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飛天神偷上青山獻上定陽王劉武周的人頭，那首級用石灰醃過，雖麵色青灰，卻依舊能辨出昔日割據一方的凶戾之氣。秦王李世民端坐帳中，接過隨從呈來的首級細看，隻見劉武周雙目圓睜，似有不甘，嘴角卻凝著一絲凝固的黑血——顯是遭了暗算，來不及呼救便已斃命。
    “好手段！”李世民將首級遞還隨從，目光落在上青山身上，眼中閃過幾分讚許，“上壯士此去雁門，竟能於劉武周重兵護衛的王府中取其首級，真不負‘飛天神偷’之名。”
    上青山躬身一笑，身形雖瘦小，眉宇間卻帶著幾分灑脫不羈“殿下謬讚了。那劉武周自恃有宋金剛為羽翼，在王府中夜夜笙歌，護衛看著嚴密，實則漏洞百出。屬下不過是趁他醉後酣睡，略施手段罷了。”
    帳內諸將聞言皆笑。秦瓊撫著長須道“上壯士莫要自謙。想那宋金剛勇猛過人，劉武周帳下亦有不少好手，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取主將首級，這份輕功與膽識，天下能及者寥寥。”
    徐茂功亦點頭附和“秦二哥所言極是。劉武周一死，其部必亂，宋金剛獨木難支，雁門指日可下。此功當記首功。”
    程咬金性子最急，早按捺不住，拍著大腿道“管他怎麽取來的，隻要這反王腦袋落地，便是大功一件！上小子，我看你身手不凡，不如留在秦王帳下，保準比跟著你那兩位師父遊山玩水痛快！”
    王君廓與牛進達亦紛紛頷首，羅士信年紀尚輕，盯著上青山腰間那柄三寸七分的短刃，眼裏滿是好奇“上大哥，你這刀子這般小巧，怎的能一刀取了劉武周的首級？”
    上青山見眾人熱絡，也不怯場，對羅士信揚了揚短刃，刃鋒在燭火下泛著冷光“羅小將軍有所不知，這刃雖短，卻淬了西域奇毒，隻需劃破皮肉，半個時辰內便會血脈凝固，任你有千斤力氣也難施展。劉武周便是被這刃劃破咽喉，連哼都沒哼一聲。”
    眾人聞言皆驚，暗自咋舌這短刃的霸道。李世民抬手止住眾人議論，目光重落回上青山身上“方才聽壯士所言，此次下山乃是奉了金頂山金老劍客與侯登山侯老俠之命？”
    “正是。”上青山斂了笑容，神色鄭重起來，“家師金老劍客與侯老俠近年遍曆天下，見中原大地因戰亂四分五裂，百姓流離失所，早已心憂不已。他們常說，天下久分必合，如今能承天命、安黎民者，非殿下莫屬。故命屬下下山，助殿下一臂之力，早日平定四海，讓百姓再不受刀兵之苦。”
    李世民聞言，起身離座，對著金頂山方向拱手一禮“金、侯二位老俠心懷天下，世民感激不盡。若能平定亂世，必不忘二位老俠之功。”說罷轉身上青山，“壯士方才提及蘇定方賢弟在河北之事，可否細說一二？”
    提及蘇定方，上青山臉上掠過一絲憂色，歎了口氣道“殿下有所不知，屬下數月前曾往河北明州，特意探望九哥蘇定方。想那蘇九哥一身武藝，胸懷韜略，本是匡扶社稷的棟梁，如今卻在明州過得如履薄冰。”
    帳內瞬間安靜下來。秦瓊與蘇定方有舊，聞言眉頭微蹙“定方賢弟怎會過得艱難？我聽聞竇建德待他不薄，委以重任啊。”
    “秦二爺有所不知。”上青山搖頭道，“竇建德雖有帝王之誌，寬仁待民，卻耳根子軟，偏信小人。他手下那劉黑闥，本是個潑皮出身，靠著幾分勇力得了重用，卻整日惦記著蘇九哥的兵權。還有那梁廷芳、杜建芳、蔡廷芳三個匹夫，號稱‘三方將’，實則是劉黑闥的爪牙，整日在竇建德麵前搬弄是非，說九哥是降將，心懷二誌。”
    徐茂功聞言沉吟道“那‘三方將’我亦有所耳聞，皆是趨炎附勢之輩，無甚真本事，卻極善鑽營。劉黑闥更是野心勃勃，恐早有不臣之心。”
