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樂知的嘴角升起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看著林樂知嘴角彎起的笑意，自明林樂知就是蓄意報複，蕭以禍無奈的搖了搖頭，嘴角也染上了一抹笑意。
    兩個院落的主樓背向而對。
    牙人莊因為常年有人在此居住，所以隻有院外長滿了雜草樹木，院內也隻有這一棵榕樹，但是另一側的院落，卻到處雜草橫生，毫無章法可言，一看就是一副蕭條之景。
    隻有在高點俯視，才可通過另一側院落露出的屋頂，看出兩側的院落，形製不同，但布局相同。
    “你說……”林樂知微微起身，對比著兩側的院落說道：“這兩側的形製，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院落兩側的建築，除主屋在中間的位置，背對而建，其他的屋子全部靠東西兩側而建，然後便是直衝主屋的莊門。
    林樂知用手指在屋頂的空餘處描繪著什麽，蕭以禍跟變戲法一樣，從袖口處伸出了一把小刀遞給了林樂知。
    刀具小巧精致，刀把上還刻著一個煦字。
    “用這個吧。”
    “想不出你還隨身帶著工具，怎麽沒見你拿出來用過。”
    “防身用的，之前在玉龍村竹筏上的時候想用來著，沒想到你出現了，便沒用的上。”
    林樂知把刀子接了過來，在屋頂上刻出不算深的點代替院落中的屋子，打趣道：“要是我知道你能自己脫身，我就不會去救你了。”
    “但是你救了。”
    “確實，後悔也來不及了。”
    隨著一個個點在地上成了形，即便不用連起來，也能看出來大致的走向，林樂知和蕭以禍不約而同的看向身後的榕樹，相比了然之意，眸中更多的是震驚。
    “圖騰！”
    “是圖騰！”
    林樂知思索了片刻說道：“而且這樣的形製，我們不止在這裏見過。”
    “你是說……廢宅？”
    “沒錯，那廢宅雖是北齊的形製，院落之中也沒有背對而建的屋子，但是總體的布局卻是相同的。”
    “若我們所想沒錯，這牙人莊和廢宅的原主人，原本都是刑家的，他們處於某種原因來到了北齊，並在此隱秘之地建立了牙人莊，而後被嚴經義所取代。”
    林樂知指向另一側院落東南角的位置，接著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枯骨少年的屍骨，就是在那個位置發現的。”
    “要下去看看嗎？”蕭以禍開口問道。
    “不急，那邊看起來沒有人，但你想想剛才的那兩個人，是從哪個方向出來的，雖然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來去自如，但也不急於這一時。”
    “他們既然準備了這麽久，我們當然得看看，他們想要做什麽。”
    “會是刑家的人回來複仇嗎？”
    林樂知搖了搖頭，輕歎了一口氣說道：“不清楚，我也希望是刑家的人回來複仇，這樣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
    “聽你的語氣，這事情好像沒這麽簡單。”
    林樂知仰麵朝天躺下，看著天空中飄過的幾片雲彩，可卻沒有半分悠閑之意，“嗯，如果隻是複仇，大可以直接手刃仇人，沒必要搞得這麽神神秘秘。”
    “包括嚴經義和二當家的，也是神神秘秘的，為何好好的差事不做，跑到這荒無人煙的山溝溝裏，做這見不得人的牙人買賣。”
    “你想……若嚴經義和二當家有話要說，大可以找機會私下交談，為何要瞞著所有的人，在屋裏修一道暗門。”
    “而且想要隱藏的話，選擇另一側的院落整修不是更好嗎？”
    蕭以禍的眸色微沉，緩緩道：“你是懷疑，嚴經義和二當家此舉，表麵上是為了財，背後還有其他原因。”
    “來的時候，我就覺得這牙人莊的朝向奇怪，一般人蓋宅邸，不管是為了尋求一個好的寓意，還是一個好的采光，通常房子的朝向都是坐北朝南的，但是這牙人莊卻是坐南朝北的，從風水上來說並不受推崇，但也有其用意。”
    “有什麽說法嗎？”
    “當然有，我跟你說三個民間最常提的幾種說法。”
    蕭以禍沒有說話，耐心等待著林樂知把話說下去。
    “這第一，南方以草木為盛，坐南朝北，有尊重和順應自然之意。”
    “這第二， 便是有提防北方之意。”
