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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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雪兒忙不迭解釋說馬受驚導致自己墜馬,幸遇張長弓路過搭救。
    兩兄弟不得不信。棗紅馬獨自返回時,兩人已知韓雪兒出事,嚇得雙腿發軟,急忙來找尋。隻要妹子安然無恙,什麽都不在話下。
    他們致謝後,把妹子抱回自己的座騎,聞到妹子滿口酒氣,心裏直打鼓。
    張長弓殷勤勸酒,兩人不得不喝。幾人騎馬往回走,走到半道,遇見一臉擔憂的宋繼儒。
    宋繼儒見四人同行,吃驚不已。韓崇文怕露餡,搶先解釋說帶著妹子騎馬,途中遇到張長弓就一道回來了。另外三人隨聲附和,心照不宣隱去韓雪兒中途走丟一事。宋繼儒見四人酒氣熏天,不敢深究,隻怕鬧出笑話。他酒量淺,卻不得不大口飲酒掩食。
    不多時見到高仙草。高仙草見五人喝得微醺,滿腹疑竇卻不動聲色,把剩下的馬奶酒一飲而盡,連讚好酒。
    幾人各懷鬼胎,返回蒲類城後各回各家。
    張長弓長途跋涉,風塵仆仆。回到醉歸樓,沐浴更衣後,敞著胸口,半躺在床上把玩著心愛的鴛鴦劍,愁緒萬千。
    高仙草抱貓推門而入,東拉西扯敘述著別後情形。任她旁敲側擊或單刀直入,張長弓對自己幹了什麽守口如瓶。
    “你我一向無話不談,如此隱瞞,定是做了見不得人的醜事!”高仙草氣得大罵,見他胸口處傷痕已結血痂,一圈齒痕似女子櫻桃小口,頓時醒悟,生氣說:“難怪不敢說,原來私會火鳳凰了。我勸你早些跟她了斷,他們收留逃卒,糾結一幫無賴地痞在沙漠搶掠過往客商,大大影響了蒲類的客源,韓崇靖已決心剿滅他們。他的叔叔們明日回城,韓擒豹手裏有兵,此事很快會提上日程。”
    張長弓懶洋洋說:“我跟火鳳凰不過逢場作戲而已,早斷了。”他不願就此事過多糾纏,問起逍遙苑大樓進度,高仙草趁機告訴韓崇靖大興土木振興蒲類的計劃。
    張長弓拍手稱快,興奮不已,說:“跟聰明人合作就是痛快!我曾多次勸說韓擒彘要搞好蒲類基礎設施,他一味貪吝,鐵公雞一毛不拔,導致蒲類日趨破敗。沒有梧桐樹,哪來金鳳凰?韓崇靖是宗主身份,又用韓擒豹來壓,韓擒彘不得不從。這筆錢我出了,算是給韓雪兒的聘禮。”
    高仙草驚得抓住陽春的皮毛,痛得陽春喵喵亂叫,她問到:“你怎會冒出如此奇怪想法?你和韓雪兒根本是兩路人啊!還有顧易之,雖然不自量力,論家世模樣也好過你呀!”
    張長弓從床上驚坐起,前有張吉威脅,後院又起火,群狼環伺,自己想抱得美人歸談何容易?顧易之自從認回父親後,以官宦子弟自居,舉止做派處處模仿宋繼儒。他本是戲子出身,最善模仿,遠來西域一番洗白後,回到揚州,誰還記得他的過去?就算知道,赫赫官威下,誰敢再提?
    張長弓聽說顧易之在韓氏公屋苦讀詩書,心裏有了主意。高仙草離開後,他火速喚來烏爾特,叮囑他速去找火鳳凰,告知其官兵將來圍剿一事。
    烏爾特哭喪著臉,說:“從前都是叔叔領著去的,嬸嬸把叔叔扣押在部落裏,我剛剛逃出來。茫茫戈壁灘,我到哪裏去找火鳳凰?”
    張長弓知道他有些癡傻,歎氣說:“官兵圍剿沒那麽快,你先去找布爾罕,正好有借口把他從你嬸嬸的魔掌中解救出來。你絲毫不知變通,真該早點給你娶房媳婦,讓她隨時提點你。”
    提到娶妻,烏爾特畏如洪水猛獸,說:“我一輩子不娶妻,我才不要像我叔叔那樣。”說著,一溜煙跑了。
    張長弓想起布爾罕夫人的凶悍狡詐,又想到韓雪兒的嬌憨溫柔,不由咧嘴笑了。他不顧勞累,決定去公屋探探情敵虛實。大唐最富裕城市,除了長安,益州第一,揚州第二。顧易之之父盤踞揚州多年,老謀深算,不容小覷。張長弓不敢得罪顧懷恩,隻得另辟蹊徑。
    皓月當空,寒星寥落,遠近山水幽暗模糊,公屋寧靜安詳,隻有東西兩頭廂房各亮著燈光,窗紗上分別映著一男一女兩個身影,均在捧卷苦讀。
    張長弓看得真切,心裏詫異。他熟門熟路,先輕叩韓鶯兒的窗戶。綠紗窗開了一線,露出韓鶯兒半邊俏臉。
    “張公子深夜來訪,有何貴幹?”問話不冷不熱,全無昔日熱忱。
    張長弓一眼瞥去,見韓鶯兒閨房大為不同,恰似一廂靜謐的書齋。房間粉刷得雪白,正中垂下一軸工筆仕女圖綠芭蕉葉下,一位女子在讀書。兩旁各一副灑金對聯,上書“芭蕉分綠上窗紗,日長睡起看閑書”。東牆兩根條凳搭成的板床換成了黑色雕花架子床,配著綠色帷幔,綠色緞麵枕衾,一個女子臉朝裏正在酣睡。南牆是一排黑色書架,書籍羅列,最上一層堆積著畫軸。窗下是一個大書案,書案上擺列著文房四寶,一卷《女誡》攤開在韓鶯兒麵前。
    “你家有外人不方便,你出來,我們說說貼己話。”張長弓低聲懇求。
    誰知韓鶯兒並不領情,反而關了窗戶,低聲說道:“張公子,我昔日做那營生是迫不得已,如今得宗主搭救,脫離苦海,自當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小姐派人為我布置新房,又派來詩詩姐姐教我讀書寫字。詩詩姐的父親曾在韓將軍麾下當虞侯,是一個非常注重嚴格訓練的正統人物。我跟她們相處久了,才知道一個女人該如何生存才會更有意義和價值。小姐對我期望殷殷,我如再不自重,豈非豬狗不如?您請回吧,韓虞侯就住在西廂房,統管這裏所有人。我的房間不許任何男人靠近,您請謹言慎行。”
    張長弓呆立片刻,轉頭去找顧易之。來到西廂房,見一溜大通鋪上橫七豎八睡滿人,鼾聲此起彼伏。顧易之和幾個年輕後生就著油燈還在苦讀,偶爾互相詢問不認識的字。韓遠河披衣坐在床頭,讚許地看著眾人。
    張長弓曾與韓遠河交過手,自認占不到便宜。他審時度勢,不想自討沒趣,於是悄悄離開韓氏公屋,正如他悄悄地來。黑沉的天空彩雲追月,皎皎明月慢慢幻化成道士慈祥而嚴肅的臉,他突然發現自己淚流滿麵。公學堂裏眾人如饑似渴學習的模樣讓他想起在道觀學習的日子,如今,張吉功成名就,威名顯赫,而自己還是一個被人瞧不起的馬販子。
    張長弓平生第一次有了建功立業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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