻不容緩,他不希望父親帶著任何遺憾離開人世。
喜歡大漠群英傳請大家收藏:()大漠群英傳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