    “這第三……”林樂知猶豫了一會，繼而開口道：“這天下的房屋都是坐北朝南，這於天下房屋相反，也表示地位崇高，受萬民朝拜之意。”
    聞言，蕭以禍的眸色暗了暗，還蘊藏著一抹異樣的神色，不過很快，蕭以禍便隱藏掉了那抹神色，再看向林樂知時，已經回過了正常的神色。
    “說起暗門……剛才我就想問你，你是如何在短時間內找到嚴經義屋中所設的暗門？”蕭以禍看向林樂知問道。
    “好奇？”
    蕭以禍點了點頭。
    林樂知望了望下麵，院落中寂靜無聲，好久沒有風吹來，地上的冥幣和銅幣也安穩的落在地上。
    林樂知坐起身，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樣，笑著問道：“反正現在這個院落也沒人，要不要親自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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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說完，林樂知用手中的刀子，將屋頂上刻下的痕跡用刀子抹除。
    “這是何意？”
    “不懂了吧，這樣安全。”
    林樂知笑的一臉得意，而後將刀子還給了蕭以禍，站起身就準備順著榕樹的枝幹爬下去，結果腳還沒踩到樹枝呢，肩膀處就被蕭以禍抓住了，然後整個身子就隨著蕭以禍騰空而起了。
    還沒等林樂知明白過來什麽事呢，便穩穩的落在了院落中。
    穩到落地的時候，地上的紙冥幣也隻是輕微的抬了一下，便又靜靜地躺在了原地。
    林樂知落地後，還是一陣恍惚的。
    雖然也不是沒見過世麵，武俠江湖的電視劇和小說也沒少看，再不濟過山車和跳樓機也是坐過的。
    但這種沒有保障，沒有安全繩索，更沒有心理準備的感覺，卻是第一次。
    蕭以禍一臉不用感謝的表情微微一笑，而後自顧自的走進了嚴經義的房間之中。
    臭顯擺什麽呀，他就是沒機會，不然輪得到他耍帥。
    林樂知後腳跟了上去，壓低著聲音抗議道：“你下次要帶著別人一起飛的時候，麻煩能不能提前說一聲。”
    “你害怕了？”
    不等林樂知回答，蕭以禍又毫無做錯之意的，笑著補充道：“是我不對了，下次我會注意的。”
    “…………”
    說完，蕭以禍便把視線放在了屋中的陳設上。
    林樂知也懶得跟蕭以禍一般見識，畢竟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一想到嘴角就下不來。
    屋子並不大，書桌上、架子上擺放著很多的貴重的物件，有玉器，有金器，也有木器瓷器，還有珊瑚擺件，每一樣拿出去賣的話都價值不菲。
    “可有看出什麽名堂？”林樂知靠在門口問道。
    蕭以禍看了林樂知一眼，眼中已有了然之色，嘴角微揚，走到了靠近牆壁的架子旁。
    骨節分明的手指，沒有一絲猶豫的伸向了貨架從下往上數，第三排第二格的上的一個瓷質花瓶，輕輕的向一側轉動。
    不出片刻，書架從中間分開，向兩側移動，一陣陽光打進來，一個通往外麵的暗門打了開來。
    這屋子中雖然滿屋的名貴物件，但是每一個物品都可以辨別正反，隻有這件不起眼的瓷器，左右擺動不會讓人看出又任何不同。
    蕭以禍笑了笑，自然眼中升起了一抹得意之色，朝方才林樂知的方向看去。
    結果旁邊的位置卻沒有人。
    蕭以禍還以為林樂知出了什麽事，著急的走到房門外麵，結果林樂知在外麵撿銅幣撿的不亦樂乎。
    還在那低聲嘟囔道：“發財了，發財了~”
    “薑—憐—安！”
    一句低壓壓的聲音傳來，林樂知的背後升起了一絲冷意，而後捧著手裏的銅幣站起身來，嘿嘿了幾聲笑著說道：“我想著那機關肯定難不倒你，錢鑄來就是花的，這些銅錢沒人要也是浪費，再說了，我也得為我今後做打算不是。”
    “今後？”
    “是啊。”林樂知慌忙的看了看兩側，而後走上前拽著蕭以禍的衣袖，往嚴經義屋子的方向，邊走邊說道：“咱們別再外麵說了，被發現就慘了。”
    剛進入房間的時候，暗門到了時間剛好閉合。
    因為右手拽著蕭以禍的肩膀，所以左手的銅幣在進屋的時候，滾下去了一枚，銅幣滾動了一會，發出了‘嗡嗡嗡’的聲音。
    “我就說，你這麽聰明，肯定能找得到的。”
