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此一杯,無須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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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趙聽蘭講述自己的過去,林樂知聽的入神,便走到桌邊重新坐了下來。
從開始到結束,三個人沒有再動過筷子,也沒有再動過眼前的酒,隻是靜靜的聽著。
趙聽蘭並沒去刻意去宣泄自己的苦難,隻是簡單的講述著自己的所遇,所見,所聞,可即便是從這平淡的話語中,也能感受到那份埋於內心深處的落寞。
遇見太多,失去的也太多……
盯著蘭花圖又看了許久,趙聽蘭才收回了看著蘭花圖的視線,繼而看向坐在桌邊的三人,溫柔的笑著說道:“這就是我與刑昊蒼相識的全部經過了,謝謝三位公子,願意聽我的故事。”
“隻是……”趙聽蘭緩步走到桌邊坐了下來,眸中隱著愧疚說道:“雖我不曾殺過人,卻不曾想過因為自己的一己之執,害了他人的性命,時至今日,我倒不知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了。”
“內心所願,何有對錯之分。”
趙聽蘭莞爾道:“難道薑公子又有其他見解?”
“見解算不上,這件冤情時隔十三年得以昭雪,是這當中的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結果,也是自己所能做的最好的。”
“何雨晴是,孫婉兒是,石鵬是,容冬是,趙媽媽您亦是。”
“一根簪子並不起眼,可趙媽媽還是在人群中一眼便發現了,並通過這根簪子洞察了我的身份,還替我隱瞞,助我調查此案。”
“趙媽媽所言,瞧見這簪子心中歡喜,想必趙媽媽歡喜的並不是這簪子,而是簪子背後的人吧。”
趙聽蘭的眸中微微流轉。
那年夏日,微風徐徐,兩名少女置身花間,嬉鬧撲蝶,在她們轉身逃跑的瞬間,竟有一隻蝴蝶落在了蘇璃的梅花簪上。
讓人瞧了心生歡喜。
沉默了片刻,趙聽蘭拿起酒杯,微微搖晃著未飲盡的杯中酒,隨即莞爾柔聲道:“薑公子這話說的,像是在與我拉遠關係,就不能是……聽蘭見公子生的俊俏,所以才留心多看了幾眼嗎?”
林樂知竟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隻好尷尬的笑了笑,說道:“這麽好的美酒,不喝可惜了。”而後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噗—!”
林樂知朝著發出噪音的源頭望去,蕭以禍和清川兩人默契十分的掩麵偷笑,毫無避諱之意。
林樂知整天一不正經起來就不著調,看他被人用話拿住,也是件趣事。
發現林樂知看了過來,清川連忙清了清嗓子,蕭以禍則是咳嗽了幾聲,然後從桌上拿起折扇,折扇輕晃,剛好擋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
別以為擋住了就看不見!
林樂知在心裏吐槽道。
林樂知為了緩解尷尬,連忙站起身,在每個人的酒杯中又添了一杯,笑著說道:“大家別光幹坐著了,喝酒喝酒。”
趙聽蘭笑了笑,而後站起身來,舉起酒杯感激的說道:“三位公子以身犯險,助此案昭雪,聽蘭感激不盡,這杯酒聽蘭敬三位。”
說完,趙聽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林樂知三人也將杯中酒飲盡。
飲完酒,趙聽蘭坐了下來,眼神隱著一抹困惑,怕叨擾了薑憐安,可不問自己又難以放下,最後趙聽蘭還是看向薑憐安,神色有些慌亂的問道:“不知……薑公子可否再為聽蘭解答一個疑惑?”
看趙聽蘭的神情,林樂知的心中已有了然之意,但還是開口說道:“趙媽媽但問無妨。”
“我想問…那……李微生是否就是刑昊蒼之子,刑天棋?”
“沒錯。”林樂知沒有任何隱瞞之意,直言道。
得到這個答案,趙聽蘭的整個神情才終於輕鬆了下來,不過眸中卻依然隱著落寞,隨即趙聽蘭垂眸問道:“可以知道他的屍首葬在哪裏嗎?”
