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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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塔拉的警告,張長弓鄭重其事說:“我辦事,你放心!孰輕孰重,我還是掂量得清。就算沒有寶馬贈送,我也願意幫忙。韓擒虎的兒子韓崇靖破壞了我在蒲類的生意,還強迫我拿錢修建各項工程,我早有心除掉他,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如今借可汗之手羞辱韓氏,我求之不得。”
他頓了頓,嬉皮笑臉說:“雖然如此,你能不能跟可汗說,如果我成功勸說了韓雪兒,就把阿依穆賜給我?不然,再賞賜點黃金也好!”
塔拉一副了然於心的表情,笑罵:“你呀,不愧是商人,真會漫天要價!行,我幫你去問可汗。”
塔拉離開後,張長弓神情變得嚴肅。
布爾罕撓頭苦惱不已,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明明是吉利可汗不服大唐管製,頻頻騷擾邊境。韓擒虎身為安西大都督,負有守衛國土,保護境內臣民生命財物重任,怎麽到塔拉嘴裏竟成了燒殺搶掠的暴徒?主人,你現在知道我過的是什麽日子了吧。”
張長弓深表同情。他遞個眼色,布爾罕叔侄迅速往外偷偷張望,稟告說附近無人。三人俯首低語,商定烏爾特動身出發前往蒲類報信,布爾罕留下監視塔拉,打探消息。
布爾罕叔侄離開後,張長弓看著懷裏的韓雪兒陷入沉思。如今身陷異族腹地,自己該如何帶著心愛的女人逃出牢籠?
懷裏的韓雪兒動了動,如夢中睡覺一般爬將起來,掙脫男人的懷抱,爬到地毯另一頭,惶恐地看著張長弓,腦中有無數疑問。
張長弓忙把事情始末詳述一番,隻隱去自己多嘴一事。韓雪兒不肯相信,檢視自身,睡衣褶皺雖在,卻也完璧無瑕,半信半疑間,塔拉夫妻進帳來,凶神惡煞猶如兩座金剛。張長弓介紹說:“這就是布爾罕夫婦,多虧了他們,我才能救你哥哥。”
韓雪兒慌忙起身施禮致謝。布爾罕精通漢語,安慰說:“韓姑娘莫要害怕。我曾是你父親手下敗將,被俘後他饒我不死,讓我協助張老爺養馬。老爺待我甚厚,視為心腹,如家人一般。我在揚州有妻有子,早把自己當唐人。我家公子正想法救你,你且放寬心,隻要聽從他的安排,定能逢凶化吉,安然無恙。”
韓雪兒聽得明白,感激點頭。
布爾罕轉頭對塔拉說:“可敦知道你是阿史那部落的大巫師,她說以後還要仰仗你,所以向你施禮問好。”
塔拉受寵若驚。韓雪兒絕美無匹,小小年紀卻識大體,禮賢下士,將來必寵冠後宮。她忙不迭剖析忠心,指天發誓要效忠可敦。韓雪兒一句不明,看向張長弓。張長弓笑而不語,待布爾罕夫妻離開後,才不緊不慢說:“突厥的英武可汗阿史那·杜平要娶你為妻,以後你就是突厥王妃,塔拉的女主人,草原尊貴無比的可敦夫人,將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韓雪兒大驚失色,說:“我父親雖然去世,然虎死餘威在。他是堂堂大唐三品大員,我身為大臣之女,若朝廷需要我和親,國家事重,死且無恨。這樣不明不白嫁給蠻夷,實實在在是給亡父臉上抹黑。韓雪兒寧死不從!”
張長弓看她一臉嚴肅,不免好笑,說:“好死不如賴活!韓姑娘如今身陷狼窩虎穴,半點不由人。你年輕貌美,前途無限,為了看不見摸不著的名節就殉死,豈不太可惜了?”
韓雪兒斬釘截鐵說:“若是兵臨城下,韓家軍抵抗失敗,獻上妾身換取滿城老少性命,我也心甘。如今用偷雞摸狗下三濫的手段擄了我來,我為苟全性命屈從,豈不遭人嘲笑詬病,以為我韓氏家族再無血性!一死而已,何足掛哉!若能因此洗脫謠言汙名,更得我心!”
張長弓見她說得凜然,想起韓崇靖因不肯屈從楊縣令淫威幾乎被活活打死,暗自歎息。一家子的硬骨頭,死腦筋,絲毫不懂變通。換做自己或高仙草,定先假意應承,找個機會席卷財物逃之夭夭,讓阿史那·杜平人財兩空,聲名狼藉。
他笑吟吟說:“姑娘太不懂事了!父仇未報,怎能輕易赴死?十五年前,塔拉受命調配了一劑十日內必死的毒藥,接著你父親就中毒。消息層層封鎖,隻幾人知道。蟄伏在夷播海的吉利可汗恰恰在此時率十萬大軍犯唐。若沒有收到準確情報,怎會時機剛剛好?”