    “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蕭以禍追逐的問著上一句話的答案。
    林樂知輕呼了一口氣，隨處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說道：“蕭狐狸，我也是要生活的，我總得為了我自己的今後做打算。”
    “你跟清川的事情，我無心幹涉，這次的案子也是我們無意之間卷進來的，並非你我所願，所以等這件案子結束之後，我們也該回到彼此該走的路上。”
    “當然，相聚是緣，我也很高興能結識你這位朋友，說不定將來有緣，我們還會相見的。”
    當然，最好就別見了。
    這是林樂知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
    誰想不開要跟著蕭以禍過那風裏來雪裏去，刀口舔血的生活，反正就算沒有自己的助力，蕭以禍也會登到那世人尊敬的頂點。
    在那坑文裏，南榮憶已經死了，他自然也不能被南榮憶所絆。
    “你該走的路，你要走什麽路？”蕭以禍沉著眸色問道。
    林樂知笑了笑，發自內心的回應道：“不知道，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若是想不起來，幫別人斷斷案子，或是找個地方過點田園生活，也不賴。”
    說不定還能寫點話本子，掙點外快。
    “所以，若這次我沒有回來找你，你是不是就打算這裏的案子一了結，不打招呼便獨自離開。”
    這倒是把林樂知問懵了片刻。
    “知我者，莫若蕭兄啊。”
    隨即林樂知站起身，笑著說道：“再說了，這大家都說我隻身行走江湖，看來我也確實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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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你是我認定的朋友，不管你想做什麽，我相信你都一定能做到的。”說著，林樂知走上前拍了拍蕭以禍的肩膀。
    蕭以禍沉了一口氣，而後笑著說道：“別的你都不認，隻身一人，這一點你倒認得挺快的。”
    “你要走的話，我不攔你，不過你也說了有緣相識一場，你的行李也還在客棧，回去一起吃個飯再走吧。”
    “沒問題！”林樂知爽快的答應道。
    解決完了蕭以禍這邊，林樂知轉回頭去尋找那枚掉落的銅幣。
    “別找了，在這。”
    蕭以禍彎下腰準備幫林樂知撿起來，不過彎腰到一半，視線卻被青石板上一樣別的東西所吸引。
    “謝謝提醒。”
    林樂知聞聲走過來撿起銅錢，也注意到了蕭以禍的視線，
    於青石板的接縫處，有一條細細的紅線，之前人多，要麽就是光線不夠，所以林樂知並未發現這個地方有異樣。
    林樂知與蕭以禍對視了一眼後，合力將青石板抬起，發現有幾根紅色的細線卡在青石板下麵的木材縫隙之間。
    林樂知用手捏了起來。
    紅線很輕，仿佛一吹就會隨風而去。
    看著林樂知眸中遲遲化不開的愁色，蕭以禍的眼中也亦染上些，良久，蕭以禍合上了青石板，緩緩開口道：“憐安，你其實早就知道凶手是誰了，對嗎？”
    林樂知沒有回答，但眼中的情緒已經說明了一切。
    就在林樂知剛想開口的時候，莊園外麵傳來了大量行人走路的聲音，林樂知和蕭以禍一陣警覺，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了門後。
    待看清趕來的眾人後，在看到了人群中的清川和楊翰采後，兩人皆難掩眼中震驚之色。
    不光他們兩個，送出去的百姓全部都被帶了回來，連帶著那四位主顧。
    旁邊一些身穿百姓的衣服的人，手中拿著木棍做武器，維持著秩序，讓百姓們一直前行。
    待眾人離開了牙人莊的院落，林樂知發現蕭以禍的眼中，染上了一抹自責之色，林樂知上前拍了拍蕭以禍的肩膀說道：“別往自己身上攬，跟你沒關係，走吧，這案子也是時候了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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