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梯內的藍光忽明忽暗，像是將熄的鬼火。
    林九歌左肩的傷口傳來火辣辣的疼，逆鱗劍的血紋正沿著肌理往心髒爬，每爬一寸，他便覺得渾身的靈力都被抽走一分。
    柳如煙攥著他的衣袖，指尖沁著冷汗；陳風蹲在地上，正用匕首在青石板上刻著什麽，額角的汗珠砸在石麵，濺起細碎的鹽花；王霸天扛著玄鐵刀擋在最前，刀身映出後方越來越清晰的白骨輪廓——神秘人已經撬開了封印裂縫，骨刺刮擦石壁的聲響，像極了催命的喪鍾。
    "半炷香。"林九歌咬著牙重複周老的遺言。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鐵鏈拖地的悶響，目光掃過階梯盡頭那座青銅封印。
    說是封印，倒更像一座嵌在石壁裏的青銅祭壇，表麵爬滿鏽跡斑斑的符文，正中央三個鑰匙孔呈三角排列，下方還有個巴掌大的凹槽，應該是放引子的位置。
    "陳風！"林九歌突然低喝。
    正刻陣紋的青年猛地抬頭，眼底還帶著方才被踢進階梯時的狼狽："怎、怎麽？"
    "你擅長的困仙陣，能撐多久？"林九歌指了指後方逐漸逼近的白骨身影。
    那神秘人的骨刺上還滴著黑血，每走一步，地麵便裂開蛛網似的紋路。
    陳風的喉結動了動。
    他本是隱世奇門一脈的棄徒，最擅長用陣紋困敵，但此刻青石板上的陣紋才刻了一半，靈氣又因方才逃遁消耗大半。
    可當他對上林九歌泛紅的眼睛——那是逆鱗劍血紋侵蝕到經脈的征兆——突然就咬碎了猶豫："最多三息！"
    "夠了。"林九歌扯下腰間的儲物袋拋過去，"裏麵有三枚聚靈珠，捏碎了灌進陣紋。"
    陳風接住儲物袋的瞬間，神秘人的嘶吼已經近在咫尺。
    他指尖翻飛，將三枚靈光流轉的珠子按進陣紋節點，咬破指尖在陣眼處點了血。
    青石板上的刻痕驟然亮起金光，像是一張金色大網"唰"地罩向後方。
    "走！"林九歌拽著柳如煙衝向青銅祭壇。
    他能感覺到身後傳來"哢嚓"一聲，是神秘人的骨刺刺穿了困仙陣的金光，但三息時間，足夠他摸到祭壇邊緣的符文。
    那些符文歪歪扭扭，像被蟲蛀過的竹簡，卻讓林九歌心頭一跳——這紋路的走向，竟與他修煉的《幻天訣》第三層靈圖如出一轍！
    周老臨死前結印指向階梯深處，難道是在提示這個？
    "如煙，取我懷裏的星隕木。"林九歌頭也不回。
    柳如煙立刻從他衣襟裏摸出一截黑黢黢的木頭——那是前日在藥廬替蘇夜白采藥時意外得到的，當時隻覺得材質特殊，此刻卻正好契合祭壇下方的凹槽。
    "王霸天！"林九歌又喊，"你玄鐵刀上的血晶，借我！"
    那殺手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反手抽出刀身。
    刀背嵌著的三顆猩紅血晶"叮"地落在林九歌掌心。
    他將血晶分別按進三個鑰匙孔，星隕木嚴絲合縫卡進凹槽。
    指尖抵在祭壇中央，按照《幻天訣》的運行路線運轉靈力——第一層引氣入體，第二層聚靈成刃，第三層...
    "轟！"
    青銅祭壇突然震顫起來。
    鏽跡簌簌剝落，露出底下泛著幽藍的真紋，那些紋路竟順著林九歌的指尖爬上他手臂，像是活過來的靈蛇。
    柳如煙驚呼一聲，卻見林九歌的表情從緊繃轉為狂喜——他能感覺到，祭壇正在回應他的靈力，像是久閉的門終於找到了鑰匙。
    "要開了！"陳風的聲音帶著顫。
    他的困仙陣已經徹底破碎，神秘人半邊身子都卡在陣紋殘光裏，骨刺上的黑血滴在金紋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但就在這時，青銅祭壇的藍光驟然暴漲！
    林九歌隻覺掌心一燙，三枚血晶突然爆成血霧，星隕木也泛起詭異的紅光。
    他耳邊響起周老的聲音："引子需得是至純至邪之物，星隕木吸盡了秘境怨氣，血晶是殺了百位修士的凶物..."