“在玉龍瀑旁的紅豆樹下,與何雨晴葬在了一起。”
趙聽蘭垂眸掩住眸中流轉的情緒,笑著說道:“這便是最好的。”
何雨晴的詩,‘盼君一顧一念微,相思入骨寄餘生。’
雨晴等了十三年,終於盼到了李微生的一顧。
天地為證,生命為誓。
清川從懷中拿出了那枚刑家的玉章,從牙人莊回來就一直放在自己身上,清川遞向趙聽蘭說道:“趙媽媽,刑昊蒼是你的朋友,我想這玉章還是應該交由你保管,最為妥帖。”
看著眼前的玉章,眸中升起了一抹懷念之色,但趙聽蘭並未伸手接過去,而是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多謝清川公子的好意,不過,這玉章留在我這也隻是徒增念想,況且……我已經有他送給我最好的禮物了。”
趙聽蘭微微側頭,牆上的那幅蘭花圖熠熠生輝。
“抱歉,是我失言了。”
“清川公子也是為了聽蘭考慮,聽蘭高興還來不及,並無失言。”
趙聽蘭看著清川手中的玉章,莞爾道:“公子為人清淨淡泊,有懸壺濟世之心,令聽蘭欽佩,更宜潤玉相伴,這玉章就當是公子幫聽蘭的……還請公子替聽蘭收下。”
清川微微頷首說道:“既如此,清川多謝趙媽媽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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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聽蘭身下的手緊了緊,而後起身又給每人的杯中斟滿了酒,然後舉起酒杯走到蕭以禍的麵前跪了下來,顫抖的手高舉過頭頂,微微頷首。
蕭以禍心裏一驚連忙放下手中的折扇,連忙站起身說道:“趙媽媽這是做什麽,快請起。”
“王爺貴為皇子,舊疾纏身,卻甘願以身犯險,讓臨南府的流民皆複百姓之身,更令聽蘭敬佩,王爺的恩澤,聽蘭自知無以為報,這杯酒還望王爺不要嫌棄。”
蕭以禍走上前將趙聽蘭扶了起來,溫柔的說道:“不必如此,此事本就因戰亂所致,替百姓恢複身份,乃是我應做之事。”
“趙媽媽氣若蘭兮長不改,心若蘭兮終不移,才是當世眾人所不能及,令我敬佩,此杯該當時我敬你才是。”
蕭以禍的話,令趙聽蘭有些失神的呆滯在了原地。
‘氣若蘭兮長不改,心若蘭兮終不移’,是那首寫在蘭花圖上的詩。
“王爺說的對極了!”
林樂知端起酒杯,替蕭以禍解圍幫腔道:“趙媽媽替我們準備了這麽好的酒席,我們也不能浪費才是,剛才趙媽媽敬了我們,這杯我們三人敬趙媽媽。”
說完,三人起身回敬了趙媽媽一杯。
趙媽媽眼中噙著淚,心懷感恩的笑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林樂知將酒杯再度斟滿,端起酒杯對空說道:“這杯敬,敬所有為此付出的丹心之人。”
四人會意,斟滿的酒同時傾倒在了地上。
此一杯,無須言語,最為鄭重。
準備離開之時,林樂知忽然想到了什麽,轉過身來看向趙聽蘭說道:“趙媽媽,我也有一事相求,不知趙媽媽可否答應。”
蕭以禍和清川不解,但還是駐足了。
趙聽蘭笑著說道:“薑公子但說無妨,隻要是聽蘭能幫到的,一定盡力而為。”
林樂知撓頭笑了笑說道:“也不是什麽特別的事情,隻是我覺得趙媽媽調製的蘭墨很好聞,不知那配方可否借我一閱。”
趙聽蘭抬手掩麵笑了笑,而後回應道:“難能薑公子喜歡,薑公子請稍等。”
趙聽蘭進入房中,將那配方表拿了出來,遞給了薑憐安。
“這配方我即便不看也已經熟記於心了,薑公子盡管拿去便是,不必還我了。”
“那便多謝趙媽媽了,我會好好珍藏的。”
回到客棧的房間中,林樂知盯著手中的配方盯了很久,不過隻是一些常見的製作石墨的配料,唯一不同的就是以蘭花提煉精油加入墨中。
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林樂知又從衣袖中拿出了,從石鵬的身上取下的那根細竹。
那日,石鵬在牙人莊自殺之時,靠近自己耳邊說的就是兩個字,“竹子……”
當時林樂知害怕過早被人發現,所以並未取走,也並未施以一個眼神,直到要合棺之時,借助死角才從石鵬的腰間取下。
沒有了利刃放在竹中,如今不過隻是一根空竹。
石鵬究竟想告訴自己什麽呢?