韓雪兒不由正襟危坐,凝神傾聽。張長弓見起作用,慢慢向前,一屁股坐在對麵,說:“你兄長韓崇靖甫到蒲類就中毒,症狀與你父親一樣,若不是我張長弓拚死相救,他早一命嗚呼。”見韓雪兒局促不安,忙說:“我不是挾恩圖報,隻是抽絲剝繭替你分析。你叔叔韓擒豹率領伊吾軍馳援南詔,將士前腳剛走,英武可汗就率人進入蒲類縣衙擄走你。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
韓雪兒醍醐灌頂,用崇拜眼神看著張長弓。張長弓心裏一蕩,隻覺熱血上湧。他竭力克製,說:“現在多好啊,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英武可汗對你一見鍾情,想娶你做可敦。你先假意答應下來,虛與委蛇,打探出你父親的死亡真相,為父兄和自己報仇。你把心放到肚子裏,你是我的小心肝,我怎舍得你嫁給別人?舍得一身剮,也會救你回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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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雪兒頻頻點頭,發現他話鋒一轉變得不正經,不禁又羞又惱,慌忙起身遠遠避開他,說:“我知道了。麻煩您讓我先梳洗一下,這個樣子如何見得人?”
“好,我這就安排衣物、人手。我曾送給塔拉幾套華服,她日漸發福,好好的新衣都壓箱底了,今日正好派上用場。”張長弓站起身向外走。
“等等,”韓雪兒叫住他,難為情地說:“我餓了。”
張長弓拍著腦門,懊惱說:“我怎麽忘了這茬?你已兩天未進飲食,可憐見的,下頜都變尖了。”他掰過韓雪兒的臉,蜻蜓點水似的在嘴唇上啄了一下,自得地吹著口哨離開。
韓雪兒氣得發抖,剛泛起的一點好感煙消雲散。自己孤立無援,隻能倚靠這個膽大妄為的浪子,不得不暫且忍耐。
張長弓雖無君子風度,做事卻靠譜,先是令人送來糕點堅果墊肚,後又送來熱氣騰騰的羊肉麵湯。韓雪兒吃得滿頭大汗,隻覺口滑腸舒,酣暢淋漓,連帶膽氣都壯了。她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女,一直被家人精心嗬護長大,突然置身險境,身邊沒有一個親人,怎能不怕?對張長弓慷慨激昂說的赴死之言,不過強弩之末罷了。
此時,日沉西山,彩霞滿天,牧民們揮鞭趕著牲口回圈,萬馬奔騰,蹄聲如滾滾潮水,激蕩起滿天黃塵。無數潔白的帳篷錯落有致地散落在廣大的草原上,如同大海上潔白的浪花。張長弓和阿史那·杜平騎馬盡情馳騁,看著夕陽、原野、馬群、炊煙,十分暢慰。兩人並轡回到牙帳落座,塔拉上前稟告:可賀敦在帳外等待接見。
杜平點頭說:“宣!”
門簾挑起,一位端莊華麗、雍容典雅的仕女款款而入,滿座皆驚。
韓雪兒穿著齊胸的石榴紅金絲曳地長裙,足蹬高牆履,一條黑緞寬腰帶束身,外罩大紅遍地金對襟通袖羅衫。油光發亮的一頭烏雲向後梳攏,上麵簪著朵金絲繡邊的碩大牡丹花,楚腰蠐領,修長挺拔。她輕邁蓮步,白玉般的雙耳下紅寶石耳墜輕輕搖曳,身上長長的白紗披帛隨風擺動,如弱風拂柳,搖曳生姿。行至案幾前,盈盈下拜,吐音如流水滴幽泉,黃鶯鳴山穀。
英武可汗不待翻譯,步下台階,攙起同坐了,含笑凝視。韓雪兒不敢反抗,兩頰蒸霞般緋紅,輕掃一眼張長弓,側身坐下,難為情地垂首。羞怯不安,柔弱無助的模樣不知激起多少男人的保護欲。
張長弓坐在二人身後擔任翻譯,見韓雪兒白玉般的耳朵紅得像煮熟的螃蟹,隻覺嘴裏如同塞了胡桃,苦澀難言。他看見的韓雪兒一直是滿頭素白銀器,身上淡雅簡服,清素若九秋之菊,驟見她華衣錦服,彩繡輝煌,恍如神仙妃子,頓時氣血上湧,這樣的美人,怎可拱手讓人?他的手悄悄伸向靴筒裏的鴛鴦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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