    "不好！"林九歌瞳孔驟縮。
    他終於明白周老為何說隻剩半炷香——祭壇開啟需要的，根本不是單純的靈力，而是用時間催化引子的邪性！
    此刻星隕木和血晶的邪力已經覺醒，正順著他的經脈往心髒鑽，與逆鱗劍的血紋糾纏成一團。
    "九歌！"柳如煙撲過來要扶他，卻被一道黑芒掀翻在地。
    神秘人終於掙脫了困仙陣，白骨手掌穿透林九歌的右肩，直接攥住了祭壇邊緣。
    他殘魂眼裏的紅光幾乎要燒穿林九歌的魂魄："敢動我的封印...我要把你煉成血奴！"
    劇痛讓林九歌咬碎了舌尖。
    血腥味在口中炸開的瞬間，他突然看清了神秘人白骨下的輪廓——那分明是具被邪力強行拚湊的屍體，殘魂裏翻湧的黑霧，和祭壇下即將湧出的邪惡力量，竟是同一種氣息！
    "原來你隻是個容器。"林九歌突然笑了。
    他吐出一口黑血，逆鱗劍的血紋猛地竄上手臂，在掌心凝聚成一把血色小劍。"既然你要吸收這股邪力，那我就送你個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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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反手握住逆鱗劍，血紋小劍"噗"地刺進神秘人的殘魂眼。
    與此同時，青銅祭壇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封印徹底開啟了！
    黑色的邪惡力量如洪水般從祭壇下湧出，裹著腐臭的腥氣，瞬間吞沒了整個階梯。
    神秘人發出狂喜的嘶吼，白骨上的孔洞開始瘋狂吸收黑霧，可他沒注意到，林九歌的逆鱗劍正隨著黑霧的流動，將一道血色紋路打進了他的殘魂裏。
    "現在，給我吞！"林九歌暴喝。
    他運轉《幻天訣》第八層，靈力如狂潮般湧出，竟將漫天黑霧強行轉向，全部灌進神秘人的殘魂裏。
    神秘人的嘶吼瞬間變了調。
    他的白骨開始崩裂，殘魂眼的紅光被黑霧脹成了血球，原本吸收邪力的孔洞此刻成了噴血的泉眼。"你...你做了什麽？！"
    "你不是想吞噬邪力嗎？"林九歌抹去嘴角的血，逆鱗劍的血紋已經爬滿半邊臉，卻讓他的眼神更亮了，"我隻是幫你，把該屬於你的，全吃下去。"
    最後一聲慘叫撕裂了階梯的空氣。
    神秘人的白骨"轟"地炸成齏粉，殘魂眼的紅光也徹底熄滅。
    黑色的邪惡力量失去了載體，像被戳破的氣球般"咻"地消散，隻留下滿地碎骨和焦黑的血跡。
    林九歌癱坐在地，逆鱗劍"當"地掉在腳邊。
    柳如煙哭著撲過來，用隨身攜帶的傷藥給他止血；陳風踉蹌著扶住石壁，臉上的冷汗把陣紋都衝花了；王霸天扛著刀走過來，看他的眼神多了幾分忌憚。
    就在這時，一聲蒼老的咳嗽從祭壇後方傳來。
    眾人猛地抬頭，卻見周老倚著石壁站著，身上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碎成三片的青銅古印懸浮在他掌心，正發出溫暖的金光。
    "看來，你們比我想象的更能折騰。"周老的聲音帶著笑意，可他的目光卻越過眾人，投向祭壇下深不見底的黑暗，"不過...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林九歌靠在青銅祭壇上，逆鱗劍的血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像潮水般縮回劍刃。
    他能感覺到經脈裏殘留的邪力被《幻天訣》自動煉化，一縷縷清氣順著丹田遊走，竟比尋常修煉時更精純幾分——這大概是方才強行引動邪力反哺的意外之喜。
    "九歌，傷口別碰。"柳如煙的指尖沾著淡綠色藥汁，正小心替他清理右肩的骨洞。
    藥香混著血腥氣鑽進鼻腔，林九歌這才發現她鬢角沾著碎骨渣，剛才被黑芒掀翻時撞在石壁上，額角還腫起個青包。