林樂知仔細對著桌子上的油燈,好好的看了看,發現竹子的骨節處,有被切開的痕跡,林樂知的眸色微沉,看了看門口的位置,確認門外沒有聲音後,輕手將竹節的骨節之處分離開來。
分開的瞬間,有東西從裏麵掉落了下來,落在桌子上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林樂知定睛一看,是一根極細的細針,上麵還有一些發黑的血跡。
林樂知暫時難以明白石鵬的意圖,但石鵬既然留下此物,就一定有他的用意,還是先將此物保管好才是。
不過……
當下有件事情是必須要去確認的。
深夜,客棧中的人都已經睡去,路上也沒有人經過,找準時機,林樂知偷偷摸摸的從客棧的後院出了門。
一路小心翼翼的到了廢宅。
還好,官府還沒有解封廢宅,所以廢宅中並沒有人。
確定周圍沒有人後,林樂知小心翼翼的揭下了木門上的封條,輕手輕腳推開廢宅的大門,走進了廢宅之中,再輕輕將門關上。
迎著月光,林樂知在廢宅中踱步。
走了一會林樂知在院落中站定,而後閉上眼睛,在腦中回想著牙人莊的房屋布局。
那棵榕樹浮現在了林樂知的眼前。
牙人莊坐南朝北,榕樹的位置,在西麵。
廢宅朝向坐北朝南。
林樂知睜開眼睛,在院中搜尋著,最後眼睛落在了左手邊宅子中間的位置。
那間房屋跟其他的房屋相比,十分的不起眼。
雖不起眼,但卻跟那棵榕樹在同一處位置,既然這裏與牙人莊的形製相同,那就說明這裏一定也有與榕樹位置相同的建築。
林樂知緩步走到了那個不起眼的房屋前,站定。
來到這裏之前,林樂知一直在想,通過三當家梁高成所言,是他們自己發現了何雨晴身中浮生醉,而後找去玉龍村想要毀屍滅跡,那說明並非是刑天棋雇凶殺人。
可是既然如此,刑天棋為何不解釋呢,平白擔上一個雇凶殺人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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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根據石鵬與二當家的談話,二當家說親眼見到刑天棋在河邊自殺。
若二當家說的沒錯,十三年前,李微生和刑天棋被二當家發現,隨後跟去追殺,真正自殺在二當家眼前的人,正是李微生,而非刑天棋。
關於這一點,刑天棋亦未做過解釋。
除非……
他有想要隱藏的秘密。
而且正是這個秘密,讓他不得不動了殺心。
正如刑昊蒼身處刑莊主的位置,有著不能自己的理由。
刑昊蒼沒能逃過的,刑天棋也未能逃過。
趙聽蘭和容冬在廢宅中看到的那個離開廢宅的黑衣人,極大的可能便是刑天棋,石鵬從破洞中進入廢宅的那晚,見到滿院的人都如同喝醉狀,極大的可能就是刑天棋所為。
他那會還並未離開長灤縣,而是藏於了這廢宅之中。
趙聽蘭說在廢宅中聞到了一抹熟悉的香味,跟上任春華樓媽媽房間中的味道一樣,且上任媽媽經常胡言亂語,走路還如同喝醉一般。
這症狀怎麽看都是浮生醉。
可浮生醉該有很大的麝香味,可趙聽蘭卻隻說是一抹淡淡的清香。
林樂知走上前,推開了房門,剛一推開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但若不仔細聞的話,就會很容易忽略這抹清淡之味。
林樂知走進屋中,屋子中漆黑一片,林樂知掏出了懷中的火折子,大體看了一下。
因為屋子很小,所以一搭眼的功夫便可以看完,屋中的陳設並沒有太大不同,林樂知摸了摸桌子的一角,抬手看了看,手指上並沒有太多的灰塵。
明明是十餘年沒有人進過的屋子,卻沒什麽灰塵。
廢宅中的流民,都住在廢宅前麵的屋子中,偏後麵的屋舍,基本無人居住,想如此小又不起眼的屋子,就更沒有打掃的必要了。
李微生就是刑天棋,便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刑天棋完全可以借助回鄉祭拜何雨晴的時間,回到這裏。
這麽幹淨的原因,隻有一個,為了隱藏留下的痕跡。
林樂知拿出了火折子,在屋中巡視著,明麵上並沒有能散發出清香的物件,倒是牆上掛著很多幅畫作。
林樂知湊近其中一幅看了看,是一幅蘭花圖。
無論從運筆上,還是形韻上,應該都是出自刑昊蒼之手。
正當林樂知準備再去看看其他的畫作之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細微的呼吸聲,手中的火折子也跟著細微搖曳。
林樂知屏住了呼吸,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忘記關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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