    “可不是嘛！”上青山越說越氣，聲音也高了幾分，“九哥在明州駐守，麾下兵馬不過三千，糧草時常被克扣，連軍械都配不齊。他嶽父一家本是明州望族，也被劉黑闥尋了個由頭，奪了不少田產。九嫂身懷六甲，還要為生計操勞，九哥空有報國之心，卻處處受製，整日愁眉不展。”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又道“幸得靈境靈先生在竇建德麵前時常維護。那靈先生是竇建德的謀士，素有賢名，知九哥是棟梁之才，屢次在竇建德麵前力證其忠，才讓九哥勉強保住性命。可即便如此，九哥仍是鬱鬱不得誌，我見他時，鬢角竟已添了不少白發，哪還有當年在瓦崗時的英氣？”
    帳內諸將聽得唏噓不已。秦瓊歎道“定方年少成名，一身武藝與韜略不輸於我等，如今竟落得這般境地，實在令人痛心。”
    程咬金怒目圓睜，按著腰間的斧頭道“那劉黑闥與三個狗娘養的‘芳’，竟敢如此欺辱我兄弟！待俺老程領兵殺到河北，定將他們剁成肉醬！”
    李世民默立片刻，目光掃過帳內諸將，沉聲道“河北乃中原要地，竇建德雖稱雄一時，卻不能知人善任，重用奸佞，已然失了民心。上壯士所言，正應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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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茂功上前一步，拱手道“殿下所言極是。如今劉武周已除，關中已定，我軍當乘勢東進，先取河北，再圖中原。蘇定方在河北素有威望，若能招其來歸，必能事半功倍。”
    “茂功之言正合我意。”李世民點頭道，“定方是忠勇之士，隻因明珠暗投，才不得施展。我若能以誠相待，許其重任，他必能為我所用。”
    他轉向上青山，問道“上壯士既與定方有舊，且熟悉河北地形，若派你再往明州，聯絡定方，告知我招納之意，可願前往？”
    上青山慨然應道“殿下有命，屬下萬死不辭！隻是那劉黑闥對九哥監視甚嚴，我若貿然前往，恐會打草驚蛇，反害了九哥。”
    秦瓊道“此事不難。可先派細作潛入明州，暗中聯絡靈境先生，托他轉告白蘇定方，待其有歸降之意，我軍再出兵河北，裏應外合，既可救定方於水火，又能一舉平定河北。”
    徐茂功補充道“秦二哥之計甚妙。且竇建德與王世充素有嫌隙，我軍可先遣使往洛陽，穩住王世充，使其不敢輕易出兵援助竇建德，再集中兵力征討河北，必能一舉成功。”
    李世民聞言，目光漸亮，在帳內踱了幾步，朗聲道“好！便依二位之計。徐先生即刻修書，派得力細作送往明州，聯絡靈境先生與蘇定方。秦二哥、程四哥、王五爺、牛六爺，你們即刻整肅兵馬，待細作傳回消息，便隨我兵發河北！”
    “謹遵殿下號令！”諸將領命，聲震帳外。
    上青山看著帳內群情激昂的景象，嘴角露出笑意。他知道，河北的天，很快就要變了。而他的九哥蘇定方，也終將擺脫困境，在這亂世之中，尋到真正能施展抱負的天地。
    正是神偷獻首定雁門，帳內初議河北策。且看下回，細作潛行明州路，靈境先生如何暗通款曲，蘇定方又將麵臨怎樣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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