    他喉結動了動，想說什麽，卻被陳風的悶哼打斷。
    那擅長陣紋的青年癱坐在地，雙手撐著膝蓋直喘氣，臉上的鹽漬混著被衝花的陣紋，活像個大花臉："奶奶的...三息困仙陣耗光了我三個月的靈力，下次說什麽也不接這種玩命的活計。"話雖抱怨，眼底卻閃著興奮——能在化神境殘魂手下撐住三息，對他這個剛築基的奇門修士來說，足夠回去跟師門那群老古董炫耀百年。
    王霸天的玄鐵刀垂在腳邊，刀身上還沾著神秘人崩碎的骨粉。
    他盯著林九歌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輕蔑，反而多了幾分審視："那邪力反噬的手段...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算好了？"
    林九歌扯了扯嘴角，沒否認。
    方才逆鱗劍的血紋竄上手臂時，他突然想起係統前日簽到送的"血契術"——雖說是低級術法，卻能將自身力量打入目標體內。
    他正是借著黑霧流動的時機，把血紋裏的劍煞偷偷種進神秘人殘魂。
    那家夥以為在吞噬邪力，實則是在替他當"煉藥鼎"，把最暴戾的邪煞全淬進了劍裏。
    "都別閑聊了。"周老的聲音突然沉下來。
    他掌心的青銅古印不再發光，卻隱隱有金紋順著指尖爬向祭壇，像是在重新加固封印。"那邪力本源是千年前魔修蒼冥的殘念，我等隻是暫時封了它的宣泄口。"他渾濁的眼睛突然銳利如刀，"但方才動靜太大，怕是驚動了守在秘境之外的——"
    "什麽？"柳如煙猛地抬頭，藥瓶"啪"地掉在地上。
    "不必慌。"周老擺了擺手，古印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在眾人腳下畫出個六芒星陣，"那殘念雖未根除，卻也掀不起三百年內的風浪。"他的目光掃過林九歌腰間的逆鱗劍，語氣稍緩，"倒是你們...該去領了這秘境的機緣。"
    林九歌瞳孔微縮。
    他早聽周老提過，每個開啟核心封印的隊伍都能獲得"秘境之主"的傳承，但之前忙著應付神秘人，倒把這事忘了。
    此刻六芒星陣下的青石板正緩緩裂開，露出一條向下延伸的石階，兩側石壁嵌著夜明珠，將通道照得亮如白晝。
    "跟我來。"周老當先踏入石階，古印在前方漂浮引路。
    林九歌撿起逆鱗劍，發現劍刃上的血紋比之前更鮮豔了幾分，輕輕一顫便發出龍吟。
    柳如煙忙收起藥瓶，把他未說完的關心全化作攥緊他衣袖的手；陳風摸著腰間的陣盤，眼睛發亮——能進秘境最深處的傳承之地，就算被抽幹靈力也值了；王霸天猶豫片刻，最終扛著刀跟上，玄鐵刀與石階相碰，濺起的火星像是某種無聲的宣誓。
    石階越走越深，林九歌能感覺到周圍的靈氣越來越濃鬱，連呼吸都帶著清甜。
    他低頭看了眼掌心——那裏還留著祭壇符文的淡藍色印記，與係統簽到時浮現的光紋竟有幾分重疊。
    "周老。"他突然開口，"這傳承之地...可與仙界簽到係統有關？"
    周老腳步微頓，回頭時眼裏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到了地方，你自會明白。"
    石階盡頭的石門上，刻著三個古樸大字——"藏珍閣"。
    門後透出的靈光太過耀眼，眾人不得不眯起眼睛。
    而在那光芒最盛處，一座白玉台靜靜立著，台上放著個覆蓋紅綢的木盒。
    木盒四周，懸浮著七枚流轉著星輝的丹藥，每一枚都散發著讓化神境修士都為之震顫的氣息。
    林九歌盯著那木盒，心跳突然快了三倍。
    他能感覺到，逆鱗劍在腰間發燙，像是在回應某種召喚。
    而在石門之外，千裏外的雲頂山巔，陸孤鴻正捏碎手中的傳訊玉符。
    玉符上的血字緩緩消散，最後一個筆畫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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